Chapter. 18 有我在,你会长命百岁-《平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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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他的声音变严肃了:“最近经常流鼻血吗?”

    闻冬立马否认:“没有,就今天。”

    “有没有流鼻涕?”

    “没有。”

    “白眼球有没有带血丝?”

    “……没有。”

    “那最近有没有吃很多薯条、巧克力和饼干之类的燥热食物?”

    闻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医生了?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再叫你孟老师,得改口叫孟医生了?”

    谁知道那头的男人压根不理会她的玩笑话,很不给面子地笑都没笑,而是严格地下达了命令:“近期不能再吃垃圾食品了,饼干、薯条之流一律远离,每天起床喝一杯蜂蜜水,每隔两小时必须喝300毫升的温水,多吃绿色蔬菜,辛辣食物不许再吃。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吗?——这可是教师的口头禅之一。

    闻冬囧囧有神地说:“你一口气说那么多,我哪里记得住啊?”

    话音刚落,只听嘟的一声。通话终止。

    她心都提起来了,难道孟平深生气了?

    她正拿着手机不知所措时,没一会儿,新的短信来了——

    “1、拒绝垃圾食品;2、不吃燥热食物;3、每天起床喝一杯蜂蜜水;4、每两小时喝三百毫升温水;5、多吃绿色蔬菜;6、饮食切忌辛辣。”

    闻冬翻来覆去看着这条消息,慢慢地笑起来。

    她回复:“孟平深,你很怕我生病吗?”

    半分钟后,他回答说:“不怕。”

    她正想问:“不怕的话,干吗流个鼻血就这么关心我?”

    却不料才打出几个字,又一条短信如期而至:“有我看着你,你会一直健健康康。”

    这个人……

    她怔怔地看着屏幕,好半天才笑起来,慢慢地回复了一句:“那你千万看好我,不然今后我要是生病了,都怪在你头上。”

    面对她的无理取闹,孟平深却只回了一个字:“好。”

    这样简短,却让寒冬的枯木也开出温软的花来,霎时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六月中旬的时候,因为老老实实按照孟平深的“旨意”规律饮食,调理身体,闻冬已经没再上火了,嘴唇恢复了润泽,也没再流鼻血。

    午间休息,她又一次端着水杯去茶水间接水,正和大刘闲聊,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啊?总不能是涨工资了吧?”大刘探个头出去,玩笑的语气戛然而止,“有人昏倒了!”

    “啊?”闻冬还没来得及反应,大刘已然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大步流星地冲出了茶水间。

    闻冬回过神来,已经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走廊上已经有七八个人围在了那里,地上躺着个人,因为被人团团围住的缘故,暂时看不清是谁。

    闻冬跟在大刘身后扒拉开那几人,终于看清了躺在地上的人是谁。

    小白姐。

    台里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有人在走廊上忽然晕了过去,众多的员工都从办公室、格子间里跑了出来,将小白姐围作一团。

    有人要打急救电话。大刘临危不乱,抬手阻止:“别急!天气太热,说不定是中暑!先掐人中,喝点解暑药!”

    “我那儿有藿香正气液!”徐岚岚快步跑回自己的格子间,从抽屉里拿了一整盒藿香正气液回来。

    闻冬蹲在地上抱着小白姐,看着大刘给她掐人中。

    大刘说:“我小时候可调皮了,不管春夏秋冬都爱在外面跑,有时候大热天的,我晒出浑身汗,回家就头疼,晕在那里半天爬不起来。我奶奶就一边骂我贪玩,一边给我掐人中、掐虎口,最后灌上一瓶藿香正气液,一下子就把暑气解了。”

    闻冬怦怦跳的心稍微平复了一点,但仍然有些不放心地问:“真是中暑?”

    “信我的,肯定是。”大刘信心满满。

    却不料人中、虎口都掐了个遍,小白姐仍然未曾醒来。

    徐岚岚捧着那盒藿香正气液问:“怎么还没醒啊?人都没醒,这药也没法喝了。”

    又掐了一阵,地上的人依然没反应。大刘的脸色渐渐变了,一擦额头上的汗,回头对先前要打电话那人喊:“再打120!”

    走廊上的骚乱把尽头办公室的副台长和程宋也给引来了。

    救护车在十分钟内赶到,是程宋亲自把小白姐抱下楼的。副台长回头阻止了想要跟上去的众人,说:“大家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闻冬眼睁睁地看着程宋抱着小白姐消失在电梯前,终于止住了脚步。

    右眼跳个不停,她不迷信,此刻却不知为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愿小白姐没事。

    但愿真的只是中暑这样的小问题。

    然而那天下午,小白姐一直没从医院回来,闻冬打过她的电话,无人接听。

    趁着休息时间,她又去走廊尽头的两间办公室门口绕了绕,发现大门紧闭,程宋与副台长也没有回来过。

    偶尔能听见有同事在格子间里探头探脑地讨论小白姐的事,诸多猜测只会让人更加担心。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在踏出大楼的第一刻给程宋打了电话。

    响了好一阵,对方才接听。

    “喂,程宋。”她不安地说,“我是闻冬。”

    却不敢再问出下一句。

    程宋停顿片刻,才说:“我知道。你是想问小白姐的情况,对吧?”

    “对。”

    程宋思忖了几秒钟,没有多说,而是告诉闻冬:“我在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神经外科十四楼,重症监护室。”

    “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闻冬重复了一遍,心悬得更厉害了,“小……小白姐出什么事了吗?”

    “来了再说吧。”程宋的语气听上去前所未有地凝重,褪去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却反而让人更加不安,更加心慌。

    闻冬叫上了大刘,两人慌慌张张地赶到医院,却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程宋口中的消息。

    小白姐被检查出了脑癌。

    医生说脑癌是指生长在颅腔的新生物,又称颅内肿瘤,可起源于脑、脑膜、神经、血管及脑附件,或由身体的其他组织或脏器转移侵入颅内形成,大都会产生头痛、颅内高压及局灶性症状。

    一个平日里风风火火的人因此一病不起,并且因颅内压急速增高而昏迷不醒。

    她的家人远在甘肃老家,如今正在赶来北京的路上,程宋与副台长,连同其他几名台里的领导守在医院。

    隔着那道厚重的玻璃,闻冬呆呆地站在走廊上,看着一片洁白的重症监护室内,那个熟悉的人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戴着那些复杂冰冷的仪器,一动不动,了无生气。

    她不敢相信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前一天还在她流鼻血时一边骂她不注意身体,一边拍她脑门儿,短短一天以后,就忽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被冠上了“脑癌患者”这样的字眼。

    小白姐的家人在傍晚时乘坐飞机赶到北京,又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医院。

    她的父母都很年迈,光从面上也看得出岁月给他们的磨砺。黝黑的皮肤、粗糙的手掌都昭告着这对农村夫妇早年生活的不易。

    哭着签完手术同意书,他们目送女儿被推入了手术室。

    闻冬和大刘一直没有离开,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对夫妇在手术室外痛哭失声,对视时,也都从彼此的眼眶里看到了湿意。

    其实闻冬对小白姐怀有很复杂的感情。

    从大四实习开始,她就一直跟着小白姐。起初是怕,怕这个要求严格、动辄呵斥她的黑面领导;后来慢慢的就没那么怕了,因为她发现这人只是表面上凶,实际上心肠很软,是个不折不扣的刀子嘴豆腐心。

    某天因为台本老出错,闻冬被小白姐当着全组人的面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得硬着头皮留下来加班加点完成台本。她忍着眼泪坐回桌前,一忙就忙到了七点半。

    天已经黑了,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委屈难当时,却忽然闻见一阵烤鸭的香气。

    再抬头时,她看见小白姐拎着只盒子站在旁边,随手拿起她修改得差不多的台本仔细看了一阵子,又放下了:“你看,只要你用心,没有什么是做不好的。”

    闻冬没吭声。

    小白姐眯眼问她:“诶,还在气我今天当众骂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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