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求你别救我-《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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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爹爹亲口承认,霜兰儿脸色瞬间如残荷凋零,拼命摇头,“不,爹爹,一定有隐情,你告诉我!告诉我!”

    霜连成望着龙霄霆,只是淡淡道:“瑞王,昔年太子妃若不是身中火寒毒,皇帝已赶至,她用不着死……你杀了我吧。”

    “不,不要……”霜兰儿挣扎着起身,自马下紧紧拽住龙霄霆衣摆,像是抓住最后一抹希望。

    然,挣扎时,一抹银亮的东西从她怀中掉落。

    龙霄霆手中长鞭轻扬,东西尚未落地已被长鞭卷起,他握在手中细瞧,是银镜!曾经他送她的银镜,曾几何时,一道裂痕横亘其上,从头至尾,森冷骇人。五指收拢,他瞬间将银镜捏得四分五裂,直至粉碎。展开手掌,碎屑飘落。

    冷冷话语随风送来,“除非,破镜能圆!”

    龙霄霆一臂将霜兰儿挥远,往事浮现眼前,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割裂般的痛楚。整整一个月,他忍受过什么,那样的煎熬,却又等到什么样的结局。他咬唇,“不追究你,已是我最大的极限!别挑战我的耐心。”

    想忘,却不能忘,也不敢忘。

    想不恨,他做不到!

    他好痛!越痛他越是清醒!

    四周侍卫手中火把灼灼闪烁,雪花纷纷而落,天地间皆是沉重。

    搭弦,展臂,手抱满月,背挺青山,满上弓箭。

    那一刻,霜兰儿被龙霄霆推到在地,身子处处都疼,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忽然她自地上爬起,本能地狂奔出去,冲上前紧紧抱住霜连成,用自己后背作遮挡。即便真是爹爹所为,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爹爹死去。如果最后一个亲人都离她而去,她不知,活在世上还有何意义,又为了什么。

    霜连成推不开霜兰儿,叹道:“兰儿,爹爹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好好活下去。千万别做傻事。”

    静夜里,飞雪落在霜兰儿脸颊上,化作点点泪水滑落。她死死抱住霜连成,她看不到龙霄霆,背身大声喊:“王爷,要杀你将我一同杀了。”

    龙霄霆冷眉蹙起。他缓缓闭眸,逼迫自己不去看眼前景象。长长的睫毛关阖,凝成无情的弧度,飞雪飘落眉间,他声音中皆是沉重与坚定,“霜兰儿,皇命在身,血海深仇。我数到十射箭,你晓得我的脾气,自己闪开!”

    “一,二,三……”

    她没有动。

    他神情异常平静,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波澜,“四,五,六……”

    她依旧不动。

    “八,九,十!”

    “不!不要!”嘶吼声刺破长空。远处一骑飞奔而来,那样急,片刻不容缓。

    龙霄霆手中一颤,已松开弓弦。银箭好似一把夺命的利刃,带着残忍又美丽的光弧,穿过重重飞雪,直直射出去。

    “唔——”霜兰儿痛呼一声。

    锋刃缓缓透刺入肌肤的声音微不可闻,如同裂锦。转瞬,箭从她背后刺入,刺穿,再刺入霜连成左胸口,那是心口位置。

    一箭射穿两人。

    大蓬鲜血从霜连成口中喷涌而出,他重重倒在霜兰儿肩上。

    霜兰儿手颤抖得不能自已,搭上爹爹脉搏……已停止跳动……那一刻,她的心“咯嘣”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裂开,心底最后的希望被龙霄霆踩得粉碎,踩成粉末,与漫天飞雪一同挥洒,再也回不来。

    她的后背被利箭刺穿,这样的痛,她早感受不到,后背湿透了,不知是被汗水浸透,还是被血水浸透。

    “不要!”龙腾赶来时已太晚,他冲上前,纵身夺下一把长刀,将利箭自霜兰儿与霜连成中间劈断。

    霜连成向后倒去,再无生息,鲜血将积雪染得通红,远远望去像是燃烧着一团烈火。

    霜兰儿神情绝望,渐渐死寂,身体如寒冬被风吹落枝头的最后一片落叶,倒在龙腾温暖的怀中。她费力地抬头,望向龙腾。

    东方天际,已有一抹灰白。他面容绝美,此刻却浸满颓败,黛眉本如新月,此刻却凝成痛楚的弧度,本有清辉般光芒的双眸,此刻却比黑夜还要幽暗。

    龙腾声音嘶哑,几乎不能辨,“霜霜,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的泪水,突然控制不住地奔腾而下,像止也止不住的山间清泉。

    龙腾伸手去擦,却越拭越多,越拭越汹涌。心中酸涩四涌,眼前渐渐模糊,迷蒙中,只见她唇边溢出一缕鲜红,一点一滴,好似一朵朵凄美的红花在他眼前绽放,又似一把锋利的刀在他心头狠狠划过。

    雪貂之毒,风寒之热,心底的痛,受的箭伤,太多太多,她再无法承载,她伸出无力的手颤抖着抚上龙腾苍白的面颊。

    龙腾骤然握住她冰冷的指尖,喉间滚动着无声的痛楚。

    霜兰儿拼力绽出雾样美丽的笑容,“少筠,你是不是喜欢我?”

    龙腾点点头。

    喜欢她吗?自然是喜欢的。究竟何时开始喜欢她?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在上阳城中牢里?她在他面前毫不犹豫撕开衣襟,对贞洁不屑一顾,只为伸冤。那时她的眼神,写明对权贵的蔑视,对金钱的嘲弄。是那时候喜欢上她的?也许更早。

    上阳城集市中,笔直的道路,只立了她一人,素白衣衫,墨发垂在腰间,她没有穿鞋,双足满是鲜血与伤痕,她赤足一步步走过刀桥,手中捧着一纸血书。鲜红的颜色,如闪电耀入他的眼。是那时候?会不会更早?

    还是某个夜晚的初遇,她明明害怕,手直颤却强作镇定,打劫他。会不会,那时候她就将他的衣裳,他出城的令牌,连同他的心一并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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