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可惜黑夜 向来没有路标-《致亲爱的陈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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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地房间都空置了,如今推门进去,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似乎这才是她的生活,而之前那些跟陈修染在一起的细碎日子,都是场梦。

    陈修染来时,景初还没睡着,把自己裹进被窝里,睁着眼看床边天色。门被推开时,她攥着被子的手抖了一下。

    男人的脚步声很轻,然而每一下,都踩在了景初的心上。他走到床边坐下,呼吸时轻时重:“你信吗?那只是郝子义请人故意拍的照片。”

    陈修染没想到,连那通把他叫去白石公寓的电话都是假的,是为了拍几张照片,然后编一个故事,把情深义重彻底扣实。

    景初缓缓闭上眼睛,依旧不做回应。

    “景初,抱歉。”

    陈修染的道歉,她听着。

    方才一个人的时候,她胡思乱想了很多,后悔没有听霍长安的话,直接去找郝子义算账,一个巴掌过去先把肚子里的怒气都出了再来讲道理。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到底算什么,一点嚣张气焰都没有。

    中学时,同桌的暗恋对象和校花暧昧不清,她都敢走到人跟前说着风凉话。上大学的时候,好朋友遇见渣男来找她哭诉,劝分不劝和,末了还直接去图书馆堵人痛痛快快骂了一顿。要说景初的脾气,从前是真的不好,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变得有些消极了。

    就像现在,她明明一肚子气,可就是没能翻起身来,一个枕头一床被子抱起砸向陈修染。

    “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嘲讽着开口,她却仍旧没有转身:“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是第一时间去找了她,陈修染,我在你心目中是一点位置都没有对吗?”

    “当然不是这样,我承认,让郝子义伤害到你,是我不对,我做得不够。但那时我明确跟她说清楚了,不会再有瓜葛。再然后就是今天,她打电话让我过去,若是不去,她还会有其他照片,还会继续在网上诽谤你。”

    诽谤?

    景初手撑着床坐起身来,跟陈修染面对面:“你以为我会怕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吗?我景初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外界来评判,隔着屏幕,就算他们的话说得再难听也伤不到我。时间能把如今看似如洪水猛兽的现状渐渐冲散,人的记忆力都是有一定时间的,不可能永远记得。让我觉得最失望的,是每一次,你的行动总是向着她。”

    攥着被单的手在微微颤抖,心里的苦涩与难受说不出来,像是一团乱麻堵在了心口。

    “上次是,这次是,她的一个电话,我永远是后一位。”

    “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景初。”

    “你还说不是。”

    感到眼眶酸涩,景初连忙抬起双手挡住脸,真是没出息。

    “陈修染,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这话说出来,整个屋子的气氛都降到了冰点,陈修染怔住了,连景初自己也被这脱口而出的话给吓到不敢眨眼。

    这大概就是她沉默了许久,赌气了许久,觉得最合适的一个解决办法。

    “不要说气话,景初,这不是我们该做的选择。”

    男人总认为女人在情绪不稳定时做出来的决定偏激又幼稚,他们何尝又知道,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她们反复为难了自己多久。

    “陈修染,我不是在说气话,我们是真的不适合。趁着还没有把领证的事情告诉长辈,我们分开吧,或许这才是最适合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回头看这走过来的一路,总觉得时间很短,可也不知不觉在一起将近一年了。最美好的回忆,大多留在了那趟云南之旅,也是在那时,喜欢、心动、情不自禁,以为会是一辈子的爱情,殊不知是环境给了催化剂。

    同处一个屋子,他们从闹矛盾、争吵到互相包容,她学着改变许多,他也慢慢适应许多,两个充满棱角的人逐渐被磨平,变得圆滑。

    是爱情吗?

    景初摇头。

    “我们太为难自己了,以为自己能为爱情改变,可说到底,我们一点都不快乐。我变得没有一点气焰,变得没有一点棱角,遇到事情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我都没有站出去跟人扯着头发一顿厮打。我的丈夫有一个很疯狂的追求者,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她就不是在网络上而是直接影响到我的现实生活。”

    景初红着眼睛,深呼吸,一下又一下。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过不惯太折腾的生活。陈修染,你让我感觉不到丝毫的安全感,这是真的。”

    景初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决绝得让陈修染感到心颤,这是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的。

    字字诛心,大约如此。

    “景初,你冷静一下,不要说这些。”陈修染走上前,用力将她搂进怀里,像是就这么抱紧了,就永远不会失去一样。

    “不离婚,绝对不离婚。”

    景初闭上眼睛,无声嘲笑。

    她还记得最初搬过去远景,向芳提醒她,女孩子一定要先爱自己,再去爱别人,尽管生活本就是两个人互相磨合互相成长,可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把自己的位置放低了。

    是她没有听向芳的话,任由自己的棱角被磨得丝毫不留,最后也把自己伤得遍体鳞伤。她与陈修染从一开始就谈不得浪漫,如今回想起来,他那时匆匆说在一起,即便她稀里糊涂搅乱他的生活,他也从不说伤人的话。

    想来那时,他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可以挡住父母催婚攻势的存在。

    到了后来,他的温柔令她渐渐心动,朝夕相处伴随着一些小口角,生活中一些琐碎的问题令她从一个小女生成长到一个要去处理家庭问题、双方父母关系的女人。连秦时与都说过她成长得很快,像极了个人妻的模样。

    再然后就是医患事件,舆论大环境里,她不顾一切站出来帮陈修染说话,迟钝地明白过来如果不是喜欢一个人,是犯不着为他做这么多的事情。

    过往画面在脑海里风卷海啸般闪过,刺得她心口一阵一阵疼。

    “她就是个小三啊,你们真以为她得到了c君的爱情吗?没有,她不过是双方父母催婚下的一个可怜虫,谈爱情?她有什么资格。”

    郝子义在网上的嘲讽就像是一巴掌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景初的脸上,松开攥着陈修染的手,从他怀里挣扎着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角残存着泪水的痕迹。

    “我们……”

    “抱歉,我想你需要点时间,我们彼此也需要冷静一下。”

    陈修染抢先一步打断了景初的话,在她说出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决定之前,把事态按在了“冷静”这个词上。

    他在她眉间印上一吻,转身匆忙离开,越走越快。

    只有这样,他才能避开景初说离婚的那句话,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们彼此间的关系一个缓和点。

    景初当晚没有回远景,本想着在画廊楼上的休息室过夜,却被霍长安强拉硬拽接回家住。一路上看着街道两旁倒退的路灯,眼看就要过圣诞节了,商铺早早布置起来,白城cbd的大商场也换上了圣诞主题的挂饰。

    望着万古汇门口那棵硕大的圣诞树,景初幽幽开口:“每年的圣诞节总是想,一定不要一个人过。跨年夜当你们的电灯泡时,也暗自说,下一年一定要有人陪着过。原以为今年一定会不同,没想到,到头来我还是一个人。”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还有一个月才过节呢。”

    霍长安扫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灯光打在车窗上,映着她那面无表情的脸,霍长安的心骤然一揪,有些难受。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初。

    加上秦时与,她们闺密三人的性格迥然不同,其中,景初是最开朗的那一个,也许是学艺术的缘故吧,她的生活即便一个人,也充满故事。在她画里,看不到一丝黑暗、阴郁跟焦躁,全部都是美好与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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