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行-《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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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音凡道:“我师徒自南华而来,路过贵地,想要住店。”

    听说南华二字,门“吱呀”一声大开,里面站着个瘦瘦的掌柜,正惊喜地朝身后叫:“别怕别怕,是仙长,南华山上来的仙长!”

    几个伙计原本躲在里头,闻言都冲出来迎接。

    “南华的仙长都有剑,没错。”

    “有仙长在就好了,今晚大伙儿放心睡吧。”

    “快去给仙长仙童安顿房间!”

    洛音凡道:“出了什么事?”

    掌柜诉苦道:“仙长不知,我们镇前日有妖怪作祟,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仙长发发慈悲,救救我们这些人吧。”

    洛音凡微微拧眉。

    万劫魔宫虽已解体,可近几年九幽魔宫悄然兴起,群魔有了容身之地,渐渐地又开始出来猖狂作乱,虽说城里都有仙门弟子守护,但这些偏僻之处难免深受其害。

    半夜,乱葬岗上空,一弯下弦月蹲在东边冷笑。

    遍地坟茔,残灯断碑,其间稀稀拉拉生出几棵杂树,又小又矮,枝干光秃秃的,树影参差如鬼爪。

    角落里,两座荒坟之间的空地上,直挺挺躺着个庄丁模样的人,早已昏迷无知觉,旁边一团模糊得几近透明的、如烟如雾的影子伏在他身上,如传说中的吸血幽灵,元气源源不断自那人口鼻中涌出,被影子吸入。

    影子变得越来越真实,那人越发了无生气。

    “原来是你在作怪,风魔?”

    淡淡的声音。

    影子惊得回身。

    来人静静立于半空,身后冷月高挂,看去仿佛来自月中,素白衣带在风中起伏,飘然无尘,脚底长剑寒光闪烁,犹如如水波荡漾,其风华,寻常言语实难比拟。

    他缓缓开口,声音飘渺:“取人元气,害人性命,其罪当诛。”

    “诛”字刚落,人已背过身,同时脚底长剑窜出,穿云而去,眨眼间又自云中直直坠下,光华耀眼,其势若九天星落,方圆数十丈,恍若白昼。

    璀璨剑光中,惟余一背影。

    风魔骇然:“落星杀!”

    落星杀,剑挑星落,只是南华派寻常杀招而已,可是能将它使到这地步的人只有一个,那是洛音凡最有名的杀招,对付寻常妖魔,只需一招。

    一切都已在剑光笼罩之下,闪避不及。

    只当来的是寻常仙中门,万万想不到会是他,风魔这才明白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早就听说重华洛音凡,直到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他的法术究竟高到什么程度,更想不到的是,名震六界的洛音凡会是这样一个人物。

    风魔仓皇欲逃,然而眼前情形,除了等死,早已无路可走,就在他绝望之际,情势忽然有了变化。

    “洛音凡,还不住手!”

    冷笑声。

    “两个?”

    洛音凡果然收剑。

    却是另一个风魔飘来,怀中抱着团白影:“你徒弟在我们手上,难道你就不管她的命?”

    洛音凡有点吃惊,想不到对方已经留意到重紫,去客栈劫了人来:“重儿?”

    睡到半夜醒来,就发现房间里有个妖魔,结果竟被它抓了来要挟师父,重紫很是泄气,一声不吭。

    原以为今日难逃此劫,谁料事有转机,先前那风魔见有了人质,既侥幸又欢喜,退回到后来的风魔旁边,两魔对视一眼,打的是同一个主意,这小女娃抓对了,若是带回去交给风魔王,今后更可当作要挟他的把柄,必是大功一件。

    越想越得意,两魔倏地跃起,一同冲入云中,奔老窝而去。

    疾风之速,安能追赶?

    眨眼间便已逃出数里,身后并无动静,但见前路层云铺叠,无边无际,冷冷的月光撒在云海之上,苍茫一片。

    云海里缓缓升起一个人。

    犹如海之神,白衣尊贵,庄严,而绝无半分肃杀之气,令人心生敬意,禁不住想要跪倒膜拜。

    两魔震惊,急急刹住身形。

    对方这么快就赶到前面,劫持重紫的那个风魔最先回神:“重华尊者果然名不虚传。”

    洛音凡道:“放了她。”

    此番决计难以逃脱,风魔自恃人质在手,立即抓住重紫后脑:“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洛音凡,我就不信你连徒弟的性命也不顾,再要相逼,别怪我打散她的魂魄!”

    洛音凡看着他半晌,忽然道:“是么。”

    没有紧张,也没有得意,只有怜悯与无奈。

    逐波陡然冲上天,划破长空,犹如云中闪电,瞬间化作了千万柄,分不清哪一柄才是真的,冷月下,无数柄相同的剑从天而降,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同时,伴随着他的声音传来。

    “事已至此,仍不思悔改,惟有诛之。”

    两魔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惊恐之下谁也顾不得谁,匆匆自云头坠落,跌回地面,待要再逃,却发现早已无路可走。

    本欲借重紫要挟于他,孰料他竟不顾徒弟死活,坚持出手,剑网当头,料想今日难逃一死,风魔恶念陡增,将心一横,抬掌就对重紫后脑拍下,口里冷笑:“好!好个洛音凡!果然如传说中那般无情,你既不肯放我们生路,即便是死,我也要叫你这乖徒儿陪葬,你……”

    后面的话再没说完,恨恨的声音陡然变了调。

    “你……怎么回事!你……”声音里再无半分得意,只有骇然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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