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我是如此确信,再也不会有人比你更爱我,再也不会有人让我像爱你一样去爱他。} 先是长久的昏眩感,之后是后知后觉的痛感,手臂、头、腰、背,哪儿哪儿都痛。霓喃睁大了眼,却什么都看不见,世界漆黑一片,她身上被重物压着,鼻端传来熟悉的气味,还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神志慢慢归位,那可怕的一幕从她脑海里飞速闪过,她张了张嘴,竟然没能发出声音。 “清……清时……”许久后,她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没有回应。 世界安静得可怕。 她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从傅清时的背一路往上,到肩膀,到脑袋,她的手感受到黏湿,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烈了,刺得她浑身发冷。 “清时……”她的眼泪滚落下来,声音抖得很厉害。 仍旧没有回应。 怎么办,怎么办……她一边流泪,一边命令自己冷静,她摸到他的手腕,感觉到他的脉搏后,她狠狠松了口气。 别哭,霓喃,别哭,你必须救他。她用力地用牙齿咬着下唇,痛感能让她保持清醒,她分析着目前的情况,车子应该是被撞得侧翻了,他压在了她的身上,车内太暗,她不知道他受伤的具体情况,这时候其实不宜挪动他,可她必须出去! 事后回忆起来,她真的不记得自己在那种情况下到底是怎么从车里爬出去的了,用的时间好像很短,又好像无比漫长。 雪还在下,她被冷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战,昏昏沉沉的脑袋立即清醒了许多。这会儿她才清楚地感知到了身上的疼痛分别是从哪儿传来的,她的左手臂几乎抬不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后脑勺一碰就钻心地疼,有液体从额角流下来,她伸手一摸,才知道那浓烈的血腥味里,也有些是从她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车子被撞得严重变形了,侧翻在林荫道旁的小沟渠里。她爬起来,打开车子的后备厢,从里面摸出了手电筒。她走回傅清时身旁,只用手电筒在他身上照了一下就立即移开了,她不敢再看,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不要哭,不要哭……她胡乱地擦着眼泪,脸颊上的血迹与泪水混在了一起。 她强迫自己再次将手电筒照向他,必须查看清楚他的伤,最明显的外伤在头部,从额头到脸颊,鲜血淋漓。 “止血……先止血……”她念叨着,踉跄着跑到车尾去后备厢里翻找医药箱,这还是他临行前匆匆备下的,当时她还笑他真是事无巨细,跟个管家似的。 她不停地用纱布去堵汩汩往外流血的伤口,她学习过简单的急救术,止血包扎不在话下,可当她跪在他的身边做着这些的时候,她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简单地帮他包扎好后,她在车厢里找到了手机,但令人绝望的是,这里没有一丁点信号。 她从后备厢里取出帐篷与睡袋,东西很重,她单手吃力地将它们拖到了旁边的冷杉林里,然后将手电筒卡在了一棵树的树枝上,借着它的光芒,她开始搭帐篷。这活儿一只手根本没办法干,当她咬牙忍着左手臂传来的剧痛,慢慢地、艰辛地把帐篷搭好时,她感觉自己的整只手臂已痛到麻木。 她走回车旁,站在车外深深呼吸,接下来才是最艰难的部分——她要将他从车子里移到帐篷里去。就这样移动昏迷的伤者,其实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但这个时候她别无选择。她必须离开这里去寻找救援,不知道要走多久,气温这么低,她不能将他就这样留在车里,昏迷的人体温流失得很快,他极有可能会被冻死。 从来没有哪一刻令她如此痛苦,如此惧怕选择。 她将他从车内拖出来时,她的手脚都是抖的。她咬着唇,眼泪无声地流淌。 她觉得这辈子的眼泪都要在这一晚流光了。 她架着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他扶到帐篷里。 她将他裹进睡袋里,把所有的衣服、披肩、毛毯全部拿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给他盖在身上。 “清时,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她亲吻他苍白的嘴唇,她滚烫的泪落在了他冰凉的嘴角。 她起身,拿着手机与手电筒,跑进了雪夜里。 寒冷、疼痛、担忧、恐惧……种种感觉和情绪交织在一起缠绕在她的心头,几乎要将她击溃。 她往守林人的木屋的方向跑去,这是她所知道的最近的有人的地方。她一边跑一边看手机,祈祷并期待着某个地方能忽然有信号。 “扑通——” 她狠狠地摔了一跤,寒冷的地面贴着她的脸,摩擦出火辣辣的刺痛感。她手撑地想爬起来,却忽略了那只受伤的手臂,不禁疼得倒吸一口气,又软绵绵地趴了回去。她大口喘着气,心里的绝望如这暗夜一般,无边无际。 她闭着眼,想就这样躺下去,可是不行,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起来,快起来,他还在等你! 她爬起来,继续奔跑。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儿,没有车,也没有灯火。漆黑的密林,飘飞的白雪,冷冽的寒风,剧烈而慌乱的心跳,唯有手中那一束小小的灯光在引着她向前。 实在跑不动了,她停下来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同时低头望向了手机。忽然,她“啊”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让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她揉揉眼睛,凑近了手机,没错,虽然微弱,但屏幕上确确实实有了信号。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几乎是颤抖着拨通了急救电话。 之后,她又拨了一个电话。 “霓喃?”那边传来王韵温柔的笑声,“你们到哪儿了?吃过晚饭没有?” 森林的夜色已蔓延许久,可时针其实才走到晚上七点,外面的城市刚刚华灯初上。 “伯母……”霓喃一开口就更咽了,接下来的话她费了好大力气才讲完。 晚上十一点。 霓喃坐在长椅上,眼睛盯着手术室的方向。她的双手绞在一起,想起前一刻傅清时被推进去时的脸色,用灰白来形容都已不够。 林区偏远,雪夜小道难走,救护车过了好久才来,当时霓喃几乎是在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她在睡袋里抱着他,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热量全传递给他,她隔一会就探一下他的体温、呼吸与脉搏,她眼睁睁地看着温度从他身上一点点流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那个过程令她如坠痛苦深渊。 “小姐,小姐!” 霓喃恍惚地抬起头,望着站在她身前的护士:“嗯?” 护士说:“你受伤了,跟我去检查一下吧。” 霓喃摇摇头:“没关系,我要在这里等他。” “手术还要好几个小时呢。”护士微微俯身,看了看她额头上的伤口,“你这伤口不处理会感染的,而且你的脸色看起来特别差,如果你倒下了,谁来照顾你先生?” “好。”霓喃站起来时身体晃了一下,护士小姐伸手扶住了她,手臂一痛,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天哪,你的手臂!”看清她的左手臂后,护士也不由得惊叫出声。 护士先给霓喃清洗并包扎了伤口,然后将她带去了医生办公室。医生问了具体情况后非常吃惊,无法想象她手臂都脱臼了竟然还能忍这么久,又责怪她不应该受伤了还去使力。 医生说:“我先帮你把手臂复位,有点痛,你忍一下。” “谢谢。”她咬着牙,硬是一声都没有吭。 医生有点佩服地看了她一眼,说:“头部的撞伤挺严重,极有可能会得脑震荡,需要立即拍片,然后卧床休养。” 霓喃迟疑地说:“等我老公手术结束后我再去拍片,可以吗?” 之前为了签手术同意书,霓喃告诉他们,她与傅清时是夫妻关系。 医生严厉地道:“不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的头确实越来越昏沉了,会一阵一阵地痛,视线还时而会变得模糊。 她跟着护士去拍片,但完事后她没有去病房休息,而是仍回到了手术室外的等待区。 刚复位的手臂这时候开始恢复痛觉了,她的头更沉了,浑身都难受,但现在没有人可以依靠,她得打起精神来,那个让她依赖的人,此刻正在手术室里面生死不明,她必须守着。 时间在这里变得很缓慢、很缓慢,霓喃看着墙上的时针一格一格地走着,觉得这个夜晚实在太漫长了,天怎么都亮不起来。 凌晨两点。 傅家人赶到时,傅清时还在手术中。 霓喃一见到他们,紧绷的神经便稍稍松弛了,那块压得她快要无法呼吸的重石好像有了一起分担的人。 王韵大概是哭了一路,眼睛红肿得很厉害,她伸手抱了抱霓喃。 霓喃没想到第一次见他的父亲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没有力气寒暄,只轻声打了个招呼。 傅宁见她脸色奇差,示意她坐下。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