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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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曼托斯:没错。
苏格拉底:这样一来,我们的城邦又多了薪酬赚取人。
阿德曼托斯:是这样。
苏格拉底:阿德曼托斯,到了这时,我们的城邦是否已经很完善了?
阿德曼托斯:应该是的。
苏格拉底:正义与不正义存在于城邦哪个地方?我们之前谈到的那些人中的哪一种,将正义与不正义引入了我们的城邦?
阿德曼托斯:苏格拉底,这我就不清楚了。原因也可能是,每种类型的人都对其余类型的人存在需求。
苏格拉底:你说得可能非常正确。我们不可以后退,一定要对此展开研究。我们先来思考,大家将在上述各种安排结束后,迎来怎样的生活?大家是不是需要做饭、酿酒、做衣服鞋子、建造房屋?是不是大部分人夏季工作时,会光着上身,赤着双脚,冬日工作时,却会穿着厚厚的衣服和鞋子?是不是需要麦片和面粉,用于做粥、点心、薄饼,将芦苇叶或树叶洗干净后,便将食物摆在上面?是不是会在小床上铺上紫衫树叶、桃金娘树叶,斜倚在上面,跟孩子们一起举办宴会,酣畅饮酒,戴着花环大声唱诗,赞美神明?是不是会根据自己的财富,决定生育多少子女,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避开贫穷,也避开战争?
(格劳孔忽然插进来发表意见。)
格劳孔:在你举行的宴会上,似乎没有调味料供应。
苏格拉底:的确,我都忘了这回事了。不过,他们会得到调味料的,另有盐、橄榄、奶酪,还有洋葱和菜,后者在乡下时常被烹煮作为食物。此外,我们还会供应他们无花果、鹰嘴豆、豌豆这些甜食,并准许他们把嘉宝果、橡实放在火上烤着吃,让他们喝一些酒,但不会过量,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们健康、安然走完自己的人生,在很老的时候才死去,不过是老死,而非病死,同时让他们的子孙继承这种生活方式。
格劳孔:苏格拉底,你若想设立一座猪的城邦,那你会提供其余养料吗?
苏格拉底:你还希望得到什么呢,格劳孔?
格劳孔:某些常见的东西也是要有的。我认为,现代人都拥有的东西,比如有靠背、能斜倚着的椅子,吃饭的桌子,喝酒时吃的菜肴,吃完饭后吃的甜点之类,他们都要有,除非他们不想过更舒适的生活。
苏格拉底: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么说来,我们思考的就不只是一座城邦,而似乎是一座奢侈的城邦要如何建立了。由于我们或许能从这种城邦中找到,正义与不正义在一座城邦中诞生的方式,因此你这个建议未必不好。在我看来,我们刚刚提到的那座城邦,可称其为健康城邦,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城邦。我们还可以思考何谓发烧城邦,只要你们有这种意向。因为面对刚刚的菜单或是生活方式,部分人似乎很不满足,要另外补充各种家具,包括靠背椅、桌子等,以及喝酒时吃的菜肴,还有香料、香水、歌姬、点心等所有类似的事物。一开始,我们提到了房子、服装、鞋子这些必不可少的事物,但这些是否还不足够,我们是否还要画画、绣花,寻找黄金、象牙等同类型装饰?
格劳孔:没错。
苏格拉底:既然这样,我们还要再扩张城邦吗?我们必须将原先那座健康城邦扩张少许,因为其本身还有所欠缺。我们要在其中加入很多人,他们对城邦来说并不是必不可少的,比如猎人、大批艺术家——能描摹出形象与颜色,大批音乐家,大批诗人及其助手——包括朗诵者、表演者、合唱队、舞蹈队、管理者和各类用具的制造者,以及更多的仆人,而制造女性饰物的人则是这些人中最重要的。至于家庭教师、乳娘、保姆、理发师、厨子,你觉得我们没有需求吗?养猪人也是我们需要的。我们在原先的城邦中用不到猪,所以它们没出现在那里,但如今这座城邦却会用到。此外,为了满足我们对食用肉类的需求,我们还需要其余很多牲畜,是这样吗?
格劳孔:是的!
苏格拉底:跟过去相比,我们处在这种生活中,会对医生产生更大的需求,是这样吗?
格劳孔:没错。
苏格拉底:而足以让过去所有人维持生计的土地,对现在这些人来说,会显得很少,不够用,是这样吗?
格劳孔:没错。
苏格拉底:从邻居那里抢夺土地,是我们为获得充足的耕地与牧地,必然会做出的选择。若我们的邻居同样不满足于基本生活资料,必然也会抢夺我们的土地,以满足他们对财富的无限渴望。
格劳孔:苏格拉底,肯定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格劳孔,接下来是不是要爆发战争了?
格劳孔:没错,是要爆发战争了。
苏格拉底:战争的源头我们已经找出来了,至于战争结果的好与坏,我们先不讨论。于公于私,战争的爆发都会让城邦遭受巨大的灾祸。
格劳孔:这是自然的。
苏格拉底:既然如此,我的朋友,我们便要大规模扩张城邦,增加一支完整的军队,能保护我们所有的财富,以及我们刚刚罗列的奢侈物品,将来犯的敌人赶走。
格劳孔:为什么要这样?只靠原先的居民,还不足以做到这点吗?
苏格拉底:不足以做到这点。你跟我们所有人都在城邦设立时达成统一,同一个人无法同时长于多种技术,你对此应该还有印象。
格劳孔:是还有印象。
苏格拉底:那在你看来,在战争中取胜难道不是一种技术?
格劳孔:绝对是的。
苏格拉底:既然如此,我们对制鞋技术的重视,是否应超过对作战技术的重视?
格劳孔:不,不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我们安排鞋匠专心制作鞋子,不要参与农民、纺织工、泥水匠的工作,目的就是让他能帮人们做出很好的鞋子。在其余人才的选拔上,我们同样根据他们各自的天分,为他们安排工作,扬长避短,让他们把握机会,一生专注于同一种工作,不断精进自己的技术。既然这样,我们要想在战争中取胜,又怎能不看重打仗呢?又或者农民、鞋匠等所有行业的人,都能丢开自己的工作赶赴战场,而不会有任何困难,因为打仗实在太简单了?以下棋为例,要精通棋艺,就要自幼开始练习,不能只把下棋当成一项娱乐活动。莫非你拿起盾牌等武器后,只需一天时间便能在重武装战争等类型的战争中表现得游刃有余?其余工具也是相同的情况。一拿起某种工具,马上就能成为专业技术人员或运动员,这是不可能的。对个人来说,对工具毫无了解,更未勤奋训练,便不可能从中获利。
格劳孔:的确,若不是这样,工具就会变成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苏格拉底:若保卫者要承担最重要的工作,那他就需要获得最充足的相关知识与训练,因此跟其余人相比,他就需要更多的时间。
格劳孔:我的想法也是如此。
苏格拉底:能适应这份工作的天分也是很有必要的,对不对?
格劳孔:对。
苏格拉底:这样说来,我们的责任便是竭尽所能选拔有天分之人,参与城邦的保卫工作。
格劳孔:的确如此。
苏格拉底:天哪!这可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我们可不能畏首畏尾,要为此付出全部精力。
格劳孔:没错,畏首畏尾是不行的。
苏格拉底:一条品种优良的狗,一个出色的年轻人,你认为这二者保卫城邦的天分有何差异?
格劳孔: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格拉底:我想说,这二者都要有敏锐的感官,要能迅速追逐行踪败露的敌人,并能凶猛地与之搏斗,只要有这种需求。
格劳孔:没错,二者都需要具备这些品性。
苏格拉底:另外,他们一定要有勇气,除非他们无法打倒对方。
格劳孔:这是自然的。
苏格拉底:若没有奋发向上的精神,那马、狗等各种动物会表现勇敢吗?奋发向上的精神多么战无不胜,能让一切心灵不再畏怯,所向披靡,你是否曾留意到?
格劳孔:留意到了。
苏格拉底:如此一来,我们就能明确保卫者应具备何种身体素质了。
格劳孔:没错。
苏格拉底:也能明确其心灵应具备奋发向上的精神了。
格劳孔:没错。
苏格拉底:格劳孔,既然拥有这种天生的品性,那这种人要如何避免跟彼此或其余公民发生争执?
格劳孔:天哪!这确实不简单。
苏格拉底: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拥有平和与激烈这种截然相反的本性,这种人在什么地方能找到?
格劳孔:这两种本性很明显是截然相反的。
苏格拉底:可一名出色的保卫者,必须要二者兼备才行,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不可能找到出色的保卫者。
格劳孔:好像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我都迷糊了。但朋友,我认为我们活该会迷糊,我们忘掉了之前那个比较[ 即前文中比较品种优良的狗和出色的年轻人。——译者注
],再重新思考之前那些谈话内容,就能发现这一点。
格劳孔:你在说什么?
苏格拉底:我们没有留意,先前我们觉得不存在兼具两种相反天分的情况,可事到如今,我们却发现这是存在的。
格劳孔:存在吗?在哪里?
苏格拉底:存在于其余动物,尤其是我们用其跟保卫者相比的动物那里。好狗都拥有这样一种脾性,对自己家的人和熟识的人相当友善,对陌生人却刚好相反,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格劳孔:没错,我是很清楚。
苏格拉底:既然这样,那件事就不是没可能的。寻找这种保卫者,就不算对事物本性的违背。
格劳孔:好像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在激烈的本性以外,我们的保卫者要想成为保卫者,还要拥有喜爱智慧的性格,你觉得呢?
格劳孔:为什么?你是什么意思,我搞不清楚。
苏格拉底:你会发现,狗也会这样。动物会有这种表现,让人很惊讶。
格劳孔:什么叫“这样”?
苏格拉底:看到陌生人,哪怕对方并未动手打它,狗也会愤怒地大叫。看到熟识的人,哪怕对方并未对它表现出友善,狗也会摇着尾巴示好。难道你从未吃惊于狗会有这种表现吗?
格劳孔:我之前从未留意过,但很明显,狗的确是这么做的。
苏格拉底:不过,这确实展现出了狗感情细腻的本性和对智慧由衷的喜爱。
格劳孔:你这种想法的依据是什么?
苏格拉底:依据是,狗在区分敌人和朋友时,只根据自己与其是否认识,认识便是朋友,否则便是仇敌。能通过认识与否,判定对方是否属于自己家,这样的动物你能说它不喜欢学习吗?
格劳孔:肯定不能。
苏格拉底:喜欢学习与喜欢智慧,在你看来是一样的吗?
格劳孔:是一样的。
苏格拉底:那我们同样能够确定,能友善对待家人和熟识的人,这种人必然拥有喜欢学习与智慧的本性,是这样吗?
格劳孔:权且这样说吧。
苏格拉底:如此一来,在要达到美与善的城邦保卫者的本性中,我们就能把对智慧的喜爱和以下品性融为一体了:激烈、敏锐、强大。
格劳孔:这是毋庸置疑的。
苏格拉底:大致说来,这便是保卫者本性的基础了。可我们的保卫者在接受训练与教育时,又该做些什么?对该问题的探讨,能否帮我们搞清楚城邦中的正义与不正义是如何诞生的这一整体讨论的目标?我们的讨论要充足,同时又不至于拖到让人厌恶的长度。
(这时,格劳孔的兄弟阿德曼托斯插话了。)
阿德曼托斯:没错,要是这一讨论能帮我们逐渐向目标靠拢就好了。
苏格拉底:那我亲爱的阿德曼托斯,就算这次的讨论有些漫长,我们也要耐下心来,绝不能半途而废。
阿德曼托斯:没错,绝不能半途而废!
苏格拉底:再来讨论对这些保卫者的教育该如何进行吧。我们可以不慌不忙地讨论这个问题,就跟说故事一样。
阿德曼托斯:是的。
苏格拉底:这种教育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一早发现了一种教育,即通过体操锻炼身体,通过音乐影响心灵。要找出比这更优秀的教育,好像的确非常困难。
阿德曼托斯:没错。
苏格拉底:我们的教育从音乐开始,之后再教授体操,这样可以吗?
阿德曼托斯:可以。
苏格拉底:你是不是要在音乐声中说故事?
阿德曼托斯:是。
苏格拉底:是不是有真实与虚构这两种故事类型?
阿德曼托斯:是。
苏格拉底:在教育过程中,一定要用到这两种故事类型才行,那是不是要从虚构的故事类型开始呢?
阿德曼托斯:你是什么意思?
苏格拉底:难道你不明白?我们会在教授孩子体操前,先教授他们故事。整体而言,故事都是虚假的,不过也包含真实的成分。
阿德曼托斯:没错。
苏格拉底:我说先教授音乐,再教授体操,就是这个意思。
阿德曼托斯:这种安排再正确不过了。
苏格拉底:无论什么事,最关键的都是开头,这点你很清楚。生物尤其如此,在脆弱的初始阶段最易受到影响,你可以随心所欲塑造它们。
阿德曼托斯:你说得完全正确。
苏格拉底:既然这样,任由孩子听不恰当之人说不恰当的故事,任由其心灵接纳大量观点,而在我们看来,成年后的他们不应持有这些观点,这是我们应当采取的做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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