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月色温柔-《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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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与晚风携香送明月。
玉杯底液醇如琼脂,再有灯笼摇转,暖红光落下,凉亭一隅,海棠镂空雕纹浓艳妖美。
风再起,青丝飘动,一素手挽耳,两束耳坠子像是秋千晃动;美丽又天真。
此刻某束目光落在身上。
赵敏侧头,向这满身绷带的人儿嫣然一笑。
李暮山很快收敛好表情,继续安分站在原地,躬身,双手垂下合握在腿前面。
“坐吧。”
一道轻声。
李暮山恭敬坐在管家贝搬来的椅子上,两拳搭在膝盖上,腰背挺直,学着某个寸头继承者的风骨。
席上老人伸手捏杯;轻轻一转,慢慢出声念道:“诸佛龙象,心性无量。势大开大合,非上古奇魂不可压,非凶怨之气不可伏。魍魉鬼魅,每三日焚香净身,三拜九叩,迎圣人点化,若是资历再厚,当能扛鼎诸佛气运,一为文殊,二为地藏,三为普贤,周身显圣,一缕玄气融冰雪,朝阳傍身,高山水长,一呼一吸微不可查,奇经八门,当如赤炉滚烫。”
杯放,木桌被叩出轻响。
李暮山低眉顺眼的听,一丁点心思都不想起,一点侥幸都不敢留。
“你到哪一步了?”灰辫老人看他。
李暮山当即开口,声如溪水过石:“每日三拜九叩,拜…拜文殊古像,一口玄气不敢想,如今身如赤炉,奇经八门沸腾倒是常事。”
“嗯。”老人轻轻颔首,正对这后生,坐姿依旧,“这紫藤身下至少有万鬼百魔。阴气、怨气无一不是上上选,你每日早晨练功,朝阳吹不尽这份阴气,日子一长当然会有岔子,不断我观你心、口、鼻气息绵长,应当有高人指点,周正练下去,不会出什么很大的毛病。”
此话一出。
凝神静听的赵子淳终而吁气一口,折扇合拢拍手,目光盯住对面这人,慢慢眯起了眼睛。
要练八荒奇功;气门、势、以及心性悟性缺一不可。
这是焚炉融金子,无一天不需海量丹药与魂香,时时刻刻这样练,还得极古老,极强大的……
“啊…”赵子淳再次用折扇拍了下手,深吸气,眸光深敛地打量李兄,倏忽想起这人还从未展露过自己的势。
那会是怎样的上古凶魂呢?
他默不作声的想。
站在朗烨身边的管家已是第三次抬袖贴贴额头——神情很平常,只是细汗不断往外冒出,大概是太热了吧。
凉亭沉入安静里。
仆人将饭菜再换上一次,酒常温,未敢有半点马虎。
李暮山终而出声了:作揖颔首,慢慢道:“今日听祖宗一言,当真是晚辈之福气。”
“就这?”灰辫老人突然笑起来,两指夹着茴香豆捻捻,竟是蛮不讲理的要这后生接住天大气运。
他说:“人生以气为本,以息为元,以心为根,以肾为蒂。天地相去四万八千里,人心肾相去八寸四分。以通元息之浮沉,息总百脉,一呼则百脉皆开,一吸则百脉皆阖,天地化工流行,亦不出乎‘呼吸’二字。”
一枚枚经文落入耳。
赵子淳当即眼露精光;收起心思站定,然后闭目养神,宛若石尊。
与之相同的还有朗烨。而赵敏却是不喜欢这些武夫事——一手撑下巴,一手转酒杯,明媚大眼睛始终瞧着某个少年,好似要瞧出花来。
裹有绷带,一身简单黑袍的少年已经诚惶诚恐的下跪,叩首细听,恰逢桃花眸低垂,被红灯笼抹上琉璃般的色泽,柔得煞人。
“你呼吸多变,”老人点着他继续讲,“呼吸常在心脾之间,如烈火烤炙又有七情不炽,元气虽自固,可阴者重。无非一‘静’字。”
“当是。”李暮山轻声回答。
老人伸手端杯;这次没有拒绝仆人和管家的服侍。
“调息一法,贯彻三教大之可以入道,小用亦可养生,息调则心定,真气往来,自能夺天地之造化,息息归根,命之蒂。”
“我观你眉心有煞,三魂有火,气刚门厚,一阴一阳两元气交织炼身,如不是神体不可能吃得消这般磨难。你是心性大坚毅之人,再烧胚,也要夜半收心,静坐片时,此生发周身元气之大要。积神生气,积气生精,此自无而之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此自有而之无。”
“是……”背部忽然打湿一大片,李暮山完全脸色煞白的抬头,望住这座高山,竟是嘴唇哆嗦,脸庞一下腾出难为情的红来。
他终于知晓面前人是谁了……
邵长虹。
长安京都第一天桂武神,一言契合天意的武神山王阳殿当代祖宗。
而武神山王阳殿乃是紫薇垣大成派,相传藏有十卷天功内宗和千类宝药秘术,其中最著名的……当有诸佛龙象!
心尖急颤。
李暮山立即向这祖宗行叩首大礼。
灰辫老人微笑不语,端起酒杯,一口将酒水饮入。
到此,亭内人才发觉这祖宗一人就喝酒喝了几大缸,而且如此豪饮后粗麻布衣里未有蒸出一丁点酒气,连人都是平淡坐在四脚圆凳上;额头鬓角不见一丝红渍,面色,还是那般精神抖擞。
这桂花酒可不是这么好贪杯的——若不用气血等超凡手段,寻常人早就酒精中毒,活活醉死在桌上。虽然老人心水枯而少汗,可若是一点酒气和汗渍都没有,不是大限将近,就是身体有常人不可知的玄妙,尤为这祖宗的精神矍铄,这可能是大限将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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