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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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晋珩闭着眼睛,似是没听进去。他觉得“执念”两个字用得不准确,不是他执意要这么做,而是只能这么做。

    若是人死了,他尚可以用各种手段麻痹自己断了念想,可死的不是人,而是心。

    他的小傻子把心留在了那晚的山上,内里被挖空了,所以只能竖起全身的刺抵御他。先前的每一次抗拒都在提醒他那颗会跳动的心还没有回来,看到那沓张张带“死”字的证明,他才顿悟。

    人死不能复生,心死同样药石罔效。

    天气刚有转凉的迹象,唐文熙又来了一趟s市。

    这回是单纯来玩,说旅行当天被放了鸽子,干脆来看看他。

    易晖问:“他怎么总是放你鸽子?”

    唐文熙耸肩:“所以我也放他鸽子咯,他刚才发短信让我下午在家等他,我回复‘ojbk’。”

    易晖笑着夸他“真有你的”,心里却有些担心,唐文熙显然在打肿脸充胖子,实际上肯定很不好受。

    他的猜测在傍晚得到了验证,手机来一次电话唐文熙就按掉一次,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难看,坐过山车时工作人员喊了半天他也没把安全带扣上,最后是易晖倾身过去给他扣,顺便拍拍他胸口,让他不要紧张。

    缓慢上升的过程中,易晖说:“我听说,在过山车俯冲下去的一瞬间大喊对方的名字,那么对方无论在哪里都能听见。”

    唐文熙表示不信这种骗小孩的歪理邪说,却在过山车途经最高处,失重超速下坠的过程中,迎着略带凉意的晚风大吼:“杨成轩你这个王八蛋!”

    在另一个下滑的陡坡又换了一句:“杨成轩你能不能别丢下我啊!”

    大家都在尖叫,易晖因为坐得近听得很清楚。他既为唐文熙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发泄苦闷感到难过,又为唐文熙至少能找到宣泄口心生羡慕。

    不像他,只能闭紧嘴巴,什么都不敢说。

    从过山车上下来,唐文熙没事人一样拍易晖的肩:“可以啊,现在玩这么刺激的都脸不变色心不跳,这下可以经常坐飞机回家找妈妈了。”

    易晖笑了笑,没答话。

    他是想回小镇看看妈妈和妹妹的,奈何时间不允许。他很清楚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地位,若是提出超出约定的要求,索取了协议以外的东西,定然要拿出其他东西作为交换。

    就像弄伤了谁就要为谁抹药一样,即便周晋珩不提,他也必须主动去做。他想把所有的牵扯终结在这一百八十天里,离开那座房子的那天便是彻底告别,不留恋,更不能有所亏欠。

    这是易晖两世为人保住的最后的尊严,对熟悉的人尚且这样,对周晋珩更当如此。

    所以当住院的江雪梅身体又出现其他不适,在县城医院数次检查不出具体病因时,易晖原打算告假回家几天,周晋珩却擅作主张差人给江雪梅办了转院手续,易晖接到电话时,妈妈和妹妹都已经准备登机了。

    电话里不方便解释缘由,易晖只好承认这是他安排的,挂掉电话就去敲主卧房门。周晋珩今天收工早,在家。

    “谢谢你帮我妈妈转院。”易晖开门见山地说,“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周晋珩像是料到他会来,开完门就转身走回床边,边慢条斯理地系纽扣边道:“一起出去吃个饭?”

    易晖当然不会把他随口的一个问句当成在征询自己的意见。抱着作为交换条件的想法,他绝对服从地跟周晋珩一起出去了。

    路不算远,在市内刚翻修过的一家购物广场,餐厅也是新开的,顶楼西南角,走进去便能看到几根巨大玻璃立柱,顶着梦幻迷离的琉璃穹顶。

    连细微到座椅、摆件、顶灯的设计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这分明是首都那家餐厅的分店。

    易晖记得自己当时鼓足勇气问店员可不可以到s市开分店,理由是首都有点远他没法经常过来,店员笑着感谢他的喜欢,然后告诉他老板嫌麻烦不想开分店,已经拒绝了来自许多城市的邀请。

    那么他现在所处的这家店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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