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密码 5 苍茫大结局 第一章 遗失千年的《山海图》真相-《山海经密码(全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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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道:“至于抢兄弟们遗体的事情……”

    老不死抢着道:“就交给我们吧。”

    “可这件事情很危险啊。”

    阿三毅然道:“最多再添上两具尸首就是了。”

    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马蹄喃喃道:“这两个人怎么也做不成大事吧。不过……我认他们做朋友。”他笑了笑,对马尾道,“哥哥,我今天好像做了一件好事啊,真是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不知道。”马蹄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以为自己会是个坏人的。我拜了两个师父,一个是靖歆,一个是都雄魁,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坏,而且他们背后的门派好像也没什么好名声。”

    “哦。”马尾应了一声,其实他听不懂。

    “哥哥,你说我以后要不要试着做一个好人?”马尾还没回答,马蹄就自己否定了,“算了,看祝融火巫给他的弟子立下的那么多条条框框,做个好人多半很麻烦。我还是……嘿!管他好人坏人,就凭着我高兴做就是了。”

    “嗯。”马尾又应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是听懂了没有。

    大夏王宫的一个偏僻院落中。

    桑谷隽本来已经占尽上风。

    妹喜这些年来养尊处优,大夏王又对她千依百顺,凡是有利于她增进修为的奇珍异宝不知道为她搜刮了多少,甚至连最纯净的天蚕丝也设计为她弄到手,又有都雄魁在旁明着帮忙吹捧,实则有心导她入歧途,谋害桑谷馨抽丝剥茧的主意其实就是他出的。妹喜自己觉得功力日进,以为自己得到天蚕丝袍等异宝之助后已能与四大宗师并驾齐驱。富贵无极的她竟然忘记了:心宗追求的本来就是舍弃所有羁绊灵魂的一切,以达到绝对的自由,到达终极境界的时候连身体——甚至这个世界都要舍弃掉,何况是身外之宝?当她自以为渐渐接近心宗大道的时候,其实却是在迷失自我。

    不过此时此境,千辛万苦得来的天蚕丝袍终于还是派上了用场,虎魄的精金之芒虽然号称无坚不摧,但要刺破凝聚着桑谷馨生命精华的天蚕丝袍终究不是易事。

    桑谷隽站在旁边,心情复杂无比:既希望马上置妹喜于死命,又有些不忍大姐的遗物受损。躲在天蚕丝袍光华之内的妹喜比他更难过,虽然暂时躲过了被虎魄兵解的危机,可谁知道这天蚕丝袍还能支持多久!她的心神一直因死亡的压迫而不能镇定下来,直到屋顶被风刃击破。

    “燕姑娘!”由于躲在天蚕丝袍后面,妹喜一时间看不清周遭的变化,但却听见了桑谷隽的一声惊呼。

    燕其羽匆忙地搜索着屋内的一切,叫道:“羿令符呢?”

    桑谷隽一怔,道:“羿老大……他不在这里啊。”

    “不在……”燕其羽把眼光落在那团五彩斑斓的光芒上。桑谷隽忙道:“那里面不是,里面是我的大仇人!燕姑娘,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燕其羽道:“不在?他怎么会不在!”她举起手腕道,“如果不是他在这里,这手镯为什么会带我到这里来?”

    桑谷隽看见了那手镯,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挂在腰间的另一个迷榖手镯,这个动作虽小,但燕其羽却注意到了。

    突然间,两个人都明白过来了。

    桑谷隽心中感激:“原来羿老大送我这礼物是这个意思。送我们这礼物可不仅仅是‘提前的贺礼’这么简单。如今兵荒马乱的,他是怕我和燕姑娘失散了不能相遇。”

    而燕其羽呢?她又是什么心情?

    当初羿令符将这手镯送给她的时候,她还以为那是定情信物——但现在桑谷隽腰间出现的手镯却一下子揭开了真相,这真相就像刀一样,将燕其羽的心撕裂成了几十片。

    “羿令符!”燕其羽喃喃着,“你好……你好……”声音很低,却是充满了失望——不,是绝望!

    桑谷隽听到这句话不由一阵迷惘,抬头看燕其羽时,只见她泪流满面,蓦地想起一事,惨叫道:“不!不!燕姑娘!不要哭!不要流泪!”

    这周围,有着心宗的伤心诀啊!

    一切都来不及了,流下眼泪之后,燕其羽眼睛一阖,从空中直掉了下来。

    天地间的风,也渐渐小了。

    妹喜放声大笑,天蚕丝袍的光芒一弹,从屋顶的破洞中溜了出去。

    桑谷隽伸手接住了燕其羽的身体,反反复复只说着两句话:“我还要报仇,不能流泪,我还要报仇,不能流泪,我还要报仇,不能流泪,我还要报仇,不能流泪……”胸口一痛,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他守住灵台最后一点理智,收了虎魄,沉入地底,待出了大夏王宫的禁制范围,终于忍耐不住,晕死过去。

    招魂

    玄鸟初生时候的光芒盖过了子虚幻境中的一切色彩,祂的声音回荡在山水之间,连登扶竟也听得如痴如醉。

    不过这种优势并没有持久,当玄鸟稳定下来之后,都雄魁的血光便迅速反扑。他的力量并不显得比在外面时更加强大,然而无论是什么样的招数,使出来都比在外界有效得多,就像整个环境在主动配合他一般。

    师韶道:“还是不行啊,我们的力量被那个主持幻界的人限制住了!”

    有莘不破也开始理解到这个子虚幻境的可怕,不敢和都雄魁硬碰,双翼一振,冲出了暂时屈居弱势的血光重围。

    都雄魁在后面狂笑道:“伊挚!有莘不破!你们能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师韶回应道:“何必逃一世?怕只怕云日山河连一时半刻也撑不住!”

    斗到这般境地双方都已经十分明白:谁能撑下去,谁就能赢!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血光的游走速度本来已经快过了白云紫气,玄鸟出现之后形势有所改观:血光没能赶上玄鸟,而有莘不破也甩不掉都雄魁。

    师韶道:“主持幻界的人竟然没有在沿途给我们设置些障碍,多半是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看来这个幻境果然不完整,我们还有机会。”

    川穹忽然道:“我能感应到外界的气息了。”他没有说他感应到了江离。不知道为什么,川穹觉得自己和江离之间存在着一种能够突破任何时空阻隔的联系。

    有莘不破喜道:“真的。”

    “不过……”川穹道,“出口在九鼎宫,要出去吗?”

    有莘不破一阵愕然,随即道:“算了!去那里只怕比这里更糟!”

    突然后面铮铮之声大作,一座山岳隆了起来,挡在前面。玄鸟急忙侧身,堪堪避过,又有彗星流火从天而降,拦在他们面前。

    川穹道:“是云日山河动的手吗?”

    师韶哼了一声道:“不是。这个幻境就是他们自己,他们四个是不能自己出手的。那是我师父的杰作。听见那乐音没有?那是《重黎颂》。”

    有莘不破道:“前有流火,后有追兵,怎么办?”

    师韶还没回答,从天而降的彗星流火突然左右分开,竟然让开了一个巨大的通道让玄鸟通过!更有一半空中转折,竟然向血光扑去!有莘不破大喜,随即大惊:“有人控火!是谁?”

    川穹向下望去,只见地面上有一个小影子起伏于山林之间,正遥控着流火向都雄魁攻去。

    “是芈压!”有莘不破大叫道,“他怎么也被卷进来了?我明明叫他回去的!”

    师韶叹道:“我们也让你不要回来,你何曾听过?”

    玄鸟冲过流火地带之后一个俯冲,飞近了一些才看清楚:地面上那人果然是芈压,被卷入这个幻境之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控火竟然无比自如,此时正兴高采烈地指挥火焰向都雄魁攻去。

    有莘不破大声叫道:“芈压!不要玩了!快逃!”

    距离太远,芈压听不清楚,往上一看却不见有莘不破,只见到无比华丽的玄鸟凤凰,芈压叫道:“不破哥哥!这头大鸟就是你吗?呵呵,可比我家毕方威武得多了!”有莘不破自然也听不清楚他说什么。

    血光中都雄魁冷笑道:“登扶竟!你未免老过头了!竟然被一个小屁孩玩弄于股掌之间。”

    登扶竟嘿了一声,也不作答。乐音忽变,那流火的颜色忽然化作蓝紫,竟然都冒着冷气。

    芈压正在得意,忽然发现周围冷飕飕的。那些变了颜色的火焰反过来向他冲来。他拼尽全力想命令那些蓝色火焰回头,却哪里有用!

    有莘不破道:“那是什么东西?”

    师韶道:“是冥火!要是给碰上了,芈压这条小命就完了!”

    有莘不破怒道:“这小子就会给我惹麻烦!”眼见没法赶到冥火前面,轰的一声向身边一座山撞去,那座千丈高峰被有莘不破一头撞塌,泥沙土石纷纷落下,把芈压给埋了起来,隔开了冥火。

    登扶竟乐音一转,冥火掉头化作弧形,拦在玄鸟前面。眼见有莘不破已经无路可逃,川穹手一指:冥火前方的空间忽然裂开,那道裂缝只有黄豆大小,但雄伟堪比高山的玄鸟竟然一头撞了进去。

    有莘不破只觉眼前一黑,道:“川穹,这里是什么地方?”

    师韶笑道:“是他的洞内洞吧?”

    “洞内洞?”有莘不破道,“你还有这招啊,怎么之前都不使出来?”

    川穹道:“我刚才灵机一动,突然悟出来的。”

    有莘不破道:“但这个洞内洞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川穹惘然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有莘不破不由得有些生气,“开什么玩笑!师父,你知道吗?”

    “我们其实还是在原来的地方。”

    “原来的地方?”

    “嗯。这里是幻境中的幻境,空间内的空间,是川穹凭空借来的。入口在哪里,出口就在哪里。川穹的力量难以长久支撑,我们在这里避上一避,终究还是得出去的。”

    有莘不破大为失望,但立刻又振作起来,发狠道:“好吧!没法突出重围我们就出去跟他们正面拼过!川穹,你能召唤无底洞吗?”

    川穹叹道:“只怕不行。”说完忽然想起,如果藐姑射在此,祂会怎么做?

    有莘不破也想起一件事情来:“创造《山海图》幻境这样一个地方,不像太一宗的手笔。论起来应该是洞天派的本领才对啊。”

    川穹道:“洞天派?我可做不到这么高明。你看我这个空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心道:“却不知师父的洞内洞是怎么样的。”

    师韶道:“这个《山海图》幻境,说到渊源本该是四宗共同努力的结果。”

    有莘不破问道:“四宗?”

    师韶道:“具体如何我不如伊相清楚。伊相,你可知道吗?”

    “大体情况如你所言。不过那件事情太久远了,史册失载,详情如何我也不知。”

    师韶道:“这个《山海图》子虚幻境虚实相参,是想象与神力的混合体。在这里时间可以倒流,可以停滞。空间可以无限延长,所以这个幻境没有边界。这个幻境如果完整,似乎还能孕育生命与灵魂!若能掌握到其中的规则,甚至可以凭借想象创造出超越自己的力量。因此芈压刚刚才能展现出在外面无法达到的能力。都雄魁大人也是如此。而相应的,伊相的力量则被大大限制住了。不过按理说我和师父应该是对等的才对,为什么他用了‘封乐’,自己却能奏乐攻击我们。这不对劲!一定有什么破解之法!”

    能回答他问题的自然不是有莘不破和川穹。“我琢磨着,他用的应该是异界演奏法吧。”

    师韶道:“异界演奏法?”

    “嗯。他把自己的乐器留在子虚幻境之外,然后……”

    师韶恍然大悟,接口道:“然后他遥控幻境外的乐器,再以无上乐理令音乐穿透虚实障碍传回子虚幻境!”

    有莘不破骇然道:“这也行?”

    “这个幻境现在和外界唯一有联系的就是九鼎宫,登扶竟用的多半是九鼎宫的乐器。”

    师韶叹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

    川穹若有所思,忽然道:“你在这里试试能不能奏乐。”

    师韶一怔,随即喜道:“不错!这里是洞内洞,子虚幻境的章法约束不了你创造的空间!”

    “这小子才活了多久,居然能开辟出自己的天地来!”

    都雄魁对洞内洞的了解并不在伊挚之下,和登扶竟布开冥火与血光,把有莘不破等人消失的地方重重围住,要等着有莘不破等人出来自投罗网。

    登扶竟突然咦了一声道:“奇怪?这是什么声音……啊,不好!他竟然想到在洞内洞奏乐!”

    肃穆的钟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部分冥火突然不受登扶竟的约束,在高天上变成一个大门的形状,大门打开,无数鬼魂冲了出来,撞向血光。

    曲子是《招魂》,打开的是冥界的大门,大门的彼端便是地狱!

    都雄魁大笑道:“老子不敬天地,不惧鬼神!纵横三界,万邪不侵!就算把地狱中的饿鬼全招来,也休想老子会退一步!”

    登扶竟道:“这《招魂》如此肃穆,召唤来的只怕不是饿鬼那么简单。”

    都雄魁冷笑道:“就算把满天神魔请来,我也不怕!”

    蓦地门内传来一声虎吼。都雄魁身躯一震,便见一个男人冲了出来,双眼烁电,白虎随身,都雄魁全身一震,作色道:“是你!”

    一直静立不动的江离支持不住,坐了下来,心道:“隔空布界果然太勉强了。都雄魁大人和登扶竟大人怎么还没得手啊。”屈指数道:“一、二、三……嗯,除了不破、川穹、师伯、师韶和都雄魁、登扶竟六人之外,还有两人,一个是芈压,另一个是谁?这么飘忽,难道是她?”

    登扶竟对血祖道:“都雄魁大人,那是幻象,不要心动。《山海图》是四宗心血,内中含有精神力量,子虚幻境暗含心幻之玄奥,若心动便会令幻象成真。”

    都雄魁怒道:“我自然知道,可是这家伙……妈的!登扶竟,你把他们先围住,等我把有莘羖宰了再来助你。”

    登扶竟惊道:“不可!在这里你若承认他是有莘羖,那他便真的成了有莘羖了,莫要无端端多造一个大敌!”却哪里来得及阻止,血光一冲,都雄魁已经站在了有莘羖的对面。

    虎吼声中,蓝紫色的精金之芒越来越凌厉。

    洞内洞中有莘不破见血祖上钩心中大乐,问师韶道:“这个幻象真的具有和我舅公同等的力量?”

    师韶道:“都雄魁大人若认为有,那就有了。”

    有莘不破大喜道:“那就妙了,有舅公在,血祖就是再横也别想占到上风!”

    “真是这样吗?”云气中的声音却充满了忧虑,“我只怕会弄巧成拙。”

    灵幻

    和登扶竟所担心的完全不同,都雄魁并未暴怒,也没有立刻和有莘羖的幻象动手。他面对着紫色的白虎,竟是出奇的安静。

    登扶竟看不到都雄魁的神情,然而他的耳朵却能听到许多明眼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在怀旧。”登扶竟心想。

    都雄魁的眼神,确实充满了怀念,似乎想起了少年时的许多事情。面对着有莘羖的幻象,喃喃自语:“有莘啊,有莘。嘿,哈哈,哈哈……”

    登扶竟默听都雄魁的呼吸声,竟是前所未有的沉稳,心道:“真是奇怪,都雄魁大人的狂暴哪里去了?这不像是他啊。难道他刚才是故意上韶儿的当?”

    只听都雄魁对有莘羖的幻象道:“唉,师韶那小子毕竟太年轻,他只道我和你是数十年的仇家,却哪里清楚我们之间的往事?说来真是讽刺,只有面对着你,我才能成为真正的都雄魁啊!”

    《山海图》幻境中所有的人似乎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就连有莘不破也觉得自己的生命本源似乎被某种力量抽离。

    掌控生命最深层的奥秘,这就是血宗。

    登扶竟忽然间感到连呼吸也困难起来,跟着全身上下不受自己主宰,连体内的真气也不听使唤,仿佛整个肉身忽然间都变得不是自己的,一个失足,竟然从半空中跌了下来,挂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

    但听砰砰砰几声巨响,几个人跌落在地,却是有莘不破、川穹和师韶。玄鸟却已经不见了,天空上有一片白云勉强稳住,然而却也萎缩成直径不足一丈的一小团。

    都雄魁默默对着有莘羖的幻影,良久,才道:“你不是真正的有莘羖,有莘羖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召唤!他就算死了,也是连死神也管不了的英魂!”

    有莘羖的幻象一阵扭曲,随风散去。高天之上,都雄魁傲然下望,有如天神。

    “赢了。”江离舒了一口气。心道:“都雄魁大人利用有莘羖的幻象激发起自己的巅峰战意。师伯的力量被我以九鼎限制住,刚才那下子他只怕元气消耗得不轻。不破的生命之源被都雄魁大人完全瓦解,玄鸟回到了远古。洞内洞既已关闭,师韶再要奏乐已无可能。我们赢了。”

    子虚幻境已经接近极限,撑不了多久了。不过这一点江离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幻境内已经没有人能抵挡住血祖一击了。

    然而江离竟然并不感到高兴:“死了这么多人,甸服中至少有上百里变成废墟,得来的却是一个比预想中更糟糕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把不破捉回来,也很难和平地和成汤交涉吧。”

    他不禁有些丧气,心道:“把不破捉回来真的有用吗?我们……”越想越是丧气。九鼎突然一阵微微震动,江离大吃一惊,他本来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产生动摇的。“有人在扰乱我的心神!能穿透子虚幻境,借着九鼎和我的联系影响我,这种能耐……难道真的是她?”

    失去了紫气作为力量之源,川穹只觉得全身空荡荡、虚飘飘的。这时候别说施展悬空挪移之术,就是夏都一个寻常士兵也能打倒他。

    师韶的状况好些,然而在无法奏乐的情况下,他和川穹的力量差距几乎可以忽略。“输了。”师韶叹道,“我们输了。”

    他们的情况空前的糟糕,而头顶上的都雄魁却是空前的强大。那是一个集合二十岁青春与六十岁老辣的可怕敌人。而且这个敌人因为有莘羖的出现而处于一种巅峰的战斗状态。在他面前,连白云紫气都要引身退避。

    “还没呢!”有莘不破不知哪里来的信心,挺刀挡在两人面前,大声道:“都雄魁!有种下来!”

    都雄魁冷冷道:“有这个必要吗?”

    有莘不破脚下的地面突然抖动起来,山移位,水改流,把他们三人围了个实。有莘不破挥刀向冲过来的山石流水劈去,那些石头竟然懂得避开,绕了个圈又撞了过来。

    有莘不破愕然了。

    师韶道:“不破,没用的。现在整个幻界所有东西都被都雄魁大人赋予了生命,我们斗不过他的。”

    “赋予生命?”问的是川穹。

    “对。”师韶道,“不但这山,这河,连我们耳边的风都成了都雄魁大人的奴仆了。”

    一丝轻风吹过,吹到川穹耳边突然变得劲急,竟然把他的耳朵割出了一道血痕。“这不大可能吧,难道他能控制天地万物?要知道像我姐姐那样,也只能控制风而已啊。”

    师韶叹道:“在别处他只能控制有生命的东西,可在这里……现在整个幻界都已经和他合而为一了。这个世界,就像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血宗之主竟然还有这等本领!有莘不破听得怔了,而高空中都雄魁却一点也不着急。他知道这个幻界还能维持多久,也知道自己完全能够在那之前解决掉所有反抗他的人。他的血气已经渗入幻界的每一个领域,现在子虚幻境的山川河岳形同他身体内的器官。看着有莘不破在那里做着无谓的反抗,都雄魁充满可怜地道:“小王孙啊,师韶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你就不能省省力气吗?”

    有莘不破所在的地面突然合起,把他牢牢夹住。有莘不破正想挣扎,突然自己的影子倒盘上来裹住自己。身体任何部位只要被影子覆盖住,马上就变得不听使唤。他才明白过来,身体已经完全被都雄魁控制住了,脖子一僵,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抬头面向空中的都雄魁。他想闭上眼睛,却连眼球也不听话。

    师韶叹道:“我以为成为他奴仆的只有这些风云泥石,谁知道连我们的身体也被他控制了。”说话间,他也朝着都雄魁跪下了。

    都雄魁笑道:“你现在才知道吗?嘿,小王孙啊,看你的眼神好像还不服气。可是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季丹洛明或者有穷饶乌也无法自救了啊。”

    师韶道:“虽然如此,不过你也只是控制了我们的人,而未能控制我们的心。”

    “没那个必要!”都雄魁转眼望向空中的白云,紫气已缩成很小的一团,但也还未放弃。他叹道:“伊挚啊,你们两师徒可真是臭脾气,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认输吗?”

    云间的声音笑道:“九鼎限制了我的力量之后便难及其余。这时候只要再来一位和你对等的帮手我们就有可能反败为胜。我为什么要放弃?”

    “对等的帮手?”都雄魁大笑道,“你想找谁来帮你?有穷,还是季丹?”

    “她早就来了。”云间人嘿了一声,淡淡道,“你自以为控制了整个幻境,却还是被她瞒过了。如今的状态下你虽能够控制一切生命,却无法控制一个纯粹的灵魂!”

    都雄魁脸色一沉,因为这一瞬间中他发现对方并非虚张声势。

    “嗯,看来你也发现不对劲了。可又能如何呢?利用这风云变幻的压力一时半会还杀不了我。你若要尽全力来对付我,那人就会趁机侵入你的心田。哼!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把我徒儿杀了——若再迟些,我怕你想杀人也无能为力了。”

    都雄魁哼了一声,他可不愿就此杀掉有莘不破。虽然杀掉有莘不破也能狠狠地打击成汤,但以当前的形势看,活人比死人价值要大得多。

    他略一沉吟,已经定下了取舍,决定放弃杀伊挚,对登扶竟道:“乐正大人。拿了有莘不破,我们走吧。”

    登扶竟道:“甚好。”

    都雄魁一动念,有莘不破凌空飞起,向他飞去。他伸手一抓,却拿了个空。那个“有莘不破”竟然是一个幻影,而真正的有莘不破已经不知所踪。

    都雄魁勃然大怒,他知道能做到这一步的,天下间只有一个人。他在空中咆哮道:“独苏儿!别忘了你大徒弟可是有望窃取天下权柄的。现在就倾向商人,太早了吧?”

    一个笑声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冰冷冰冷的,如同回春寒中的细雨。“我自然知道。不过这孩子若现在就被你捉回去,我可就太被动了。唉,本门两个女婿之间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吧。你就别插手了。”

    这声音,这口吻,果然就是无上精神力的修为者心宗之主独苏儿。

    都雄魁怒道:“没见墙头草做到你这分上的!我告诉你,就算有莘不破得了天下,你以为伊挚会让你心宗独霸吗?”

    “呵呵,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啊。我门下全是娇弱女子,说什么独霸啊?我只是希望两个徒儿日子能过得舒坦些,也就安心了。什么天下啊争霸啊,那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家可从来没想过。”

    都雄魁怒火冲天,可又无可奈何。要他就此离去,哪里甘心?只要子虚幻境尚在,他也不怕伊挚和独苏儿联手,略一沉吟,对登扶竟道:“这臭女人乱我心神,让我感应不到有莘不破的所在,乐正大人,你不出手,还等什么?”

    登扶竟鹿角杖一点,《大搜神曲》从九鼎宫传了过来,飘向子虚幻境的每一个角落。这搜神曲并无攻防之效,只是要把有莘不破给找出来。

    “呵呵,是《大搜神曲》啊,好曲子,还是乐正大人和气,哪像无瓠子!对女人也这么凶巴巴的。”

    师韶听《大搜神曲》突然乱了,心中大为佩服:“心宗宗主果然了得。不过她扰乱师父的曲子,只怕也会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处。”

    果然,都雄魁冷笑道:“好啊,独苏儿,你这是和我干上了。”

    “那便如何?”

    都雄魁冷笑道:“你能乱我的心神,我也能兵解你的身体!我现在已经知道你藏在哪里了,哼哼!却看到头来是谁吃亏!”就要出手,突然间一声剑鸣划破长空,心幻与魔音一起止息,登扶竟屏住了呼吸,云间人收紧了紫气,连云日山河也被这声剑鸣震住了。

    这一声剑鸣,竟似出自天下第一高手血剑宗!

    师韶一怔之下大喜过望,川穹却是一阵惘然。

    如果只是独苏儿还好,但若再加上一个子莫首……

    都雄魁握紧了拳头,眼神不住地闪烁,终于咬牙切齿道:“走!”

    江离心中一阵恍惚:“怎么会这样,完全没感觉到那个人也在幻境中的,他什么时候进去的?”出神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不破啊,你这就叫天命所归吗?唉,站在你的对立面,真是头疼啊。”

    三宗

    百里战场,一片狼藉。

    旋风已息,通向无底洞的裂缝也已弥合,但视野所及,遍地都是倒下的树木和成堆的瓦砾,谁知道这场对抗中甸服有多少无辜的人丧生。

    “如果江离看到这个一定很难过吧。”

    站在一个小丘上,有莘不破一阵怅惘,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也忘记了刚才在子虚幻境中九死一生的境遇。一双手从后面轻轻搂住了他,一张脸贴在他背上。有莘不破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是很自然地让这双手搂着,心情安定了很多。

    川穹对有莘不破道:“怎么样?你还去夏都吗?”

    有莘不破脚伸了一伸,但这一步始终没有踏出去。

    “算了。”他脸上没有痛苦,也不是苦笑,但却显得很低落,似乎失去了什么东西。“我不能再让更多人为了我的任性而痛苦,甚至……”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说的这句话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谁说过同样的话吗?

    “哦。”川穹的眼神荡漾了一下,似乎起了一个涟漪,“那你打算……”

    “回家。”

    有莘不破知道自己如果一意向西,无论是师父还是师韶都不会放任他一个人行动的。“羿老大,你一定很高兴吧。因为你终于让我‘想通’了。”他笑了,笑出了一脸的眼泪。“连我爷爷和师父都没能阻止我离家出走,可你做到了。你可真了不起啊!”

    “既然你要回家。”川穹说道,“那我们就再见吧。”

    “再见?你要去哪里?”

    “夏都,当然是夏都。”川穹道,“我姐姐还在那里。”他看到有莘不破关切自己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别这样,我不像你,他们捉住了我也没什么价值,所以我去了不一定是送死。”

    “可是……”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川穹道,“我答应过一个人,这次的事情我本来不想管的,可到最后还是被卷进来了。唉——今天之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会碰了。”

    有莘不破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是如此脱俗,根本就不该沾染尘世间的争斗。所以当他听川穹说“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会碰”时,并不觉得反感,反而感到本应如此。

    “如果找到你姐姐,”有莘不破道,“替我谢谢她。”

    川穹抚摸了一下手中的燕羽,喃喃道:“这片羽毛虽然颜色变得有些黯淡,不过还没有凋零。姐姐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有莘不破道:“她一定会平安的!”这句祝愿何其空洞,但他现在却只能这样空洞地祝愿了。他不敢说“我陪你去救她”,羿令符已经让他明白到东方有千千万万的人会因为他的安危而置生死于不顾,他无法再任性地踏出那一步。

    “不破,”师韶一直没有开口,这时才道,“我们快走吧。都雄魁大人被三大高手同时现身惊退,但若起了什么变故惹得他卷土重来可就不妙了。”

    有莘不破哦了一声,突然想起在子虚幻境内最后的情形,说道:“对了!血祖撤退之前我好像听见了一声剑鸣,那是怎么回事?”

    师韶微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子莫首大人的眷顾。”

    “子莫首?”有莘不破惊道,“血剑宗!”

    川穹也是心头一震,这个名字他似乎听过。

    虽在大战之后,但这个谜一般的名字依然有着令人激动的魅力,有莘不破道:“血剑宗也来了吗?他为什么要帮我们?他现在还在吗?”

    师韶微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是在否认,而是因为不知如何回答。

    有莘不破抬头叫道:“师父。”

    “那声剑鸣之后他的气息便消失了,想来莫首兄已经走了吧。至于他的事情,你回去问你爷爷吧。”

    有莘不破对这个回答很不满:“你们每次都这样推脱!”

    “这次我不是不愿告诉你,可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再说,你爷爷知道得比我更清楚!不破,此地不宜久留,你快快东归吧。”

    有莘不破听他这句话竟有让自己先上路的意思,忍不住道:“师父,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你的朋友为你敢冒大险,我们岂能无情无义?你先回去,我留在这里接应。”

    有莘不破道:“我也留下。”

    “不行!刚才的险情难道你就忘了吗?羿令符的苦心你难道还不能体会?再说你留下也只能误事,我一个人独来独往,只要不入夏都,谁能留难我?”

    有莘不破知道师父说得有理,不敢再抗辩。

    师韶道:“伊相,我……”

    “你也回去。不破一个人上路我还不大放心。”

    师韶微笑道:“你怕他心念一转又跑回来了?”

    “不错!快走快走。让都雄魁发现真相只怕又起变故。”

    “真相?”有莘不破道,“什么真相?”

    师韶道:“独苏儿宗主其实没来,子莫首大人好像也离开了,如果都雄魁大人和师父现在杀回来,我们只怕难以抵挡。”

    有莘不破奇道:“雒灵的师父没来?那不对啊!刚才明明是她救了我。”

    师韶道:“关于这点,我也不甚了了。”

    “不破,救你的不是独苏儿,而是独苏儿留下的灵幻。”

    有莘不破道:“灵幻?是一件宝物吗?”

    “不是。是一个假象,一个只能使用一次的假象。大概是独苏儿留给她徒弟用以救命应急的吧。唉,灵幻既然出现,独苏儿怕已经前往昆仑了吧。”

    有莘不破只觉腰间一紧,那双手微微颤抖,他一把抓住,一回头,叫道:“灵儿!你什么时候来的?咦,你怎么哭了?”

    雒灵在他肩头上擦干了泪水,却不说话。

    师韶听到有莘不破的话不由得莞尔,就要说:“她一直都在,还搂着你,你怎么才发现?”然而感应到雒灵的情绪,便不好开口,心道:“她大概是想起她师父了。”

    有莘不破仿佛也察觉到了,他不知道师父所说的“前往昆仑”意味着什么,但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否则雒灵不会如此。伸手给她擦干泪水,柔声道:“不要想太多。你一路跑来,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我们回亳都。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雒灵怔怔地听着,突然把头埋在他怀里,却不说话。

    有莘不破轻轻抚摸着她,雒灵此时的体态已经看得出有身孕了,他更不敢耽搁下去,说道:“师父,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保重。”

    白云上的声音充满了自信:“放心。”

    有莘不破才要启程,突然惊叫道:“不好!芈压!芈压!”

    师韶一怔,也随即道:“糟!我怎么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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