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密码 4 第一章 身陷中华军阵始祖风后的心幻大阵-《山海经密码(全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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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战应龙

    为了救出被带往夏王都的江离,有穷商队东归之后在常羊山附近遭遇了异族北狄。在激战中,北狄族领袖、黄帝的后裔始均厉召唤出了上古最强大的龙族战斗神兽——应龙!

    应龙出现后,整个天空光芒闪耀,一片片云连接成双翼巨龙形状,不知是应龙的真身还是虚体。

    在这干燥的大西北,应龙却还能用它可怕的力量吸纳方圆数千里的水汽形成覆盖千百里的云层,在百丈高空形成一个气态天湖,确实令人震惊。始均厉的寒气冲天而上,改变了天湖的属性,滴滴寒雨落下,一沾地面便抽去了所有的热量,将大地封冻起来,寒气一沾人身就侵入经脉,使人在瞬间便陷入寒冰地狱。

    封冻的范围正在不断蔓延,首当其冲的有莘不破与桑谷隽感到那股阴寒渗入自己的经脉。有莘不破张开了季丹洛明所传授的无明甲,却还是无法完全抵御那寒意。在应龙的笼罩之下,似乎抵抗力越强,随之而来的反扑之力也就越强。

    空中的应龙幻象垂下头来,逼视着有莘不破,同时利用云层的震动形成雷霆一样的声音:“你是玄鸟之后?”

    有莘不破高举鬼王刀,指着应龙大叫道:“是!你又是什么怪物?”

    独巍峒吓得发抖,暗道:“他竟然敢叫应龙怪物……他难道不要命了吗!”

    应龙却呵呵一笑,它的笑声也是轰隆隆作响:“想当初我还在神界的时候,玄鸟也算是我的故人,不想时过境迁,今时今日竟然被请来对付玄鸟的后人。”

    有莘不破听得头皮发麻,其实应龙的来历他也曾听说。黄帝与蚩尤一战是天地开辟以来最为激烈的上古神战,拥有移山召雷之力的独巍峒、巨龙赤髯等在西南一战中何等威风,可在那场上古神战中充其量也只是跑龙套的角色;能够在那场神战中留下名号者,无论人还是神都是始祖级的存在,都因为那场大战而成为传说。

    而即便在那场神战之中,应龙的战力也是首屈一指的。当初黄帝召来应龙之后,蚩尤要连请风神飞廉、雨神商羊[1]两大始祖神兽才抵御得住。

    “可是,应龙不是只服从轩辕黄帝的命令吗?为什么会听一个夷狄酋长的话?”

    独低声对桑谷隽道:“小隽,我支持不住了。你小心,能逃就逃。”其实应龙并未特地向它发动进攻,但彼此实力差距太大,以至于独

    在应龙的阴影之下心生恐惧、浑身发抖,别说反抗,连动都不能动。

    守护神兽消失之后,桑谷隽抬起头来,有些惊慌又有些不忿地望着应龙的影子,雨滴落到他脸上并不断结冰,一层天蚕丝自发从他体内生长出来,护住了他的肌理与经脉。桑谷隽不断喘息着,他忖着以自己现在的功力,就算勉强叫来天蚕,若非完全形态只怕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天蚕不是战斗型神兽,能否敌得过应龙也很难说。

    应龙斜睨了桑谷隽一眼,便不放在心上,转而问始均厉道:“我不想停留太久,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是要摧毁这片土地,还是杀了这两个小子?”

    始均厉还没说话,有莘不破已经怒吼道:“杀杀杀,我杀你这个回不了九天之上的半死爬虫!”他猛力一撑,再运“法天象地”,整个人变得更大,鬼王刀跟着一挥,一股旋风冲天而起,巨大的旋风夹着刀剑罡气,冲向形成应龙形象的云层。

    应龙呵呵笑道:“不自量力!”接着云尾一摆,巨大的水流从天而降,犹如银河从九天之上倾泻下来,冲乱了旋风刀罡,并将有莘不破与桑谷隽都卷了进去。水流中带着无法形容的寒气,消解了有莘不破的无明甲,然后渗入他的体内破坏了他赖以支持“法天象地”的气机。有莘不破的身体迅速缩小,在寒雨之中他的眉毛和指尖都结了冰花。

    “起!”桑谷隽大喝一声,一座高山平地拔起,冲破了水流。在混乱中他一把捞出有莘不破,但天上落下的水流却仿佛活了一般形成水壁将高山团团围住。高山长高一尺,水壁就上升一尺;高山长高一丈,水壁就上升一丈。

    应龙呵呵笑道:“是有些门道,怪不得始均厉会请我出来。”在轰轰的笑声中它双翼一摆,天空中的雨滴如长针一般洒了下来,每一滴雨都带着一丝黑气。桑谷隽带着有莘不破要潜入地面逃跑,却发现泥土也被冰冻,无法潜入。

    眼看四面皆水,天空中又落下百万寒针雨,天地茫茫已无处可逃,一刹那间连有莘不破都产生了惧意。

    形势一边倒之际,空中一声鹰鸣,桑谷隽精神一振,怯意全消。就在鹰鸣的同时,一条火柱飞下落在水壁包围之中,在一片湿气中竟然化作一片火海。桑谷隽脚下的地面开始软化,火焰形成热气冲天而上,竟然消解了空中针雨的黑色寒气。

    “羿老大!”有莘不破朝着天空叫道。在云雨之间果然出现了一个黑点,那是羿令符和他的龙爪秃鹰!

    羿令符在空中喝道:“走!”

    桑谷隽抓起有莘不破遁地而去。应龙怒道:“哪里来的家伙,坏我好事!”一股水汽直逼过去,空中羿令符落日弓一震,又是一支“祝融之羽”。应龙哼了一声,双翼一动,水汽之云暴涨十倍,不但把“祝融之羽”的火焰消于无形,而且逆着箭路向羿令符逼来。

    落月弓再震,附着“冰心诀”和“牵机引”双重咒术的羽箭画出一道弧形,竟然引着水云向始均厉背后的大军飞去。

    始均厉大惊,急忙用“收字诀”把寒气收回来。饶是如此,没有寒气的大雨还是冲得北狄军营七零八落。

    应龙大怒,它从出现以来身体一直岿然不动,只是微动云尾云翼便掌控了整个战局,这时竟带动千里云气整个向羿令符冲了过来。龙爪秃鹰带着羿令符疾退,却还是比不上应龙的速度。双方迅速逼近。应龙张开了巨大的嘴,眼看就要吞噬前方的龙爪秃鹰。

    羿令符将落日弓与落月弓一合,冷冷道:“应龙?哼,你现在应该没有身体吧!却不知道你周围这些云汽水壁,能否挡得住我的‘死灵诀’!”

    他没有搭箭,却有一道人类看不见的寒光瞄准了应龙的额头,前冲的云气忽然有些混乱,应龙前进的速度一滞,竟发出了惊诧之声:“你……你是般[2]的子孙?”

    羿令符大笑道:“听说你在上古神战之中杀蚩尤,杀夸父,却也因此受了重创,再回不得九天之上,与其任你这凶神在人间徘徊,不如就让我将你送去地狱!”

    他的笑声充满了自信,仿佛已经找到了应龙的死穴,就在应龙逼到数十丈内时猛地大喝:“回去吧!”日月弦动,四境一清,弓弦无箭,却发出了来自远方的呼唤!

    “死灵诀!”应龙惊叫一声。在那呼唤发出前一刹那,云气震动,一股闪电般的魂体从天湖之中脱飞而出,旋即消失于九天之上。因为应龙而聚集起来的云气迅速消散,原本笼罩在暗影之中的千里土地转瞬间重现光明。

    整个北狄军营都轰然惊惶,阵中几只长着九条尾巴、九个头的蛭(lóngzhì)[3]受惊四处奔逃,连始均厉也吓得面如死灰。不过他们不知道半空中羿令符暗叫一声侥幸,他双手颤抖,几乎连抓紧日月弓的力量都没有了。在北狄惊慌失措之际,他急命龙爪秃鹰退往邰城,快到连沼夷也找不到趁势反攻的余暇。

    始均厉收了寒气。眼见被对方杀到营前,死了数千将士,折了一员大将,对方却从容离去,他心中一阵怒气上涌,就要点兵前去报仇。但他毕竟是一方枭雄,那念头只闪了一闪便被他压了下去。回到大帐,他对大祭师沼夷道:“这三个年轻人果然不好对付,特别是那个拿弓箭的,竟然连应龙都……”

    “应龙被他骗了。”沼夷道,“虽然应龙只剩下魂魄,但以那年轻人的功力所发动的死灵诀,还不足以将应龙之魄送入冥域。”

    始均厉道:“虽然如此,但暂时我也再难召唤应龙出来了,你的心幻大阵有把握对付他们吗?”

    沼夷道:“我这心幻大阵,乃是风后[4]精心设置的,又结合了我心宗大法,只要能把他们诱到阵中,管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刑天墓的秘密

    有莘不破所中的寒气比桑谷隽预料的要严重得多,退回邰城后他还在发抖。直到芈压用重黎炎息之功注入他的经脉帮他排出寒毒,他这才安然无恙。

    芈压笑道:“不破哥哥,你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啊?”

    “谁想到会遇见应龙那怪物。”有莘不破牙齿打架道,“我听……听我祖母说,那应龙只有轩辕黄帝才叫得出来,谁知道它如今竟然堕落到听一个蛮夷酋长的话!唉,还好有羿老大在。”

    旁边姬庆节道:“那始均厉大有来头,他的祖先本是黄帝之孙始均,其后人不知何故流落西北,久而久之竟然就变成了夷狄,但仍然保有召唤应龙之魄的血脉。我爹爹说,这就是‘华夏而处夷狄,久之而成夷狄’的道理。”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们一族也曾经沦为蛮夷,只不过始均一脉变成夷狄的时间比我们更加久远。”

    桑谷隽道:“原来如此。不过你说应龙之魄……难道刚才我们见到的应龙还不是完全形体?”

    “应该不是。”姬庆节道,“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上一次见到时还太小,没看清楚我娘就将我抱回屋中了。听我爹爹说,千年前轩辕黄帝召唤应龙杀了夸父,但应龙也被夸父重创,受了什么伤害,从此无法回去。但它们那个世界的神灵无法在我们这个人间久留,因此应龙将身体封存于南方某处,不敢再妄动,如今出现的只是它的龙魄。”

    芈压咋舌道:“只是龙魄就这么厉害了,那如果是完全形体,那可有多可怕!”

    “能杀蚩尤、杀夸父,自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姬庆节说。

    芈压道:“庆节哥哥,蚩尤真的是被应龙杀的?我怎么听我爹爹说蚩尤没死。我爹爹说,蚩尤有八十一条性命,应龙只是趁他虚弱杀了他一次,所以不算真的死了。”

    桑谷隽道:“关于那场神战,各族的传说都不一样。有说蚩尤死了的,也有说当时死的是蚩尤的替身,还有的说蚩尤被应龙杀了之后复活,上千年前的事情了,谁也说不清楚。”他这时已经驱除了寒气的影响,笑道:“不管怎么样,这回是多亏了羿老大,要不然我们可未必能回来。”

    有莘不破笑道:“是啊,这些日子我觉得自己的功力进步一日千里,甚至还以为已经超过羿老大了,今天看来,咱们和羿老大还差这么老大的一截!”他将手长长展开,“应龙摆一摆尾巴我们就受不了了,却被羿老大一箭就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可惜当时我在地下,没能见识一下羿老大的威风!”

    羿令符哼了一声,也不言语。

    有莘不破以为他还在埋怨自己不听劝阻、鲁莽行事,就露出笑容来,那笑容就像一个弟弟做了错事,涎着脸向哥哥求情:“老大,还生我气吗?我给你赔不是好了。最多以后我都听你的,行了吧?”

    “要真是这样最好!”羿令符道,“我倒不是气你。雒(luo)灵不见了你着急也情有可原,但是……”他转视桑谷隽:“你说好是要去拦住他,怎么反而跟他一起胡闹!”

    桑谷隽笑道:“其实事情本来挺顺利的,只是没想到北狄的营里居然有个心宗的大高手在!”

    羿令符皱了皱眉,有莘不破惊道:“心宗?”

    “不错。”桑谷隽道,“有莘伯伯对心宗好像知之甚深,因此我也听他讲过一些心宗的门道。再加上这些日子和雒灵相处,我敢说,那北狄军营中藏着一个心宗的高手,那人功夫之老辣,只怕还在雒灵之上!”

    有莘不破道:“不会是雒灵的师父吧?”

    羿令符冷笑道:“如果是她,你们今天还有命回来?”他转头问姬庆节道:“姬兄,你好像曾说过,北狄四祭师之上,还有一个大祭师。”

    姬庆节道:“不错。那人来历十分神秘,在北狄军中有极高的地位。听说连始均厉对她也十分礼貌。”

    有莘不破忙道:“可查到她的一些底细?”

    姬庆节摇头道:“没有。只知道那大祭师似乎是个女的,终日蒙着脸。没人见她出过手,据说有什么大事始均厉才会找她商量。”

    桑谷隽道:“那没错了,就是她!始均厉向我逼近的前一瞬,我依稀瞥见一个蒙面人走出辕门,然后眼前便幻象丛生!嗯,这人精通心宗的门道,雒灵或许就是因为她才出事的!”

    有莘不破一听坐不住了:“这可怎么好?这人也许是雒灵门中的叛徒,她把雒灵掳去,也许是为了报仇。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羿令符哼了一声,道:“我却始终不这么认为。”

    有莘不破来了精神,道:“羿老大你又是怎么看的?你的话历来挺准的。”

    羿令符冷笑道:“不怀疑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吗?”

    有莘不破吐了吐舌头,笑道:“老大,我知道你心胸宽广,别拿这事说了好不?唉,你快说说你对雒灵的事情怎么看,我都急死了。”

    芈压也帮了句腔:“是啊,羿哥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有莘不破瞪了他一眼,芈压笑道:“干吗?你对羿哥哥那么无礼,给我说一句小人就招架不住啦?”

    姬庆节笑道:“你们还是别打诨了,听羿兄如何说。”他是这里的主人,如果说整个有穷已经结为一个团体,那姬庆节就是这个团体的朋友。由于相识还不久,友好中带着三分客气,因此有穷内部一点小小的嫌隙由他这句劝解来了结最是合适。

    羿令符趁机下台,道:“其实我也有些猜不透雒灵的心思。要是江离在此,或许能揣测得透彻些。”提起江离,有莘不破又是一阵欷歔。

    桑谷隽道:“老大你也别谦虚了,你的见识绝不比江离那小子差。”

    “不是见识的问题,”羿令符道,“江离也许能比我们更确切地理解雒灵,因为他们都是四大宗派的人。”

    “四大宗派?”有莘不破道,“这事情怎么扯上四大宗派了?再说,四大宗派里鱼龙混杂,有太一正师和我师父这样的高人,也有都雄魁那样的大恶人。如果因为实力相抗和齐名那不奇怪,要是说他们的思想行为、处世之学,只怕就扯不到一块了吧?”

    “都雄魁就仅仅是个恶人?”羿令符冷笑道,“对于都雄魁,你了解他多少?除了见识过他的强横,你和他面谈过吗?你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吗?”

    有莘不破一怔,道:“没有,不过我们和他的徒弟是打过交道的,咳,那几个烂货,根本不能和江离、雒灵相提并论!”

    “你怎么知道血晨就是血祖的嫡传?”羿令符道,“既然你也认为像血晨那样的人没法和江离、雒灵相提并论,怎么就没想过,师父一辈齐名,为什么到了徒弟这一辈却相差这么多!”

    “也许……”

    桑谷隽接口道:“也许那血晨根本就不算是都雄魁的传人。”

    芈压叫道:“桑哥哥的意思是:血祖另有传人?”

    羿令符仰面发怔,过了一会儿,道:“血祖另外有没有传人我们不清楚,不过江离和雒灵确实都和我们几个有些不一样,难道你们没有发现?”

    有莘不破回想了一下,嗯了一声说:“没错。在大漠,雒灵超度那些怨灵的时候,我就觉得她身上透着一股……一股我也说不出来的气息。那感觉,好像她这个人不属于这个世界。”

    桑谷隽点了点头,道:“我偶尔也有这种感觉。”

    “这大概就是他们超世的一面了。”羿令符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理解他们所执的那些理念,不过冷眼旁观,再加上前辈们的讲述,还是能瞧出一些端倪。以雒灵来说,不破,你觉不觉得自己很难理解她?”

    有莘不破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勾起了他的许多回忆,有近的,有远的,甚至漫溯到两人初次见面的那一刹那。那一刹那,两人也不知道谁先吸引谁,谁先对对方有好感。总之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可直到今天,有莘不破还是有点难以把握自己对雒灵的感觉,两人间的一些情感总是有些模糊,落不到实处。

    羿令符道:“心宗有她们自身的终极理念,这理念非我们外人所能深知。对雒灵来说,这尘世间的一切,也许只是一场磨炼、一场经历,甚至是一场游戏。或者她需要度过这凡人生活中的种种,包括爱情和友情,最后才能以某种形式去勘破那最终的一关。”

    有莘不破忍不住道:“老大!你……你的意思不会是说雒灵对我……其实是把我当做她勘破世情的工具吧?”

    羿令符道:“我没这么说。不过,也有这个可能。”

    有莘不破气呼呼地大声道:“你是说,雒灵对我……对我其实一点真情都没有?”

    羿令符冷冷道:“我没这么说啊。”

    “可你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我对心宗确实没什么好感。”羿令符淡淡道,“不过,说雒灵对你没有真情只怕就错了。相反,我觉得她很在乎你!何止是在乎,嘿,应该说,她对你沉溺得很深吧。”

    有莘不破听了这句话才“哼”了一声,消了气。

    羿令符道:“不过,对你太过在乎、太过沉溺,也许对她的修为是某种妨碍也说不定。”

    “妨碍?你说我妨碍了雒灵的修行?”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也说不清楚。”羿令符道,“但最近我总觉得,雒灵似乎陷入某种魔障之中。特别是天山之行以后,这个感觉更加明显了。”

    “魔障?”有莘不破吓了一跳,“不是走火入魔吧?”

    羿令符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再说,就算我猜得没错,这魔障也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谓的走火入魔。对心宗而言,也许只是一个心结而已。”

    “心结吗?”芈压道,“不破哥哥,不用怕!有什么心结,说出来,解开了,不就没事了吗?”

    羿令符和桑谷隽听了不由地哑然失笑。姬庆节也含笑不语,他不禁想起了东城的那个女子:“如果我也有个心结的话,能解开的,大概就只有她吧。”

    芈压见所有人都用一副看小孩子的眼光看着他,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我说错了吗?我就不懂你们这些人,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总要搞得那么复杂!”

    羿令符被芈压说得心头一动,颔首道:“芈压这话倒是大有道理。”

    “是啊。也许只是我们想得太多了!”有莘不破道,“雒灵最近比较烦躁,也许只是因为,因为……因为她怀孕了。”

    桑谷隽惊疑交加,芈压张圆了嘴巴,连羿令符也愣住了。还是姬庆节最先反应过来,拱手笑道:“呵呵,有莘兄,恭喜!恭喜!”

    羿令符眼中灵光一闪,嘴角也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夜深了,姬庆节却发现羿令符仍然未睡。

    和日间的从容不同,此刻的羿令符眉头竟然锁成了一团。

    “令符兄,”姬庆节道,“怎么还不休息?”

    羿令符舒开了双眉,道:“没什么。”

    “是在想怎么救雒灵吗?”桑谷隽的身影出现在一辆铜车之后,“雒灵有了身孕之后,嘿嘿,我想你要在意、要保护的人,也就多了一个吧。”

    羿令符淡淡一笑,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桑谷隽道:“放心吧,等我回过气来,我再去北狄大营看看。”

    羿令符道:“撇开北狄的那个大祭师不说,你打得过始均厉吗?”

    桑谷隽的眉毛也皱了起来,道:“始均厉也就算了,但是应龙……那怪物太可怕了!就算只是魂魄形态,那力量也实在恐怖。”他说到这里笑了,“不过还好,应龙也有害怕的人。”

    “应龙也有害怕的人?”羿令符道,“谁啊?”

    “就是羿老大你啊!”桑谷隽说。

    “哼!”羿令符道,“谁说应龙怕我?”

    桑谷隽道:“它不怕你,干吗你一张弓就逃了?我看羿老大你的死灵诀,多半就是应龙的克星!”

    姬庆节道:“是啊,应龙的可怕西北华族无人不知,除了一千多年前被飞廉和商羊联手压在下风之外,我从来没听说这神兽在谁手下吃过什么亏,但这次却被令符兄送了回去,只怕此事连始均厉也要内心惊恐了。因此只要有羿兄在,多半他就不敢再召唤应龙出来了。”

    “你们太抬举我了。”羿令符道,“死灵诀的确是一切亡灵的克星,但我的功力其实并不足以使应龙震惧。”

    桑谷隽一愕:“那羿老大你是……”

    “它是被我唬住了。”羿令符淡淡地说。

    桑谷隽和姬庆节都愕住了。

    过了好久,两人才齐声道:“唬……唬住?”

    “是。”羿令符道,“刚才集会之时,我想安众人之心,所以没有说破,其实以我的功力就算射出死灵诀,正面对敌中也奈何不了应龙的,最多让它晕眩那么一会儿就没用了。应龙之魄不是实体,遇到了最高境界的死灵诀有可能被打入九幽冥域之内,或消失于造化洪流之中,所以它不敢冒险一试。但经此一事它应该已经窥破了我的虚实,下次见面它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我既然漏了底子,到时候要想再唬住它也就没可能了。”

    桑谷隽叫道:“那……那可怎么办?那怪物那么厉害,咱们和它差了一个层次,就算联起手来……”

    “如果江离或者雒灵有一个人在,那我们应该有机会。”羿令符道,“他二人所学精微奥妙,心中或许能够找到以法降力、以巧克敌的办法来克制应龙,但我们几个却都偏阳刚,均以力量强悍霸道见长。应龙的修为比我们高了一个层次,所能牵引的力量就比我们大了十倍百倍,遇上了它,我们可就都被克制住了。”

    桑谷隽道:“那怎么办?”

    羿令符转向姬庆节,道:“令尊……”

    姬庆节皱眉道:“我父亲也对付不了应龙,不然我们这么多年也就不用在始均厉的阴影之下战栗挣扎了。”

    桑谷隽道:“那现在怎么办?”

    “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一路走来这么久,大敌遇的多了。应龙虽然强悍,但料亦无法阻挡我们的脚步!”羿令符沉吟着,良久良久,才问姬庆节道,“常羊山离此不远,对常羊山刑天之墓,你了解多少?”

    姬庆节的表情似乎显示他很奇怪羿令符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问题,“传说当年刑天造反,被轩辕黄帝斩首,葬于常羊山,但这只是千年前的传说,常羊山上并无刑天的坟墓。”

    “不!”羿令符道,“天狗跟我提起过,常羊山中的确是有刑天之墓的。”

    “天狗?”

    桑谷隽道:“是一个叫常羊季守的剑客,是刑天的守墓人。”

    “常羊季守?”姬庆节讶异道,“是很久以前住在常羊山上的那一家人吗?”

    羿令符道:“你知道他们?”

    姬庆节道:“没交往过。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呢。不过听说他们家倒是出了一个很厉害的剑客。”说到这里他仿佛想到了什么,道:“说起来,北狄一族似乎很少靠近常羊山,就算是靠近了也不上去,在他们的传说中,似乎那座山上有恶鬼出没。”

    “恶鬼?”羿令符道,“什么样的恶鬼?”

    “好像是没头的恶鬼。”姬庆节说。

    “没头?”羿令符的鹰眼陡然间闪了闪,桑谷隽仿佛也想到了什么,叫道:“天!那不会和刑天有什么关系吧!空穴来风,势必有因!传说刑天就是被斩断了头颅,以双乳为目,以肚脐为口……没头的恶鬼……没头的恶鬼……说的不会就是刑天吧!”

    姬庆节也想起了关于刑天的种种传说,道:“听来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那真的有关系吗?”姬庆节对此其实没有什么兴趣,虽然年轻人不免有好奇心,但眼前诸般大事纷至沓来,又要对付北狄,又要对付应龙,又要保护邰城,姬庆节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这些。

    桑谷隽却跃跃欲试,道:“要不我们就上常羊山看看吧,兴许能发现什么!”

    “没用的,”姬庆节道,“其实刑天葬在常羊山,也不是今天你们才注意到,千年以来都不断有人上山探寻,不但本地人,甚至中原也有人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据说都是为了寻找刑天不死的秘密。”

    “结果呢?”桑谷隽问道。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实际上常羊山上别说刑天之墓,就连普通的坟墓也一个都没有。”姬庆节说,“有人说这是因为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挖坟刨墓,要看看里面埋葬的人是不是刑天,以至于到后来所有人都不敢将祖先葬在那里了。”

    羿令符却道:“常羊山上,或许没有坟墓,但常羊山底下呢?”

    桑谷隽和姬庆节都愕然:“常羊山底下?什么意思?”

    羿令符道:“相传,轩辕黄帝将刑天埋葬在常羊山,其实不是埋葬,而是镇压!”

    “镇压……你是说……”

    “刑天不死,故以山镇之!”羿令符说,“所谓刑天之墓,或许不在山上,而在……”

    桑谷隽叫道:“在常羊山深处!”

    十二连峰大阵

    北狄军营中,川穹的逃走让始均厉的怒火又盛了三分。但沼夷反而松了一口气,目前她并不想招惹季丹洛明,更不想面对那个随时会失控的藐姑射。反正有雒灵在,已经足以把有莘不破等人引诱过来。她忙着布阵设局,也没再分心去细细拷问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孩。

    而这时,川穹已经穿过了融父山[5]十二连峰大阵。这座连始均厉也无法横越的大阵,在川穹面前却形同虚设。他就这么走进去,前脚迈进阵北,后脚就迈出了阵南。两三步工夫,就从大阵走到了邰城城墙下。

    川穹揉了揉腿,用这“缩地法”走路比凭借燕其羽的飞廉羽芭蕉叶飞行还快,却也更累。

    城墙上的将领看见城下突然出现的这个少年,惊疑交加,向他喝道:“什么人!”

    川穹抬起头,突然消失在城墙底下。那将领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川穹就已站在他身边,轻声道:“我叫川穹,现在有点饿,想找些东西吃。”

    他话还没说完,那将领早就吓得连退几步,周围的士兵挺戈相向。

    “唉,怎么你们这些人都这个样子啊。”川穹不想和他们纠缠,向南望去,城中似乎有些人烟,接着他一步跨出,消失在邰城兵将的包围圈中。一个士兵指着城内某处骇然道:“他……他在那里!”

    那将领心中一凛:“快!通知少主!城中来了个妖人!”

    川穹一路走来,想找户人家讨口水喝,突然闻到一股香味,食欲大动,便追着那香味走去,却来到一个由几十辆铜车连成的奇怪地方。他不知道这就是有穷商队,径自向辕门闯去。

    今天守门的是有穷商队第九车“松抱”的车长阿三。他看见川穹走来,挺身问道:“这位小姑娘,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有穷商队是邰城的客人,阿三以为川穹也是邰人,因此问起话来客气多了。

    “嗯,我闻到一股香味,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

    “香味啊!”阿三笑道,“那是我们芈首领在大显身手哩!呵呵,他要是听见有人被他这香味引了过来,一定很高兴的!”

    “这人倒也礼貌。”川穹心想,便说道,“我走得累了,能进来讨口水喝吗?”

    “这……我得去问问。你等等。”阿三说着便飞奔而去。这车阵不大,他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道:“芈首领有请!”

    川穹随着阿三来到“一品居”车前,阿三在车外道:“芈首领,那位姑娘来了。”

    “有请。”

    阿三向川穹施了个礼便离去了。川穹推门进去,看见一个正在弄火的少年,道:“你就是芈首领吗?”

    芈压点点头道:“是啊,姐姐你叫我芈压就行了。”

    “哦,芈压,我不是姐姐。我应该是男的吧。”

    “啊,男孩子?”芈压停下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哥哥你长得可真漂亮!唉,好像有点眼熟的样子。”

    “眼熟?”川穹道,“有什么人长得和我很像吗?”

    “不知道。”芈压说,“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江离哥哥。不过你和他长得也不像。唉,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和你更像的,可我一时想不起来。对了,这位哥哥,我听说你是闻到香气过来的。”

    “嗯,其实,我是因为饿了。”

    芈压拍拍胸膛道:“饿了最好!我刚好整治了一桌好的,一来给不破哥哥贺喜,二来给他们饯行。”

    “贺喜?饯行?”

    “嗯,不破哥哥快做爹爹了,不过他们很快要去打仗。”

    “哦,打仗啊。”对于做爹爹和打仗,川穹都没什么概念,只是无意义地重复了一下芈压的话。

    芈压又道:“这位哥哥,你要是不嫌弃,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吃饭吧。嗯,要是太饿了,我这里有些点心,还有茶,你先吃着垫垫肚子。唉,我这里烟多火大,你先到外面坐坐怎么样?待会我弄完了再介绍不破、羿哥哥和桑哥哥他们给你认识。”

    川穹答应了,拿了芈压给的茶水和点心出门,在门口寻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茶点还没吃完,一个男人跑了过来,大声叫道:“芈压你好了没有?我快饿死了!”

    芈压叫道:“不破哥哥你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有莘不破跺跺脚就要走开,突然见到川穹的侧面,惊喜地跳了过来,叫道:“江离!你……”

    川穹一抬头,两人打了个照面,有莘不破那句话说了一半就吞回去了,讷讷道:“对不起,认错人了。”

    川穹心道:“好熟悉的人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可为什么会对他有某种奇怪的感觉?”

    有莘不破道:“你是商队的人吗?以前没见过你。”

    “不是,”川穹说,“我饿了,来讨点水喝。”

    “哦,原来是客人啊。”有莘不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让川穹想起昨天看到的日出。

    “我叫有莘不破,你呢?”

    “我叫川穹。”

    “川穹?好熟的名字——啊!你是燕其羽的弟弟!”

    川穹一怔:“你认识我姐姐?”

    “是啊。你们在天山失散之后,她一直在找你呢。不过这两天不知去哪里了,唉,怎么就错过了呢!不过你放心,先在这里住下等她。”

    “不破,你又在邀请什么客人了?”是羿令符来了。

    有莘不破满脸欢容:“老大,我们又来新朋友了!你猜猜他是谁?”

    “哦?”羿令符走近后,一双鹰眼闪了两下,拱手道,“在下羿令符,不知阁下和藐姑射前辈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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