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扭曲的抉择-《怪异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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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保证没有。

    扭曲的字迹稳固了,像团漩涡一样收缩、蜷曲,投入他眼眸中。一阵剧痛迫使他闭上双眼。

    再睁开眼睛时,宁永学看到黑色血管从监察的手臂断口伸出,往外延展,垂落在地,如同报废电器里垂下的黑色电缆线。

    它们生长得异常迅速,遍布整个房间,在墙上四处攀附,迎着不知从何处渗入的风招展摇曳,一直往门外延伸出去,散发出甜香。

    它们如花朵一样盛开着,像人的手指一样弯曲、蠕动着,似乎还想顺着他的脚腕攀附过来,好在它们未能成功,总是摆向其它方向。

    这构图实在美妙,宛如在画中。

    接下来,宁永学的视野继续向外延伸,穿透墙壁和地板,逾越了人类的眼睛本该受限的视界。只是越向外延伸,他的视野就越模糊,最终几乎无法看得清晰。

    【窥伺】,宁永学立刻想起相关记录。

    在永安的古籍中他见过相关描述。记录提到,在【血的秘密】最初,人们可以窥伺一片范围广阔的真实,但是,人们不应当在一轮日夜交替的间隙窥伺第二次,因为,“它们”也在窥伺着“我们”。

    光影交错,从断臂往外延伸的血管不断扩散,仿佛瘟疫,许多虫豸顺着墙壁四处乱爬,企图逃脱它们生长的范围。

    毫无征兆地,宁永学忽然看到一片巨大的阴影。它从看押囚犯的安全局地下层掠过,转瞬间又消失了,留下一大片无法被窥伺的空洞景象,像是团黑雾。

    那是什么玩意?安全局是不是要出大事了,然后我却被关在审讯室里?

    还没等他多想,一批鲜活的生命迹象忽然出现,以刺眼的血红色标注。从一个轮廓接近车辆——也许就是车辆——的东西上,它们依次走下。

    不对,是他们。

    那辆车十有八九是内务部的。

    他们果然来了。他们是来找我的。

    宁永学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一切广阔的视野包括附近血管脉络都消失不见,仿佛此处不过是两条诡异的断臂,再无任何异样。

    他连忙擦拭眼帘,抹下大片血泪,只觉眼珠发痛,难以忍受。

    不久以前的问题又回来了......人死了,而我需要规避责任。

    这事稍嫌复杂,毕竟他是唯一的旁观者。

    宁永学实在有些头疼,现在他意识晕眩,刚流过血泪的眼睛隐约作痛,视线还有些发黑,难以集中精神思考现状。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极其浓重,还带着一股子先前嗅到的诡异甜香,仿佛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令人肠胃翻涌不止。

    还好他没吃过饭。

    宁永学一时间不想考虑是什么弄没了审讯室的监察,但黑色血管一定是某种延伸出去的诅咒。坐在自己对面的家伙已经在诅咒中死了,像一个炸开的感染源,瘟疫已经扩散出来,很快就会感染一些东西,把这安全局变得极不正常。

    眼下监察仅剩的遗骸只有桌子上两条断裂的手臂,其中,右臂的手腕图案已是空空如也,咬着六枚尖牙的眼睛也完全消失,连一点痕迹都没法找得到。

    倘若他能站在一个置身事外的地方把眼下一幕加以记录,其中阴郁的技法和绝妙的构图一定能令报社编辑惊叹不已。

    如此想来,自己还能得到一笔不斐的报酬,足以支撑他好几个月的房租?

    可惜,这只是假设,他很难置身事外。

    事情发生以前,审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在独处,事情发生之后,审讯室里就变成了他和两条手臂的独处。

    灯光依旧阴郁,令人发忖的死寂像蜘蛛网一样笼罩过来。袖筒挽起的手臂就搭在黑色金属桌面上,两条胳膊的皮肤都粗糙蜡黄,双手已经不再动弹,彻底僵死了,手指也逐渐张开,失去肌肉和骨头的束缚。

    血像许多条剥了皮的蛇一样从其撕裂的断面游出,汇成汩汩血泊,在灯光下反照着红光,烘托得这地方越发诡异。

    仔细辨别之下,宁永学发觉,手臂的断裂处都在肘部,断面称得上是皮开肉绽,像是给无形之物斜着咬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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