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朱雀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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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顷刻间变得极大,如同倒灌的江水,落得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那扇像珍珠串起来的雨帘,便只有摇曳在风雨中的大树,零星几棵,散着绿色的黯淡光泽。
堂屋中却只有急得来回踱步的胡元,还有一盏尚冒着热气的清茶。
却独独不见男人的身影。
陈鸾眉心微蹙,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胡元满脸急色地走到跟前,拿着拂尘行了个礼,道:“娘娘,您可算是来了。”
胡元是纪焕身边伺候的老人了,行事滴水不漏,妥妥的老狐狸,难得见他有这样急的时候。
“发生了何事?
殿下呢?”
豆大的雨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声势浩大,陈鸾走近几步,敛了神色发问。
“娘娘,宫中传来急报,皇上……皇上不行了,太子爷方才得了消息就进了宫,叫奴才留在此地护送娘娘即刻回宫。”
这样不得了的消息,胡元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隔墙有耳,被国公府的下人听了去,那可是要命的死罪。
“你说什么?”
陈鸾才将坐下,这会听了这样石破天惊的消息,心跳一下比一下快,她的声音带着丝缕不稳的颤意,而后被淹没在雨里。
既是男人探来的消息,那便是不离十了,陈鸾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快速盘算着日子,前世昌帝虽然身子一直不好,可也撑过了几个春秋,一直到三年后的严冬,才堪堪咽气。
也因此,纪萧稳坐了三年太子储君位。
难不成是因为她的重生,太子提前被废,连带着昌帝也要提前逝世?
胡元急得额上的皱纹都显出来几条,他伏在陈鸾耳边道:“娘娘,宫里的事要紧,事不宜迟,咱们等雨势稍缓便入宫吧,太子爷这会恐怕已经到了。”
陈鸾身子僵硬得和石头一样,脑子却十分清明,也顾不得此刻滂沱而下的大雨,她从椅子上起身,道:“咱们现在就走,流月,你命人去告知祖母一声,只说我有急事先回宫了。”
流月也知道事情严重,与一个侯在堂屋外头伺候的小丫鬟耳语几句,便拿着伞小跑回陈鸾身边。
屋檐下,雨水筑成了一堵水色的城墙,头顶的伞将陈鸾遮得严严实实,也还是被打湿了肩头,鬓边的碎发湿哒哒地贴在耳畔,陈鸾被迎面而来的强风吹得咳了几声。
胡元心底叫苦不迭。
明明好好的一个回门日,先是殿下被那个不知所谓的庶女气得险些拂袖而去,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再是宫里突然传来密报,一代帝王生命垂危,太子爷只好先行一步入宫。
他这好容易等来了太子妃,却又突然下起这样大的雨来,若是再惹得这位染上风寒……
太子爷真能要了他这条老命。
因着这样大的雨,马车行得十分慢,街道上的碎石子与坑洼更成了一种障碍,陈鸾被颠得有些难受,皱着眉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分明昨日晨间,她与纪焕才去敬过茶,昌帝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却还能起身走动,更与纪焕谈了好一会的话。
怎么这样突然,今日就不行了?
是另有隐情,还是命该如此?
流月拿了干净的帕子替陈鸾擦拭额角,也不敢说什么话。
他们的这辆马车,俨然成为了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艰难而缓慢地往前漂流。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驶进了宫门,深红色的大门缓缓合上,身后闹市朦胧的影子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前在暴雨中岿然不动的巍峨皇宫。
等终于踏进毓庆宫的门,陈鸾手指头冰凉僵硬得不像话,而原本两片嫣红的唇瓣,也尽失了血色,俨然成了雨中的落汤鸡。
“外头落这样大的雨,娘娘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可别染上风寒了,葡萄,你去请太医,动作快点。”
苏嬷嬷见状,本就严肃的神情更见厉色,她搀扶着陈鸾在垫着软裘的小凳上坐下,一边道:“老奴已命丫鬟去准备热水了,娘娘得尽快沐浴,好洗去身上的寒气。”
这样的节骨眼上,哪还有什么功夫请太医呢?
陈鸾闭眼,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道:“嬷嬷先别管那许多了,扶本宫去沐浴。”
胡元凑过来在苏嬷嬷耳边低语几句,苏嬷嬷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稳着声音道:“难怪方才听几个不懂事的丫鬟说,隐约见到有羽林军将各宫都围了起来,我还估摸是雨大,她们自个唬自个的呢。”
陈鸾听了这话,猛的睁了眸子,看向苏嬷嬷,问:“嬷嬷的意思是说,有羽林军将整个后宫都围起来了?”
这样的大事,谁也不敢妄加多言,苏嬷嬷神色肃穆,皱着眉道:“先前几个丫鬟去领新来的缎子,回来就说有穿着铠甲的士兵将明兰宫,翊坤宫都围了起来,就连太后的佛堂都没能幸免,老奴以为是雨下大了,她们看走了眼,便呵斥了几句打发了。”
陈鸾与胡元对视一眼,都瞧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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