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一夜的蔷薇Ⅰ:野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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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啊,”翠西急得团团转,“有的说要出国,有的说档期不合,有的说生病了……”

    “我知道原因。”

    把腿翘在沙发上,乔治斜睨着叶婴,说:

    “我有几个相熟的老顾客,她们说,现在女明星和贵妇名媛的圈子里,有一件很惊爆的传闻,跟你有关。想听吗?”

    “跟叶小姐有关?”

    站定住身子,翠西呆呆地问。

    “请讲。”

    叶婴看着他。

    “传言是这样的,”乔治挖一挖耳朵,吹一口气,“说即将跟风开业的高级定制女装品牌,主设计师根本没有任何专业能力,文凭是从国外野鸡大学买来的。不仅如此,这个主设计师还是——”

    乔治研判地看了眼叶婴。

    “——被判过刑的监狱女,刚刚从监狱里被放出来。”

    叶婴面色一白。

    “……”惊骇地张大嘴巴,翠西呆呆地盯着叶婴几秒钟,“怎、怎么可能,”匆忙惶恐地看回乔治,她结结巴巴地说,“这是……这是谁在乱说……你有没有告诉她们,别听这些没、没根没据的谣言……”

    “她们说得有根有据的,而且说,这些是可靠的人告诉她们的。所以,不会有任何嘉宾出席我们的开业了。”

    看着叶婴那张又恢复沉默平静的面容,乔治有些怀疑地说:

    “叶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病房里寂静无声。

    翠西心里害怕极了,她怕大家辛苦了那么久,结果尚未开业,这个项目却已经结束。可是,看着异常沉默的叶婴,她又有种不祥的感觉,就好像,那些传言并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如果真是如此。

    那将是致命的打击。

    在所谓的上流社会,只有风光无限的设计师才会受到追捧,没有人会买声名狼藉的设计师的作品。

    “你们相信吗?”

    叶婴淡淡一笑。

    乔治挑眉不答,翠西惊慌地摇头说:

    “……不、不信……”

    “但是她们都信了,”叶婴叹息一声,笑了笑,“这些话是从森小姐那里传出来的吗?”

    乔治神情古怪,说:

    “好像是。”

    “很好,”叶婴似乎很欣慰,“能被森小姐如此看重,我们不应该辜负她。开业的时间不用改,还定在后天。”

    “可是……”翠西惊慌失措,“没有嘉宾肯来啊!”

    叶婴笑容淡淡:

    “难道没有嘉宾,就无法开业了吗?”

    两天后,继高级定制女装“森”开业之后,另一家高级定制女装品牌“MK”也同样在银座广场开业了。

    不同于“森”的热闹隆重,“MK”的开业近乎悄然无声。也不同于“森”将店址选在银座最繁华的处所,“MK”位于银座广场的东侧入口处,虽然也是在步入银座广场的必经之路上,却要清净很多。

    有种遗世独立的味道。

    冰冷,且疏远。

    然而从“MK”开业那天起,凡是路过的人们,都会忍不住驻足打量它,看了又看,无法转睛。

    冷硬得一如艺术的殿堂。

    墙壁是纯黑色的大理石,乳白色坚固的罗马柱,硬朗至极的两个字母“MK”,橱窗也是纯黑色的大理石,“MK”恍若是男权的世界,强悍又淡漠。

    但是它有三个橱窗——

    每个橱窗里都挂有一条美丽的裙子。

    一条是白色的裙子。

    略带欧美旧时蓬裙的造型,纯白色的布料,略厚,有暗暗的白色花纹,上面钉着闪亮细碎的钻石,如同充满阳光的明亮田园。裸肩,紧紧的收腰,然后是蓬起来的裙摆,很短,能露出甜蜜的双腿。它有轻盈的蓬裙弧度,奢华甜蜜,却不像欧美旧电影中的那么蓬,异常的质朴纯真。

    就像一位心中充满纯真与爱情的少女。

    裙旁有一只大大的白色藤编包,一双柔软的平底鞋,那少女将会笑容灿烂地与它们一起向前奔跑。

    一条是黑白印花的长裙。

    艳丽的黑白大花,一团团盛放,散发着一种浓烈得如同能窒息的爱情气息,又是忧伤的,怀旧的。质料似绸非绸,似棉非棉,柔软中带着一点凌厉的廓型,仿佛那女子即使可以为了爱人去死,却仍是孤傲的。

    裙下有一双凌乱摆着的细长高跟鞋,略旧,仿佛已走了漫长的一段路。

    最后一条,是暗红色的长裙。

    流淌着异常柔和的光泽,那是醇厚美丽的丝质长裙,在橱窗的阳光下恍若最珍贵的红酒一般,然而那明明都应该是最温柔的,却让所有经过的女人们都蓦然有一种心惊和心痛。

    那长裙是通体一片剪裁下来的。

    没有任何接缝。

    完美得就像一幅盔甲。

    就像,用无比温柔的光泽装扮着自己,却靠着那微微挺括的厚度来护住自己沧桑的心。只有转过身,那朵堆叠绽放在后腰处的美丽的花,是唯一掩藏不住的柔软。

    裙下没有了鞋子,只有一盒盒漫不经心般散放着、打开的、流光溢彩的珠宝。

    就算在夜晚,“MK”橱窗里也亮着灯。射灯的光芒将橱窗里的裙子照耀得如同梦幻,如同心碎,如同微笑。有一晚的深夜,车内的森明美打量着这三条裙子,她看了很久很久,面色越来越沉。

    “我懂了……”

    这一天,翠西痴迷地站在店外,呆呆地对乔治说:

    “叶小姐果然是才华横溢的啊。硬朗疏远的装修风格,就像是男人的世界,而这些美丽的裙子,彻底诱惑紊乱了男人的气息。比起那些柔美的装修风格,反而更加惊心动魄,让人目眩神迷,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就好像……就好像……”

    “征服。”

    捻动着黑钻唇钉,乔治慢吞吞地说:

    “再冰冷的世界,也可以被女人的美丽征服。其实女人的骨子里,也是有征服的欲望吧。嗯哼,难怪她那么跩,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单单店面装修这部分,确实已经比‘森’高出了几个段位。”

    每天,越来越多的客人们想要进入“MK”的店内。

    甚至从“森”的店里刚刚出来,由随行的司机拎着印有“森”标志的精美衣服纸盒的贵妇名媛们,也忍不住想到“MK”一探究竟。

    “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MK那两位俊朗高大的保安,却每次都彬彬有礼地将她们拦在门口。

    “很抱歉,MK只接待拥有邀请函的客人。”

    保安的微笑比男明星还要迷人得体,被拒绝的女士们虽然尴尬,却也不好真的恼怒。

    MK只为最尊贵的客人,提供高级定制女装的服务。

    口口相传。

    一时间,“MK”成为比“森”要神秘矜贵许多的存在,上流社会的贵妇名媛们也都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能够拥有“MK”邀请函的“贵宾”究竟会是谁。

    “接下来呢?”

    中午,意大利餐厅内,翠西期盼地问:

    “昨天有一家时尚杂志的编辑联系我,说愿意进店来看看,或者可以为MK写一期专访。”

    “这几天我也接到几个顾客的电话,问该怎么拿到MK的邀请函。”乔治无聊地用叉子拨弄着盘中的蔬菜,“要不然就给她们一两张邀请函,她们几个在贵妇圈子里还算是比较有影响力,一旦她们成为MK的客人,其他人可能会跟着效仿。”

    “不急。”

    一边切着小羊排,叶婴一边说。

    “怎么会不急呢?”翠西焦急地说,完全顾不上吃东西,“开业都半个多月了,别说一个客人也没有,一张订单也没有,就连能够允许进店的顾客都一个也没有!我知道,叶小姐,你是想吊足顾客们的好奇心,提升MK的形象。可是现在已经达到效果了啊,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必须有接下来的进展了!”

    “嗯。”

    叶婴微微点头,将切好的小羊排放入口中。一直待在医院,还是外面餐厅的食物要美味许多。

    “叶小姐……”

    等了半晌,见叶婴只是专注地吃饭,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图,翠西呆呆地看着她,有些黯然:

    “……是不是你有了计划,只是不告诉我们?”就跟以前一样,所有的事情在她和乔治知晓之前,叶小姐都已经决定好了。

    叶婴看了眼翠西。

    用餐巾拭净唇角,她笑一笑,说:

    “是,我是有一个想法,但是没有完全的把握。还请你们再等几天,如果不行,我们再来讨论该怎么办。”

    “……好。”

    翠西怔怔地说。

    三人继续安静地进餐。

    中午时分,陆续有客人走进来,音乐悠扬地回荡着,阳光静谧安宁。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放下刀叉,乔治忽然怀疑地问。

    “已经好了。”叶婴回答。

    “那为什么还留在医院里?”乔治盯着她。

    慢慢吃着餐后甜点,叶婴的眉心皱起来。

    事实上,三天前医生就告诉她,她可以出院了。但是越瑄依旧没有给她回电话,她打过去,接电话的人也依旧不是越瑄。谢老太爷、谢夫人、大少,谁也没有来过问她的情况。

    这是想让她识趣地从此离开谢宅吧。

    垂下睫毛。

    她把最后一口甜点吃完。

    “都吃完了吗?”

    将餐巾叠好放在桌上,叶婴问。

    结了账,三人一同向餐厅门口走去,前方旋转的玻璃门中,进来的赫然是越璨与一位艳光四射的美女。

    “啊。”

    翠西低呼一声。

    越璨的右臂揽住那位美女,他低头在美女耳畔轻语说着什么,逗得那美女咯咯地娇笑,两人在一起看起来异常亲密。而此时翠西也认出了那美女的身份,那正是大明星潘亭亭。

    关于潘亭亭,翠西略知一二。

    在森小姐尚未同二少解除婚约之前,大少与潘亭亭传出过绯闻。一度娱乐版面的图片新闻经常是偷拍大少和潘亭亭约会的场面,甚至传出过大少向潘亭亭求婚的消息。

    森小姐为此大怒过。

    当时设计部所有在场的设计师,都亲眼看到森小姐盛怒地将那份写着婚讯的报纸摔到大少的身上。后来,森小姐同大少正式走在一起,大少也就断了同潘亭亭的关系。

    怎么现在,大少又同潘亭亭在一起了呢?

    翠西有些发呆。

    这时,越璨从潘亭亭的脸畔抬起头,目光一闪,他也看到了这边的叶婴三人。他又对潘亭亭低语了几句,潘亭亭似娇似嗔地白他一眼,目光轻飘飘掠过叶婴,独自跟着侍者向订好的位子走去。

    “叶小姐,真巧。”

    走到叶婴面前,越璨似笑非笑,眼眸幽深,一副勾魂摄魄的狂野风流之态。

    “真巧。”

    叶婴目光流转,也含笑望着他。

    见两人旁若无人、彼此凝视的诡异场面,即使迟钝如翠西也察觉出了气氛的异样,她尴尬地同叶婴和大少告辞了声,就同不停回头去看的乔治一起先离开了。

    “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高大的身躯站在餐厅的过道上,越璨漫不经心般地问。

    “不太好。”

    听到他这样问,叶婴叹息一声。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开长发,露出额角洁白得如同冰玉般的肌肤,她目光幽幽地望着他,低声说:

    “你看,这里又多了一道疤。”

    在原本那道细细长长泛白的疤痕上,又多了一道新鲜的疤痕,微红色,叠在旧疤上面,像一个触目惊心的十字。

    “很丑,对不对?”

    手指轻轻触摸着那里,她瞅着他,眼底似乎有些掩藏不住的感伤,轻声地说:“所以这么久过去了,你都不愿意来医院看一看我。你宁愿跟这个美女在一起吃饭,也不愿意来医院,哪怕只是看我一眼。”

    声音如此的轻柔。

    她的眼眸静静地凝望着他,轻柔如夏夜的潭水,泛动着令人屏息的感情。而越璨,漠然地回视着她,原本唇角的笑意也渐渐冷漠。他明白她想做什么,现在的他,或许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真抱歉,我最近太忙了。”

    又勾一勾唇角,越璨眼中没有什么诚意地回答她。

    “没关系,”叶婴眨一眨眼睛,笑着说,“美女确实比较吸引人,只是当心,千万别被森小姐发现。”从他的眼底,她努力去寻找,依旧发现不到任何一丁点波澜。

    “在说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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