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倒是个聪颖的。 “那你此番,是来瞧李大人的?” 陈沅知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虽同李大人认识不久,可他也曾赠予我化淤膏。如今听闻他受伤了,我合该来瞧一瞧的。” “认识不久?”这会儿换老先生诧异了:“那他怎会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取化淤膏,又差离寻一刻不停地给你送去呢?” 屋内瞬时安静了下来。 几颗豆大的雨一声声地打着院内的芭蕉叶,而后斜风细雨,倾洒谷子一般洋洋洒洒地从天飘落。 陈沅知愣了神,她收到化淤膏时确实是讶异,但离寻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从未细致地讲过。 然而今日老先生的语气又是全然不同的,仿佛对李缜来说,送化淤膏是件极其要紧的事。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喝口手边新冲的茶水,以此缓解自己杂陈的心绪。 一口茶下去,还未等陈沅知想好应对的字句,便听见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离寻?” 这声“离寻”铿锵有力,吓得他一个机灵,几乎下意识地回道:“大人,我在这。” 话才说完,他又忽然意识到什么,紧紧捂着嘴,求助地望向老先生。 “还不快去!”老先生压着声音,催促他前去拦住走往前厅的李缜。 离寻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跑出前厅。 而后只听见几句摸不着边际的对话。 “大...大人。外边下着雨呢,你出来做什么。” 离寻年纪小,藏不住事,有什么表情几乎全部都显在脸上。饶是李缜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没法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自己想想我出来做什么。”他说话时眉头紧皱,自带一股怒气,仿佛想不出他出屋子的缘由,离寻就要被丢出去淋雨似的。 屋檐上堆满积水,一串串的珠帘顺势而下,每一串都可以将人砸得生疼。 离寻乐呵呵地后退了一步,他家大人的心思原本就难猜,眼下他心里还装着其他的事,一时半会定是猜不透他家大人的想法。 李缜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将他丢出去地怒意:“院子里的字画,记得吗?” 这个他记得! 离寻笃定道:“清早的时候拿出去晒的。” 李缜双手环胸地“嗯”了一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瞧瞧外边的天气。 离寻循着他的眼神望去,当他瞧见地面漾着一圈圈涟漪时,蓦地瞪大了眼睛,一双手指了指院子,又指了指自己,最后靠着石柱险些站不稳:“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立马去收!” 李缜提着他的衣襟,将他拽了回来:“我已经收进去了。” 得亏他开着窗子,堪能瞧清外边的天气。大风起时,支棱着的窗子哐当作响, 若等他来收,这些字画早就泡水了。 “前厅有人?”他边问边向前走。 才松气的离寻又提上来一口气,也不知从哪来的胆子,直直地拦在李缜的面前:“无旁人,是先生在那喝茶。” 他拦人的气势尚可,就是说话的哆嗦声出卖了他。 “让开。” “大人,你不能去。” 拗不过他家大人的脾气,正要跟他坦白近日的一切,却见陈知从前厅冒了出来。 有趣的是,同李缜一样,陈沅知的身前也拦着一个人,那人便是方才坐于高座的老先生。 “你们这是闹哪出?” 李缜抬了抬眸,透过离寻的肩头,正巧看见他的师父张开双手,冲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 这两声后,又有一个脑袋探了出来,陈沅知侧着身子,挥挥手道:“我听闻李大人伤着了,特意前来拜访一下。” 可是李大人说话时铿锵有力,背脊挺拔,面色红润,半点不像受伤的人阿。 “我...受伤了?”他的眼神透出不可置信,像是在问离寻,又像是在问自己。 离寻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立马冲老先生使了个眼色。 老先生反应快,张开就胡乱说道:“是的是的。缜儿查案时不慎受的伤。” 他没想到李缜受伤之事传得如此之快,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在闲风宴上胡乱编扯。 一月前,平宁郡主差人往府上送闲风宴的帖子,正巧那日李缜外出办案,不在府内。 老先生很是了解李缜的性子,他知道李缜定会婉拒此次宴席。奈何闲风宴颇负盛名,又热闹非凡,纵使李缜不去,他自己也想去见见世面。一时间玩心渐起,这才默不作声地将帖子收下了。 闲风宴上,有人提及李缜为何没来赴宴,他生怕自己顶替赴宴之事被戳穿,这才寻了个受伤的借口,替他瞒了下去。 此去闲风宴,他方才晓得李缜有多受京中贵女的追捧。就连平日里极少出门的国公府嫡小姐陈沅知都前来问了几句话。 老先生上前扯着李缜的袖子,颇为心虚地说道:“那日国公府的嫡小姐问李大人为何没来赴宴。我见她生得好看,又怕顶替赴宴的事暴露,这才谎称你受伤了。” 李缜差些被气笑,坊间关于他的各类传言皆不在少数,他是不是可以怀疑他的师父也参与到了里头。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事儿怎么就传到进奏院去了。”老先生嘀咕着,显然不知眼前的进奏官便是他口中生得貌美的嫡小姐陈沅知。 李缜瞥了一眼陈沅知,见她正上下打量自己的时候,颇为头疼地从老先生手里拽出衣袖。 “我瞧着李大人...好像并未受伤阿。”陈沅知摸着下巴走近了几步,愣是没瞧出他伤在哪里。 他原是可以一口否认的,却不知出于何种缘由,愣是在老先生和离寻难以置信的眼神下,轻咳了几声。 而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上离寻的肩,眉头紧皱道:“是...内伤。” 陈沅知仍是心存疑惑,方才在厅内还能听见他中气十足的问话,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虚弱成这幅模样? 老先生瞧出了她心中的疑惑,也深知她是个聪明人,不好糊弄。 只是话既说出口,哪有不圆回来的道理。 他顺着李缜色背道:“这也怪离寻。原先我替他诊治过,也服了几贴药,眼瞧着有些起色了。方才被离寻这么一气,恐怕又动了气。” 离寻的肩头撑着李缜色手掌,老先生的话又如千斤巨石,两者兼施,他有些承受不住。 但是这话却是出奇的有效。 陈沅知好像信了。 “这儿容易被雨溅着,我们进屋说吧。” 陈沅知让开一条道,让李缜走在前头。她扯了扯搭在肩上的披风,纤长的柔指搭在系绳上犹豫了好一会,长呼一口气后仍是解了下来。 她踮着脚,僵硬地伸出手。因二人的身量有些差距,一张披风高举之时正巧挡住了她的视线。 陈沅知蒙头走着,没走几步就撞上了停下步伐的李缜。 她缓缓地放下披风,露出一双眼,只见男人歪着脑袋,正好整以暇地瞧着她:“陈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方才撞着他胸口时,二人离得近,虽说陈沅知今日一身男儿装束,在旁人看来无甚怪异,但她自己却清清楚楚地知晓自己的身份。 小脸泛着浅粉,那是姑娘家骨子里带来的羞赧。 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扬了扬臂弯的披风说道:“李大人内伤未愈,走在廊间极易被雨水溅着,用披风挡上一挡兴许可以遮些雨珠。” 陈沅知语气诚恳,另含了几分担忧。今日的天气不算太凉,若无这场风雨,一件薄衫便已足够。 偏偏天公不作美,雨一下天就凉了。 她勉强维持着自己的仪态,仰着脸,勾出一抹笑,尽可能地使自己自然些。 这些小动作,无一不入了李缜的眼。 她自以为瞒得极好,其实,自打在侯府瞧见她的那刻起,李缜就认出她的身份来了。 先前在御花园见过一次她身着罗裙的模样,桃腮带笑,迤逦婀娜。虽只一眼,却也确确实实地惊艳了他。 回府后,他只要一想起御花园的碰面,就觉得仿佛在那见过这位姑娘。 彼时他只觉得陈沅知瞧着眼熟,而后碰面,她也总是蒙着面纱,面容模模糊糊的,无法将她与进奏官的样貌对应起来。 直至侯府那回,她冲着二皇子行礼。轻盈的袖口中露出半截纤柔的指头,骨指上泛红的擦痕,教他瞬间想起进奏院的小进奏官来。 这世间哪有这般巧的事,小进奏官前一日才压伤了手,后一日这擦痕边出现在了陈沅知的手上。 化淤膏虽灵验,却也无法一夜之间彻底复原。 弄清她色身份后,也正好应证了他心里的疑惑。 怪不得他初见陈家姑娘时总有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原来二人早在云来酒楼就碰了面的。 “陈大人,你再走近些。” 瞧她一脸仓皇的神情,李缜不禁勾了勾唇角。这是他头一回觉得。男儿装束的确方便许多。 既是她自己有意隐瞒,那这事便暂且搁置一旁,不去揭穿她的身份。 听着这摸不着头脑的话,陈沅知不解道:“走近些做什么?” 李缜并未回她的话,而是接过她臂弯上挂着的披风,一手捻着一角,绕至她的身后,将披风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身上:“衣裳湿了。” 这话说得极轻,又恰巧落在耳侧。她一个激灵,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扯着衣料。饶是她故作镇定,耳根子也即刻红了起来。 李缜用余光瞥了一眼红透的耳垂,后退了一步,语气诚挚:“我不妨事。倒是听闻陈大人隔三差五地告假,身子骨应是更虚些。”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