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吊桥吹翻了-《森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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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看见如此之多的石巴子咬住人肉,甚至从腐烂的腹腔钻进肚子里还不知有多少。母亲当即呕吐不止,差点把黄疸吐出来,因为中午才吃了父亲钓的石巴子。
陈所长,这怎么处理?水运处的工人指指女尸。
送她上路,喜欢哪里去就哪里去。父亲阴沉着脸说,如果每一具从上游冲下来的尸体都需要我们处理,我们啥也别干了。
水运处工人经常在河边和漂木垛子里见到尸体,处理这些是轻车熟路了,用鸭脚子将女尸像赶漂木一般撵进了河里。在漂木的夹磨搓揉中,很快就不见了影子,相信这是她最好的结局。如果不是父亲在旁边监督,这些工人会将尸体绑上石头沉在一个地方打鱼窝,随时在这个地方来钓鱼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从此,我家里不再吃石巴子了,甚至看到别人大快朵颐的时候,都有一种恶心发吐的感觉。床下有很多父亲亲手精心制作的钓鱼竿,全部被母亲一股脑折断扔进了铁炉子里。
父亲的耐受力显然好多了,自家不吃鱼,别人家吃鱼请他,他一样跑得风快。他曾经在部队上,有过守着三具尸体一天一夜的经历,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能吓住他。
当母亲以嫌恶的神情盯着父亲,父亲舔舔嘴,喷出一股酒气,总结道,大自然就是这样循环的,活着就是胜利。况且石巴子本性就是以食腐为生,这和人吃肉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石巴子有什么错?你不是曾经吃了很多,油炸的、红烧的、清炖的……
被父亲救起的那个女孩叫侯娟,比我小半岁。侯娟的父亲侯福提了一只公鸡来我家,叫侯娟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坚持要拜我父母为干爹干妈,一来感谢救命之恩,二来为了消灾免祸。
侯福早年在青山上伐木,是支杆的,就是在别人伐木的时候支杆掌握树倒的方向,却不小心被倒下的树枝刮倒了,将右手砸得粉碎,只有截肢了,一只空空的衣袖经常随风飘荡。更可恨的是,树枝把胯下那蛋蛋也削去了,从此没有了生育。伐木是不可能了,林场就将他从工段调到林场当保管员。侯娟自然也不是他亲生的,是在门口捡的。也许是知道他们夫妻没有生育而专门放在他们门口的。侯娟是被裹在一张旧床单里的,旧床单里面有半张二两的粮票,缺口是特意剪成锯齿形,这一定是一个将来认亲的凭证。侯娟最初捡到时身上有膻味,看样子是一个本地女孩。当年这种都叫“私娃子”,有本地人生了养不活的,也有附近林场未婚先孕的大姑娘悄悄生了不敢养的。
母亲学本地人找了一背篼柏枝,装在盆子里,点着放在高处的岩石上煨起了桑烟。
袅袅青烟悠悠升起,融入湛蓝的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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