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第一道诏书-《崇祯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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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慈烺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张忻:“勋贵们都喊冤,大司徒如何看?”

    张忻思谋了一下,起身。拱手道:“回陛下。臣为大司徒,本不应对特定的刑案和刑人发表意见,但此案关乎谋逆,陛下又问,臣就只能斗胆回答了。臣以为,蒋秉忠薛濂张世泽三人,助定王作乱,证据确凿,以大逆罪论处没有什么问题!”

    大逆罪,不但是抄家,而且是要满门抄斩。

    皇明祖训有载,勋贵除了大逆之罪,其他都可以从轻,但现在偏偏就是大逆。

    等于这三家连同李守錡的襄城伯府,将一个人也不能活。

    “其他勋贵蚁附定王,插手政务,在内阁闹事,搅扰诸位阁老,以至于定王控制京师内外,终成大患。这些勋贵忘记了为臣的本分,心中没有社稷和朝廷,待到事败,却又推卸责任,装疯卖傻,更痴心妄想,以为轻言就可以避罪,实在是可笑。按大明律,也应该严惩,以儆效尤!”

    朱慈烺微微点头,对张忻多看了一眼,说道:“大司徒法眼如炬,朕深以为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几个勋贵?内阁刑部大理寺,应不殉人情,从速处置,该削爵的削爵,该流放的流放,不可拖沓纵放!”

    蒋德璟等人都起身称是,心中却都是微惊,他们听出了新君语中的杀意,也清楚明白了新君的心志。

    ---新君这是要将京师勋贵一网打尽啊。当日上疏朝廷,推动定王上殿,其后又在内阁值房闹事的勋贵,有三十几人,现在这些人都获罪,都将被革除世爵,等于是京勋贵一下子就少去了三分之二。

    这可是大明两百七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大事啊。

    历来,从成祖皇帝到崇祯皇帝,都把勋贵当成了最重要的臂助,一味纵容,但眼前的这位新君,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朱慈烺没有再说,起身离开。

    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清楚,刑部张忻是一个心思透亮的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

    皇帝大丧,非同小可。

    发出国讣的第二日,所有在京官员皆披麻戴孝,五品以上官员及夫人,于乾清宫前,设几案焚香,跪奠酒,举哀。五品以下官员及命妇,集于大明门外,序立举哀。

    前后一共三天,朝夕哭临三日。

    京城内的寺观各要击钟三万杵,造福冥中。禁屠宰13日。分封在外地的亲王、郡王、王妃、郡王妃、郡主及文武官均于本地面向宫阙哭临致丧。

    到处都是白,到处都是人,眼中看到的也都是悲伤,耳朵里听到的也都是哭泣。

    崇祯帝在位十七年,国穷民困,内外交逼,对朝臣也多是朝用夕罢,没有长性,更兼肝火旺盛,对臣下极其严厉,动辄就是下狱,是一个真正的察察之君,因此,某种意义上讲,群臣对崇祯帝的大哭,不过是君臣的大义,心底里却未必有多少怀念崇祯帝的私情,。

    正如陶潜诗中所言:“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但另外一方面,崇祯帝的勤俭克用、操劳国事、宵衣旰食,却也为臣子们所敬仰。

    崇祯帝谥:刚明恪俭奋武敦仁懋孝毅威皇帝。

    庙号威宗。

    为什么是威宗?

    猛以刚果曰威,猛则少宽。

    比起思宗、毅宗,威宗其实更能体现崇祯帝的性格特点。

    面对礼官群臣商议的谥号和庙号,朱慈烺准了。

    明神宗的神,明熹宗的熹,崇祯帝的威,其实都恰如其分。

    儒家所谓的盖棺定论,这四个字对普通百姓或许不太准,但对皇帝却有相当的意义,清代以前的皇帝,你一生做了什么,死后留下什么,不用等历史,礼官就会先对你做一个基本的评判,谥号就是评判的浓缩。

    明代皇帝的谥号和庙号,并非全是赞美之策,比如明神宗,他的神字,其实就含有一定的贬义,但清代以后,帝王完全控制了文官集团,文官变成了家奴,谥号完全成了赞美,且越来越长,如此以来,谥号也就失去了评判的初心,不再有盖棺定论的意义。

    ……

    二十七日后,大行皇帝出殡。

    六十四人的“引幡”在前,灵幡飘扬,几乎是要遮住了天空,

    七十二名身强力壮、身穿孝服的锦衣卫抬起以金丝楠木打造而成、重达万斤的梓宫,将棺椁缓缓抬离乾清宫,转至神武门。

    新君扶棺,百官勋贵跟随。

    百姓跪哭,路两旁也尽是披麻戴孝的官员,整个送葬队伍长达十余里。

    无边无际的哭声,在京所有官员的眼泪中,大行皇帝的棺椁,从神武门离开紫禁城,去往城外的连云寺,和周后的棺椁一同先寄放在寺中,待帝陵建之后,再移棺大葬。

    连云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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