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玉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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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青莺和吴梦儿都是十四岁。徐青莺已经有了未婚夫,便是廖氏娘家表哥廖胜文,拟定过两年成婚,她长相随了其母廖氏,不甚出众。那吴梦儿却生得颇有婉转风流之相。两个女孩儿向初念见了礼,也受了嫂子礼,便退到了一边。

    司国太虽喜这嫡孙儿今日利索,却也晓得他久病身,不好过于劳累,见差不多了,正要开口让婚夫妇回房,正这时,抱厦外急急忙忙地跑来个小厮,扶着门框喘气。廖氏不喜,微微沉了脸。立门口大管家崔多福正要开口责骂,却听那小厮已经嚷道:“禀老太太老爷太太,大……大爷回了!”

    这话一出,满屋子人神情立刻都变了。魏国公徐耀祖甚至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小厮口中大爷,自然是这家大公子,徐耀祖长子徐若麟。他比徐邦达大了将近十岁,如今二十又七。只是他一直都北方,已将近两年没有回京了,若非他留下女儿果儿人跟前还能出现一两回话,只怕阖府上下人都要忘记徐家还有这么一个人物了。此次徐邦达成婚,廖氏怕不传信话,徐耀祖若是问起,便是自己这个嫡母不好。所以随意叫人带了句话后,便丢下了再没过问。想来他自己是不回,她也根本就没想着他回。没想到这时候,却听到了这样消息。

    但是这一刻,旁人哪怕再惊诧,也不及初念心中惊骇万分之一。听到那小厮口中吐出“大爷”二字后,心咚地一跳,两条腿差点没软下去。

    也怨不得她如此惊骇。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记忆里,莫说徐邦达和自己成婚,便是徐邦达死去国公府办丧事时候,他也来不及赶回金陵,一直是到了两个月后这年八月,病了许久老皇帝驾崩,徐若麟才随远燕京平王赵琚一道回京奔天子丧。而她和他第一次相遇,也是发生那时候。

    但是现,他忽然却就这样回来了,来得毫无预警,叫人猝不及防。

    初念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是自己记错,还是……从前那历历目所谓前世之事,根本就是自己出嫁前那个夜晚做过一场荒唐梦?

    她脑子几乎一片空白,白着张脸,睁着双幽黑眼,与这中堂里每一个人一样,把视线投向脚步声来门外方向。很,一个高大身影出现了抱厦门口晨光里。一身带了潮气行路缁衣,面上风尘仆仆,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里是掩饰不住疲乏之色,跨入高高门槛朝里大步而来时,一双靴上因为沾满厚重泥泞,每踏出一步,便将磨打得溜光铮亮水磨地面踩出一个肮脏黄泥脚印,甚至连衣角处,都还溅着星星点点泥痕。

    很显然,他是漏夜赶路回来,甚至连昨夜下这场连夜雨,也没有阻挡他回家脚步——但是他出现,看起来与这座华堂却是那样不相称。如他身后踏出这一个个黄泥脚印,刺目而别扭。

    十五岁初念看着自己面前二十七岁徐若麟。这是她和他初次相见。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她敏感地觉到他还没踏入这间中堂时,目光便已经穿过堂中所有立于她之前人,飞停留了她脸上。

    这种奇怪注目让她仿似被火烙了一般。她来不及体味他目光中含义便迅速垂下了眼,不露声色地把自己藏到了丈夫徐邦达身后。

    旁人看来,这是非常正常表现。嫁娘洞房翌日早拜见公婆时候,面前忽然闯入这样一个不合宜陌生男人,她自然要寻求丈夫庇护。

    堂中还静默一片,只回响着他脚步声时,回过了神徐耀祖忽然朝自己这个多年未见长子跨出小小一步,脱口道:“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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