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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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秀的身世甚是奇怪过去琼芳从未想过为何顾倩兮嫁入杨家不过四五年儿子却有十岁?直到今日淑宁等人百般奚落她方才醒起这事这孩子绝不是杨肃观亲生可他的父亲是谁呢?为此琼芳也曾心生奇想以为阿秀是卢云的孩子可如今听顾倩兮一说阿秀的身世非但与卢云无关恐怕也不是顾倩兮亲生这孩子另有来历。此行前往红螺寺却是要去见阿秀的“生母”眼见顾倩兮低垂凤目似在养神小睡。琼芳颇为识趣自也不会在这当口多问便也闭眼小歇。车向北行不久便至安定门。突听道旁传来一声高喊:“停车受检!”琼芳心下一惊赶忙睁眼来看但见前方马蹄隆隆奔过了一队兵马当前骑兵手举旌幡却是“神策”二字。不旋踵又是一列步卒快跑而过人人腰间带刀背缚箭筒还提着又大又重的盾牌竟是全幅武装。琼芳满心诧异忙问车夫道:“这是怎么了?怎地有这许多兵卒?”那车夫摇头无语想来也不知情了。城下人声喧哗似有大批人马聚集。但见前方道路壅紧二轮车、四轮车、马车骡车牛车样样俱全排列长达里许全等着受检守城官差却是神凶貌恶逢人便是吼叫不少车辆不耐久候都被迫折了回去。一名百姓气不过便吵了起来:“到底搞什么?永定门、阜城门都封了连这儿也不让走么?”“演军!西郊大演军!”那军官提起马鞭向地一抽喝道:“没有出城文书谁也不许出入京师!快快折回去!”那百姓也气了戟指痛骂:“折你妈的头!狗一样的乡下团练、也敢来京门作怪!快快报上名来!大爷写状子到兵部告你!”那军官厉声道:“去告!本将勤王军前锋营神策师神策前卫都司段奉节!记好了么?”那百姓愕然道:“什么玩意儿那么长一串?”一名小兵冲了上来暴吼道:“咱是张缘根!连我一起告啊!”一脚踢上马车吓得那百姓急掉车头落荒而逃。琼芳心下暗暗纳闷:“怪了城外演军了?我怎么没听说?”近十年天下大旱民变四起朝廷怒苍也为此连年交战然而无论前线战事如何吃紧京师硬是不戒严后方百姓年照过、酒照喝硬是比景泰朝还强上几分只是眼前军马入城却又是怎么回事?琼芳心下微生警戒正想找顾倩兮商量她却蜷起双腿竟然睡着了。顾倩兮累了她昨晚先与琼芳夜话其后又照顾老夫人睡不到两个时辰难得可以小憩自不免倦极而眠只是车外军马往来盘查却该如何打?琼芳是见过场面的人自也不会因此束手无策她左顾右盼忽

    见城下还开了个侧门想是供大官行走更妙的是守门的都是官差不见武将忙指挥车夫:“从侧门过去。”那车夫听命行事便将马车驾出了等候队伍行不过半晌听得脚步急躁大批官差围拢而来大声道:“兀你这厮!谁要你走这儿的到后头去!”还在训斥间琼芳已探出窗淡淡地道:“你们头儿何在?请他过来说话。”那官差微微一惊凝目来看却见到了一个大美人儿身着新装不由冷笑道:“请他过来说话?怎么?你肚里孩儿是他的?却要来认爹啦?”两旁官差哈哈大笑琼芳却已沈下脸去道:“你再多说一字我担保你后悔一世。”那官差笑道:“疯婆子。”待要将她抓下车来却见此女目光严凛毫无畏惧之色似有千百个法子整死自己不由咦了一声改口道:“您……您稍待片刻……我……我去瞧瞧……”天下最怕事的便是这批官差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想人家忍气吞声一辈子所求不过一个“升”字万一开罪了皇亲国戚一切辛苦岂不付诸东流?这便慌不迭走了。琼芳傲然闭目正养神间车外脚步慌张来了一个差头颤声道:“小人来了敢问是哪一位?”琼芳斜目一瞧来人却是个小捕快也不知是刑部的还是北直隶的她也懒得认了冷冷便道:“你职级太小认不得我找你『最』上头来。”那差头惊吓不已便又奔了回去不多时来了一个脑满肠肥的琼芳虽不认得这人是谁但看他体胖过人想来官位必高。正冷视间果然那人见得琼芳的面先是咦了一声之后苦思半晌:“您……您好像是……”琼芳淡然道:“我姓琼。”那官员大惊失色狂叫道:“原来是少阁主!下官有失远迎啊!”咚地一声大头目双膝跪下满场官差自也趴了一地人人叩不已四下百姓自是议论纷纷竟还有人随之下拜八成以为是皇上光临了。琼芳甚是满意淡然道:“这位大人我要出城面谒皇上劳你放个行。可以么?”那官员大惊大喜:“可以!当然可以!”转头暴喝道:“来人!放道路!恭送琼少阁主出城!”刹那之间面前道路已是空空荡荡通畅无阻众官差敲锣打鼓奏起了丝竹管弦为少阁主送行。琼芳掠了掠秀吩咐车夫道:“还等什么?走吧。”车轮滚动马车再次出了两旁官差躬身肃敬恭送大人离开堪堪将出北门却听一人道:“且慢。”马车又让人拦下了琼芳内心不悦探头出窗只见道上来了一名军官高坐马背冷冷地道:“出城文书呢?”那官员忙道:“这位是

    国丈孙女免验文书。”那军官哦了一声:“怎么?这儿你说了算?”那官员颤声陪笑:“您……您说了算。”那军官冷冷地道:“知道就好。我前锋营奉命镇北门便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缴验文书。”看这军官似才打过仗衣甲肮脏脸上也有血渍模样虽说狼狈却反而多了几分杀气他喝退了差人便又驾马趋前来到车边俯身道:“姑娘缴验文书不然下车受检。”琼芳沈下脸来道:“军爷我不想下车。”那军官道:“那也行你拿出城文书来那便不必下车。”琼芳昨夜出门得急别说什么出城文书连文碟都没带着哪来什么东西缴验?转看顾倩兮却是鼻息细细早睡得不醒人事了。她哼了一声索性起蛮来:“我没有文书偏又不想下车那该怎么办啊?”那军官高坐马背淡然道:“那别怪我拖你下车把你狠狠搜上一遍。”说话之间把手一招听得哗哗之声大作城外奔来了一队步卒只等着抓人搜身。琼芳却也不怕只冷冷地道:“军爷你晓得我姓什么?”那军官道:“你姓什么得问谁睡过你娘不必问我。”四下兵卒嘻嘻哈哈竟都笑了。琼芳心下大怒砰地一声踢开了车门纵下地来冷冷地道:“我乃国丈孙儿、皇后侄女英国公八世孙紫主琼芳您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定然一字不漏转呈家姑。”众兵卒笑容僵住了一躲了开来琼芳瞪视那名军官道:“军爷高姓大名可否让我知晓?”那军官也知道惹上权门人物了当即翻身下马略作欠身:“在下姓耿双名国珍勤王军麾下『神策师』督师便是。”这“神策督师”并非小官而是天子亲军四品要员背后倚仗更是“临徽德庆”四王只是琼芳乃是皇亲国戚却又何必怕谁?心道:“好你个勤王军谁不好惹却惹上了我?大家走着瞧来日我必要报仇。”当下坐回了车上吩咐车夫:“没事了走吧。”车轮才动耿国珍却又把手一拦道:“且慢。”琼芳把手重重拍上车门吼道:“你说什么?”耿国珍道:“姑娘我前锋营奉命镇北门无论何人在此出入都得备妥文书以供查验。”琼芳冷冷地道:“然后呢?”耿国珍道:“没什么然后。莫说您是英国公之孙便算英国公本人在此也得取出信物验明正身否则休怪我将你的人车扣下带回营中搜身查验。”琼芳气得炸了大声道:“你要搜身?要不要脱我的衣裳?”耿国珍默然半晌道:“如有必要末将也不会客气。”对方玩真的了琼芳深深吸了口气

    想起荆州战场的处境总算也知道怕了。她气馁了几分只能摇醒了顾倩兮低声道:“顾姊姊你……你有带着文碟么?”顾倩兮睡眼惺忪揉着眼道:“没有。”琼芳情知要糟便吩咐车夫:“咱们……咱们掉头回去……”那车夫正欲掉转车头却让耿国珍拦住了沈声道:“姑娘西郊正在演军情势非常。你擅闯北门依法若提不出文书便得随我回营本将不能擅自放你离开。”琼芳每回遇上武人总有吃不完的苦头也是无计可施了只得软下了口气:“这样吧劳烦你去一趟紫云轩找一位傅师范……他便有文书给你……”耿国珍不耐烦了沈声道:“姑娘我对你已十分客气了。我再说一遍你若有信物那便早些交出。其余赘言多说无益。”霎时提气一喝:“来人!围上去!”琼芳无路可走了却又不愿随他们回营看这“勤王军”乃是天子亲兵将骄兵谄虽有正统军的傲气却没有人家的骨气一会儿若给拖入营中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自己一身武功还能大打一场可顾倩兮娇贵柔弱届时几十个大男人围着她搜索查验后果岂堪设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琼芳心急如焚只想着脱身法子她调匀气息先让自己定了定神道:“军爷我这这样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您为难我也就罢了可您晓不晓得我身旁这位夫人是谁?”耿国珍耸肩道:“我管她是谁?”把手一挥道:“把她俩拖出来。”琼芳厉声道:“大胆!她便是当今中极殿大学士五辅杨大人的夫人你们谁敢动她一根寒毛便是与杨肃观为敌!”众兵卒听都懒得听一涌上前来正要将两个女人揪下车来却于此时背后伸来一只手搭上那武将的肩头道:“军爷请你『滚』到一边去好么?”勤王大军在前却有人公然挑衅莫非活得不耐烦了?耿国珍怒目回望眼里却见到一只黄金指环自在面前昭然闪耀。耿国珍微起错愕向后退开一步定了定神只见面前站了一个老家丁满头白偏偏腰上悬着长剑模样甚是古怪。耿国珍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那老家丁不言不答只缓缓行向车边眼见琼芳怔怔望着自己便将两手拢入袖中藏起了指环躬身问向顾倩兮:“夫人要出城么?”来人恭敬有礼顾倩兮却是头也不抬只轻轻点了点头。那老者弯腰致意:“夫人早去早回一路平安。”说着向琼芳点了点头:“走吧有我在此天下没人能为难你们。”来人正是方才在杨府见到的那名老家丁琼芳过去也曾在扬州见过此人自知他六亲不认遇官

    殴官、见民欺民曾一口气扫平扬州渡口几百人直似家常便饭孰料今日却成了自己的护法?琼芳有些哭笑不得便低声吩咐车夫:“赶紧走吧一会儿我多给你些银子……”那车夫想也怕得很了低头缩身悄悄提起缰绳大车方才一动却听刷地一声耿国珍已然拔刀出来冷冷地道:“放肆。把他们围起来。”号令一下大批兵卒便包围过来目光凶狠耿国珍行到老家丁面前森然道:“朋友你官拜何职?敢在这儿号施令?”那老家丁垂下头去轻声道:“我不是官。”耿国珍冷冷地道:“你不是官那你凭什么在此说话?不怕我杀了你么?”那老家丁默然半晌慢慢从衣袋里取出一物交到耿国珍手里。他低头一看手中却是一块令牌阴刻神鹰双翼全展睥睨纵横大书“镇国铁卫”四字!乍见令牌现身琼芳虽已明白对方的身分还是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那耿国珍更是面色铁青微微抖一旁兵卒把这令牌瞧入眼里却是一头雾水人人交头贴耳想来不解来历。天下最高的令牌出于“摩婆娑宫阿修罗王”之手唯它的使者方有资格佩戴。因非凡间之物故唯智者能识。老家丁淡然道:“军爷还有疑问么?”耿国珍脸色难看瞧了瞧车上的顾倩兮似想问些什么良久良久终于让到了路边低声道:“传令下去放开道路。”琼芳暗暗骇异看这“镇国铁卫”威望崇隆似比帝王权柄还让臣民们敬畏。眼看老家丁朝自己望来琼芳忙拍了拍车夫的肩头道:“走了、走了。”那车夫宛如惊弓之鸟把脑袋缩到衣领里提缰驾绳便又再次启程了哒哒蹄声中已然行至门下堪堪便要出城却听一人道:“国家……”“已经亡了吗?”两匹白马嘶声惊吓竟让人挡了下来。只见城下慢慢走出了一名军官看他征甲凌乱满面血污腰上系了条龙纹红带转看双手赫然却是一幅精钢手铐。他慢慢来到大车前低声道:“朋友……停车受捡……”这人好似是个俘虏偏又身着戎装模样甚是古怪。琼芳反复打量几眼忽觉此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正思忖间两旁兵卒已嚷了起来:“熊俊!退下去!这里是勤王军不是正统军!轮不到你来号施令!”听得“熊俊”二字琼芳不由张大了嘴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年前自己大闹荆州战场便是遇上这个“熊俊”那时双方在一座庙里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如今自己重返京城偏又撞见这个怪物委实倒了三辈子的大霉。熊俊低垂了脸面对喝问一概不理只挡到

    了车前轻声道:“朋友停车受检。”眼看这帮武人前仆后继而来彷佛疯子一般那老家丁自也笑了耿国珍怕惹出事来忙上前相劝:“熊将军人家是朝廷要员不是怒匪细作你快快退下。”“怎么?”熊俊别开了脸慢慢斜吊双眼:“国家已经亡了吗?”耿国珍也恼了大声道:“姓熊的!你昨夜大闹京畿大营屡次犯上还嫌不足?快让开否则休怪军法伺候!”熊俊摇头道:“老耿谁触犯军法谁贪赃枉法你自己心里有数。”看这人也真顽硬把手一挥居然推开了众兵卒随即走到车边正要将顾倩兮拖下车来却见一只苍斑大手逼近而来挡住了自己。全场都静了下来琼芳也是掌心出汗老家丁淡淡地道:“军爷还要看我的令牌么?”熊俊低声道:“不必我知道你们是谁。”老家丁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你何不『滚』到一边去?”“怎么……”熊俊抬起头来轻轻地问了:“国家已经亡了吗?”熊俊的话很少因为他杀人如麻所以从不争辩。至于那老家丁想他连郡王也打得又怎么肯让?两边委决不下谁也不让谁一方是“大掌柜”人马一方隶于伍定远麾下恐怕要打起来了。朝廷治下最凶的两头虎便是眼前这两只。琼芳自离开京城后先是撞见“正统军”其后又遇上“镇国铁卫”一个凶过一个俱都冥顽不灵见谁打谁从不退让。如今二虎相争却是谁胜谁负?琼芳心情有些紧张也是担心顾倩兮害怕百忙中抽空来瞧却见她解开了阿秀的小包袱竟然读起了三字经好似车外的人全是疯子无须萦怀。此时不只勤王军围观连百姓官差也在指指点点。琼芳深深吸了口气自知一切纷争全是自己惹出来的奈何情势如此纵想出面调解那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良久良久两人谁都没动熊俊等候半晌好似知道自己没胜算了便转过身去众人松了口气突听铁链当琅琅大响熊俊双手横击手铐铁链一挥了过来那老家丁侧身闪过右指隐寒气正中膻中穴熊俊浑身冷颤脚下软却突然暴吼一声脑袋直撞了过来。砰地一声大响熊俊胸前挨了一脚已然倒飞出去压倒了十来名勤王兵卒想来螳臂挡车武功大为不及。那老家丁提起熊俊的脚正要将他拖离城门耳中却听得冷笑:“老狗你死定了。”众人定睛一看这熊俊手中不知从哪儿摸来的十字弩嗤嗤连声射出了一排箭羽逼开了老家丁随即右手暴长便从兵卒腰间夺过号角耿国珍大惊道:“快拦住他!”“呒呜……呒呜……”熊俊提起号角鼓气高鸣声音三长一短似在向什么人求救声响远远送了出去刹那之间远处也有号角响应。“呒呜……呒呜……”城下响起哗哗脚步声远处移来一面火红大旗见是“北威”二字听得兵卒们喊道:“北关第三镇开到哪路兵马求援?”“荆州三百师在此!”熊俊凛然怒吼:“弟兄们!来应援!”轰踏!轰踏!轰轰踏!轰轰踏!数百名兵卒左手提盾右手举刀已然结阵而来熊俊把号角远远扔开刷地一声也已挚刀在手厉声道:“正统军!向前推进!”熊俊不是江湖好汉他是武将所以从不单打独斗打一开始他便等着结阵开打。勤王兵卒大惊失色全数避了开来。熊俊厉声道:“着来人下车!弃械投降!随我回营受审!否则杀无赦!”顾倩兮见此地乱得不成话心下厌恶正要下车离开却听老家丁喝道:“琼小姐拉住夫人!别让她下去!”说着说便从胸前提起了一只笛子奋力吹了起来。琼芳咦了一声只觉耳边隐隐约约彷佛传来幽幽笛声颇为悦耳那熊俊却已掩住耳孔痛苦道:“抓住他!别让他向外求援!”众兵卒奔上前来已要逼近马车老家丁护主有责便也拔剑出鞘双方涌上前来猛听“当当当当”一片脆响兵卒们的钢刀尽成两段指挥军官并不慌乱立时放声呐喊:“来人兵器有异提盾护身!”第一排兵卒提起圆盾护住了脸面矮身掩近背后将士却提起了长茅从盾牌中刺袭而来那老家丁深深吐纳提剑斩出但见眼前金光吞吐尽是金碧辉煌长枪如数折断只是正统军盾却是百炼神钢锻造得既韧且强金光几番啄袭竟都刺之不破。步卒们攻守大有章法越逼近马车听得一名军官厉声道:“第一排举威武棍!打!”马鸣啡啡

    两匹白马受惊而窜那老家丁却挡到了车前剑光挥舞宛如八臂金刚单剑敌上数百只铁棍一举挡下了大批兵马只是敌势浩大人数又众脚下还是一步一步地退后眼看马车便要陷入包围却听四下笛声大作城头上跳落了一个又一个黑影手持刀械团团护卫了马车。“镇国铁卫”大援已到老家丁剑交左手亮出了指上的黄金戒环沈声道:“镇国铁卫!听我号令!”黑影们沉默无声却都握紧了兵刃猛听刷地一声老家丁剑尖扬起厉声道:“保住车马!推进出城!”“杀啊!”援兵抵达来了三十多名黑衣人。霎时双方杀声大起但见几百只军棍敲下此起彼落黑衣人个个都是武功高手人人以一挡十兀自不落下风。城门下火光四溅一方要将顾倩兮、琼芳抓下车来一方则要保着她俩出城双方正面开战谁也不让谁。只是这场打斗毫无来由要说是琼芳傲慢弄权犯下大错不如说是“镇国铁卫”托大自负遇上了疯狗也似的熊俊双方一再错判形势终致于大肆械斗只不知“威伍文杨”接到消息却要如何收拾善后了。那勤王军愣在当场一来插不上手二来也不知该帮谁便远远避了开来。百姓们倒是高声喝采当成好戏来看。那熊俊甚是悍勇抄起了单刀使得疯虎出柙也似只是黑衣人个个武功精强实在拾掇不下霎时拉长了嗓音喊道:“全军……散开预备……牛弩……”牛弩重达百斤一便能将马车射翻在地老家丁厉声道:“琼小姐!快上去前座!快!”事已至此投降也是无用琼芳晓得机不可失便跳上驾座从车夫手里抢过缰绳大喊道:“让开!前头让开!”“杀啊!”、“挡住他们!”、“把这雌儿拖下来!”操爹干娘的骂声中可怜琼芳位在前座彷佛众矢之的几次刀枪斩来虽有黑衣人为她挡架仍不免险象环生她又惊又怕频频抽*动马鞭喊道:“快跑啊!”两匹白马吃痛狂奔百名将士扑前阻挡数十黑衣人也一涌而上漫天漫地全是白晃晃的兵刃彷佛坠入了刀山剑海琼芳吓得花容失色捂面惨叫:“救命啊!”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身旁清脆连声似有一面大盾牌罩住了自己琼芳却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管闭眼尖叫拼死抽*动马鞭就怕马儿逃得不够快但听蹄声轰然上下颠拨不止似已冲出城门琼芳却还是掩面尖叫怎么也不敢睁眼来看。也不知过了多久杀伐声渐渐远去自己喉咙也渐渐哑了却还不敢张眼。猛听喀喀几声车轮渐慢好似行上了一座土坡琼芳总算睁开眼来喘道

    :“我……我还活着么?”一朵一朵雪花落了下来让人大感清凉琼芳游目四顾只见自己身在一处小山丘离城门已有十来里自己非但闯了出来尚且毫无伤转看驾座却只剩自己一人那车夫却已不知去向想来情势大乱早已自行逃命去了。琼芳惊魂甫定忙翻下驾座回身来问:“顾姊姊你……你没事吧?”急急去看车内就怕见到一具死尸天幸顾倩兮还俏生生地坐在那儿一边低头读书一边拿着包子吃听得问话兀自眨了眨那双凤眼惊讶道:“已经出城了吗?”琼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适才城门下杀声大起闹得天翻地覆顾倩兮却是一派从容好似车外尽是小孩儿打架压根儿不看一眼。琼芳苦笑几声自也不好骂她便反身去看来处瞧瞧适才生了什么事。这一望之下不由微感悚栗。只见城北十里连营层层迭迭不知有几十万人在此正中大营上书“前锋营神枢”。远处另有一面较小旌旗红底金字见是“北威”却是适才入城抓人的“北关第三镇”。看北郊满是兵卒正统军、勤王军都到了琼芳满心惊疑暗忖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西郊演军为何北郊也聚集了大军?”一晚睡醒京城却似天翻地覆情势之严峻直追当年正统复辟之时她不知生了何事便想去城西察看可回思适才的惊险万状却又让她打住了念头。方才安定门下一场大战若非援兵及时来到说不定自己和顾倩兮早让人拖进营中连衣服也让人剥光了何苦还在此自找麻烦?摇了摇头便也不再理会了自管行到车边道:“顾姊姊方才那些黑衣人是什么来历你知道么?”顾倩兮终于吃完了包子便收起了书本道:“那些人是外子的部属住在府里后院。”琼芳点了点头心道:“原来顾姊姊早就见过这批人了难怪不怕他们。”今早在杨府亲眼所见那帮黑衣人对杨肃观恭敬顺服似把他当成了领依此看来这人若非是大当家便是二头目想起爷爷还自称是什么镇国铁卫的“三当家”琼芳不由微微苦笑只觉得这个天下好乱好乱什么事都弄不明白了。此时安定门早已恢复了平静看大门处百姓排队受检等候出城侧门边上却似历经了一场大战正统兵卒相互搀扶四下捡拾盾牌城内的黑衣人也是肩搭着肩蹒跚离开想来熊虎相争谁也没压过谁便落得两败俱伤了。正呆间却听顾倩兮道:“妹子咱们是不是该出了?”琼芳点了点头这才想起自己还等着上红螺山她返回驾座执起马鞭

    突然眼光一扫却又瞧到了一个人。丘下白雪蔼蔼覆盖了一片深林但见林间藏了一个男子他头顶大毡披挂整齐却是方才那位“马车夫”。琼芳咦了一声心里忽有异感只见那车夫解下了大毡朝自己笑了笑看那长方脸蛋、剑眉入鬓岂不就是白水大瀑里的那只“大水怪”!琼芳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直至此时她才晓得那“马车夫”是谁了原来卢云一直隐伏在身边护送自己和顾姊姊离城。若非如此方才是谁替她挡下刀林剑雨?又是谁保得自己毫无伤?两人遥遥相望琼芳满面通红眼眶也微微红只见卢云朝自己笑了笑随即竖指唇边长揖到地当是求她守密了。慢慢的脚下一步步退后却又回入了林间。琼芳怔怔看着树林忽然间哽咽出声泪水扑飕飕地落了下来。正哭间背后一人扶住了她轻轻问道:“妹子你怎么了?”琼芳吃了一惊这才觉顾倩兮来了赶忙再看卢云这“大水怪”好快的手脚果然又消失不见了。眼见顾倩兮凝望自己一双凤眼带着询问之意。琼芳赶忙低头拭泪道:“这儿风好大……砂子……砂子吹进我眼里……”顾倩兮取出了手帕:“来让我替你瞧瞧。”正要替她擦拭眼角琼芳却向后避开突然失声哭叫:“不要了!勉强不来的!”眼看琼芳脚步退后不住回避自己的目光顾倩兮便停下手来道:“妹子你来。”眼见琼芳不肯动顾倩兮又道:“妹子顾姊姊请你过来。”琼芳听她连番叫唤终于依言转身了听得顾倩兮道:“你心里有疙瘩对吗?”琼芳转望丘下慢慢擦拭了泪水道:“是。”顾倩兮道:“你想说吗?”顾倩兮看出来了她知道琼芳心里有事瞒她索性单刀直入把话说开绝不多一分作态。上午晴空万里中午却又天色阴霾琼芳怔怔地叹了口气想她本也是豪爽之人无奈遇上顾倩兮之后样样都不对劲了非但暴躁易怒还变得好生计算。她伸出手来接下天边飘落的片片雪花幽幽地道:“顾姊姊你不还急着去红螺寺非得现下说么?”顾倩兮垂下凤眼轻声道:“当然。今日不说以后也不会说了。”好一个聪慧女子难怪世间男子抢着要了。琼芳心下微起叹息她凝眸望着眼前这位“顾姊姊”心里那分妒意忽然清楚了起来。两人各自无言谁也没说话。琼芳瞧着卢云的藏身处也不知这男人躲哪儿去了。她轻轻叹息抬起头来仰望灰蒙蒙的天际道:“顾姊姊你爹过世那年你多大年纪?”顾倩兮道:“二十有四。”琼芳低

    低叹了口气道:“那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她顿了顿低声道:“我爹爹是自杀死的。他过世那年我只有十岁。”顾倩兮微微一动转过了身来只听琼芳幽幽地道:“那一晚我躲在家庙外看着他把毒酒喝下去然后血就从他的眼睛、鼻子里冒出来……他临死前看到了我就放声哭了起来……”这么多年来琼芳次透露自己的身世之痛。虽已事隔多年还是不禁眼眶微微一红。她遥望城下的百万军低声道:“打那天起我便学到了一件事……人生一切、如浮光掠影一眨眼就过去了……”她慢慢转过头来凝视眼前的顾倩兮道:“所以凡遇上我所爱的、要的我便奋不顾身去争它失手就算了我也能狠得下心来放下。”人生苦短短得抓不住故而琼芳比谁都大胆一旦抱定决心便要放手一搏。过去琼芳来到顾倩兮面前总是装成了一个小妹妹挺可爱似的如今说出了心底话自也痛快了许多。北方冷冽吹乱了两个女人的头顾倩兮静静望着面前的琼芳但见她眼里带着一抹倔强双颊更似带了一团烈火天边虽说飘着雪却也要融消了。她情不自禁伸手出来替琼芳理了理稍轻声道:“妹子你太急了。”琼芳避开了她的手沈声道:“什么意思?”顾倩兮道:“人生许多事都是急不来的。你得耐心等、慢慢瞧方能等到你要的。”琼芳暗暗揣摩她的话意道:“要是等不到呢?”顾倩兮摇头道:“不会的。人生一切事有始必有终你只要耐心等候一定会看到一个结果。”人生在世苦多乐少许多事急也急不来。只消心里存了信心哪怕路程再艰辛、再遥远还是能等到一个结果。琼芳怔怔思索忽道:“错了人生不是那样的。”顾倩兮道:“那是什么样呢?”琼芳伸开手心展示掌里消融的雪花道:“人死之后那就什么都没了还等什么?”两人静了下来各自望向远方的京城谁也没说话。雪势渐渐加大山丘上更显冷清只听琼芳道:“顾姊姊我实话实说。我昨夜来拜访你其实是为了做一个决定。这个决心一下……”她凝视丘下深林道:“我的一生就不同了。”顾倩兮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事想问我对么?”顾倩兮很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住她。琼芳自也不是第一回见识了。点了点头坦然道:“是我想请教你几件事你若为着我好便请说实话可以么?”顾倩兮点了点头道:“你问吧。”话到口边琼芳反而有些紧张了她反复踱了几步方才道:“顾姊姊你……你

    嫁给杨大人之前还有个未婚夫是吗?”顾倩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琼芳道:“你别管。反正我就是想知道这人的事。你愿意说么?”顾倩兮折起了手帕淡淡地道:“他叫卢云是北方人以前做过我父亲的幕宾。”琼芳道:“他死了是么?”顾倩兮掠了掠丝神色宁静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口中自也没有应声。琼芳等了一整晚终于把话说出口了自也不会在此停下。她深深吸了口气又道:“顾姊姊当年你嫁给杨大人是心甘情愿的吗?”顾倩兮道:“什么意思?”琼芳道:“我心里一直很好奇倘使你的未婚夫好端端地留在你身边你还会嫁给杨大人么?”这话有些冒犯了。顾倩兮沉默半晌慢慢低下头去道:“妹子你看轻我了。”琼芳闻言一怔却听顾倩兮道:“我并非蔡文姬、也不是卓文君。我是顾嗣源的女儿顾倩兮。”琼芳愣住了不解其意顾倩兮却仅点到为止不加一字解释。这“蔡文姬”是东汉大儒蔡邕之女曾三度改嫁先嫁一夫后又远嫁匈奴最后被曹操赎回赐给一名叫做董祀的都尉受尽了命运捉弄故以“悲愤诗”明志。那位“卓文君”却恰恰相反她曾为丈夫司马相如尽弃所有簧夜私奔当垆卖酒只是司马相如飞黄腾达后却又另结新欢她忍无可忍之下便以“诀别诗”相赠。蔡文姬是无可奈何卓文君奋力挣扎却还是不能奈其若何依此看来顾倩兮定是害怕受男人摆布所以壮士断腕自行挥别了过去。琼芳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当年嫁给杨大人是你自己的决定?”顾倩兮默默望着她忽道:“妹子你知道我哪点强过你。”琼芳斜她一眼心道:“这女人真狂。”口中却道:“顾姊姊有话请说琼芳洗耳恭听。”顾倩兮道:“我这个人有个好处生平从不抱怨。”琼芳心下一愣没料到她是这个意思。沈吟道:“不论遭遇什么事你都不抱怨?”顾倩兮道:“是。”眼前这女人享过荣华吃过大苦得过所爱却也失过至亲。如今听她自道心事似对命运起伏已能逆来顺受。琼芳摇了摇头轻声便道:“顾姊姊你不该这么说。当年你父亲撞死在狱中遗弃了你难道你也不埋怨吗?”这话实在太重顾倩兮听在耳里却未现出忤色只静静地道:“妹子你并不晓得这世上有许多人他们打一出生便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也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事。也因此他们从不抱怨、更不会悔恨不论结果是甘是苦他们都会一件一件、把该做的事情一一做完。”琼芳道:“即使结果是死路一条也要做下去吗?”顾倩兮道:“是。因为若不这么做这一生等于白活了。”琼芳深深吸了口气:“你也是这样的人吗?”顾倩兮道:“是。”不知不觉间琼芳想到了飞蛾扑火低声便道:“这是你的脾气使然对吗?”顾倩兮道:“这不是脾气这是我的天命。”琼芳失声低呼:“天命?”顾倩兮道:“天命如此所以不必抱怨、也犯不着后悔我只能鼓起勇气一路向前直到上苍赐给我一个答案。”琼芳喃喃地道:“你……你等到上天的答案了吗?”顾倩兮低下头去便又不做声了。琼芳呆住了她本以为顾倩兮是个小妇人一生无权无势至多不过是求个好丈夫、找个好归宿故而拿当年婚嫁之事来诘问她。岂料到这位女子怀藏隐志竟是如此的自负?天命者使命也。宛如飞蛾扑火焚毁残躯。命运之起伏跌宕在她不过是场笑话。她是故意撞上去的。琼芳怔怔望着她忽道:“顾姊姊我……我的天命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么?”顾倩兮摇头道:“对不住了。一个人的天命须得自己寻找。”知天命与畏天命这便是君子成道的最后一关。一个人找到天命后这一生便不会后悔了。从此便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成为大勇之人。“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与闻也”琼芳等于被训了一顿她轻轻叹了口气便也不多问了低声道:“那杨大人呢他的天命是什么你知道么?”顾倩兮默然半晌道:“他是英雄。”琼芳愕然道:“英雄?”顾倩兮道:“平心而论外子确是当世英雄能够肩担整个天下。放眼当今世上并无第二个男人可以企及。”她凝视远方京城轻声道:“有朝一日他若失势下野我会代天下万民啜泣。”琼芳惊呼出声万没料到杨肃观在她心中有如此崇高地位。她深深吸了口气道:“那……那你以前的未婚夫呢?难道也比不上杨大人么?”顾倩兮道:“他志不在此。”琼芳道:“是吗?那他志在何方?”顾倩兮道:“你、我。”琼芳愕然道:“什么?”顾倩兮道:“你与我我与他都是两人之间的事。”仁者二人也天下众生亿万万其实追根究底都只是两人之间的事。琼芳听她语藏机锋好似一语双关不由有些错愕还想再问却听顾倩兮道:“走吧我带你去见如玉。当年生的许许多多事情她比我还清楚。”琼芳心下一凛不知这“如玉”是谁顾倩兮却自行上车了琼芳明白她不会再说了点了点头正要行上驾座顾倩

    兮却抢先执起了马鞭道:“换我驾车吧你也该歇歇了。”琼芳怔道:“顾姊姊你……你知道如何驾车么?”顾倩兮握住她的手露出了笑容:“你别瞧我不起当年我也是离家出走过的。”琼芳感到她掌心的粗糙不由微微一凛:“是了她也是操劳过的。”正想间顾倩兮已提起马鞭朝半空轻轻挥打啪地一响马儿醒了过来霎时哒哒蹄响便已出了。天寒地冻琼芳向手上呵着暖气眼角却向后回望似在留意背后是否有人尾随。正瞧间顾倩兮却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冷么?”琼芳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顾倩兮道:“坐过来两个人暖和些。”不待琼芳答应便从车里找来一张毛毯先披到她的肩上又朝自己肩上拢了拢。两个女人比肩而坐望来便如一对亲姊妹亲亲热热的琼芳感受到她的体热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很是不该始终都在算计她只转开了脸低声道:“顾姊姊对……对不……起……”琼芳生平少说这三字不免说得结结巴巴。顾倩兮微笑道:“好端端的为何向我道不是?”琼芳低下脸去摇了摇头口中却未应声。顾倩兮也不多问只提鞭驾车便向红螺山而去。马车北上哒哒蹄声颇为悦耳只是至今没人想过一件事她们还没付车资。这辆车所费不赀马是白马车是新车双马并辔至少值得百来两银子只是说来奇怪现下马车夫不见了两个女人却自己驶走了人家的车子岂难道不会心存内疚?琼芳心有旁骛自始至终没有留意马车的来历自也没觉顾倩兮手里的马鞭刻有字痕却是“中极殿大学士.杨府”八个小字。官家之物多有徽章印记以防窃盗。原来这辆车是打杨府而来想来有人向“中极殿大学士”借了这辆好车一路载着人家的老婆出门小心保护、细细照拂最后还不忘物归原主把马车还给了人家把人家老公的活儿全干光了。凡人坐上自家的车儿便算晕倒车上也有知觉。顾倩兮手执马鞭驾得顺手指尖也该触到了马鞭上的刻字难道就没觉这辆车自何而来?没觉尽管自家马车落入外人手还来街边拉伙载客赚钱营生顾倩兮也是一问三不知。也许是城里太乱了天气又太冷了反正事情再奇怪她也似阿秀考状元想都没想过。正月十六尚未正午城里城外都是乱烘烘的。可此地却是一片悄静听不到一点声响。好冷、好冰……四下冰冷潮湿阿秀慢慢醒转过来睁开了眼只见眼前昏暗一片望来蒙蒙隆隆他茫茫然起身猛然之间摸到了一柄火枪

    霎时心下一醒这才想起自己偷走了“霍天龙”的火蛇枪却又不幸掉到了地洞里。他害怕起来正要放声大哭突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掩住自己的口鼻。“呜呜……呜呜……”阿秀害怕无已只是想哭偏偏口鼻气闷那大手却还不放正要张嘴狠狠去咬脑袋却又让人拍了拍带了几分安抚之意。那人的手掌很烫送来了火焰般的气息似能把人的红血烧热。不知不觉间阿秀胆气一壮心下略宽眼珠稍稍偏转却见到高鼻鹰目的一张脸以及额上的“罪”字。眼看钦命要犯现身了阿秀自是吓得魂飞天外这才想起自己非但掉入地洞里尚且落入魔头手中正要大哭呼救却听地窖上方传来说话:“怪了方才明明见到那孩子怎又不见了?”听得说话声阿秀便又静了下来自知那“蛇枪”霍天龙还在追着自己他吞了口寒沫循着声音来处去看却见头顶上隐隐有光正从一处缝隙里透了出来。阿秀稍一忖念暗道:“对了是那块匾额。”自己昏厥前曾见到一面匾额上书“征西大都督府”。没想才钻到匾额后头却意外掉到了这处地洞里依此看来那匾额后头必然有个大洞。“***臭小鬼!”正想间猛听头顶上传来一声怒吼:“老子抓住了他!非得把他煮来吃不可!”这嗓子粗鲁想来是那“张胖子”的声音了。又听砰砰啪啪之声看此人手提板斧八成是在砍些东西泄恨。阿秀吓得没魂了就怕让张胖子觉自己的踪迹不免要送掉一条小命正抖间脑袋却又让人拍了拍自是魔头在安慰自己了。阿秀心下一宽自知这儿躲了个大魔头张胖子若是冲了进来不免被他吃掉。正感安心间却又想道:“我高兴什么了?他吃不到张胖子一会儿便要把我煮来吃了。”外有狼、内有虎阿秀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坏事竟落到这个田地一时哽咽流泪奈何口鼻让人掩住了想哭也不出声。正悲哀间头顶上却是砰砰大响想来上头那帮人还在翻箱倒柜。那张胖子找了半天始终瞧不到阿秀的身影不由暴怒道:“这可好了蛇枪让人盗走了咱们要怎么做掉那厮?”阿秀心下后悔自知万万不该去偷人家的火枪以致惹上这群凶神恶煞。正悔恨间却听霍天龙道:“不怕我随身带有一柄短枪勉强凑合凑合还能应付着可惜射程不及蛇枪远……”听得霍天龙还有一柄枪阿秀自是松了口气那张胖子也是大喜道:“早说嘛瞧我担心得……”暴喝一声:“走了!先办正事一会儿再找这小鬼算帐!”大吼过后脚步渐远想来一行人已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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