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火贪一刀-《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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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喝了一口酒想起了卢云的许多好处忽地想道:“我这卢兄弟平日难得一笑镇日价愁眉苦脸的好像什么也不在乎想来他过去必有什么伤心事。唉……卢兄弟这人脾气太强从不吐露他的来历每次我问他他总是支支吾吾的难不成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他怎么不跟我这个做哥哥的明讲?”

    他灌了一杯酒连连摇头又想道:“我们初识之时他还是个顶有骨气的人怎么到得後来却变成好吃懒做的醉鬼一个?回想起来好像打那回拜寿之後他就成了这个模样。究竟那天有什么事生?莫非顾尚书府里的人欺侮了他?还是怎地?”他是捕头出身外表虽然粗豪但凡事却极为把细此时便细细思索起来。

    忽然一旁有人说话:“店家!看座!”

    伍定远一怔斜目看去只见十来个锦衣卫装扮的人走了进来他心中一惊暗想道:“这些牛鬼蛇神又出来了!不过我现下是朝廷命官想来他们也不敢拿我如何!”话虽这般说但仍不愿与这帮人朝相当即背转身子低下头去。

    只听一旁锦衣卫中有人说话说道:“安统领此次江大人交代了几件大事想来没一件好办你老可有什么对策?”却见一人面如重枣腰悬宝刀正是安道京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猛灌下一口老酒一人道:“老云啊!你就少说两句省得大家心烦。”

    伍定远斜目偷眼只见进店来的校尉共有十来人但与安道京同桌的只有三人认得都是锦衣卫里的好手一人生得高头大马一张大脸煞是吓人名叫“雷公轰”单国易一人油头粉面脸上生了些麻子唤叫“九尾蛟龙”云三郎。伍定远这几个月来与京城人物斯混人面已是极熟便把这两人认了出来。

    他转目再看却见余下的那人举止端凝气势不凡伍定远一见这人忍不住咦地一声心道:“怎么这人也入了锦衣卫?”眼前这人颇有来头与伍定远照过几次面乃是昔日刑部重金聘来的枪棒教习人称“蛇鹤双行”郝震湘。这人过去专教天下诸省武艺也曾远赴甘肃点拨过伍定远的武功只是此人个性正直不知为何和锦衣卫的人混在一起?伍定远心中颇感奇怪但他见安道京就坐在眼前如何敢相认?当下静坐不动。

    伍定远佯装喝酒却听那云三郎道:“想来也真呕的原本伍定远那混蛋便要给咱们拿住谁知道半路给那姓杨的劫走真***不是东西!”伍定远听他们提起自己心中微微一惊想道:“隔了这许多时日这些人还是念念不忘那张羊皮看来我平日还是要多加留意以免著了他们的毒手。”

    那“雷公轰”单国易接口道:“是啊!想不到杨郎中居然敢在我们面前出手瞧他年纪轻轻的一个书生却有这个胆子。”云三郎笑道:

    “***区区一个杨肃观要不是瞧在他老子杨远的面上便十个也杀了统领大人您老说是不是啊!”安道京面带不豫只低头喝酒却不接口。

    那“蛇鹤双行”郝震湘一直低头不语这时忽然道:“两位适才所言实是大谬不然。”云三郎脸露不悦之色哼了一声道:“郝教头此话怎说?”

    郝震湘虽已四十来岁但投入安道京麾下的时日却不甚长不过他武功高强办事周到这几个月来积功升等上去得比谁都快原本只是外省的校尉目下已是安道京身边的得力助手云三郎等人看在眼里自是又妒又恨老早便对他心生不满此时又听他说话无礼对前辈毫无礼貌忍不住便想作。

    郝震湘道:“这位杨郎中身怀绝艺万万小看不得。倘若两位心存轻视恐怕日後要吃上大亏。”云三郎冷笑道:“听你把他吹上天去啦!这杨肃观有什么本领你倒给我说说。”

    郝震湘道:“这位杨郎中的师父不是别人正是少林寺达摩院座天绝僧想来各位也听过他的大名江湖公认此人为少林第一高手杨郎中是他的关门弟子武艺如何可想而知了。”

    云三郎嘿黑一笑说道:“什么天绝僧、地绝僧这老和尚久不在江湖上行走了不过是废人一个少林寺除了这个老东西以外大概也拿不出什么好手来吓唬人啦!”郝震湘摇头道:“『达摩院中三宝圣罗汉堂前四金刚』这两句话大夥儿听过吧!少林寺的四大金刚人人武艺高绝四人的武艺都足以开山立派扬名江湖何况寺中第一高手天绝僧?云都统说话可得小心些了。”

    云三郎心下狂怒正要作忽听单国易笑道:“喂!你倒说说若以我的武功与四大金刚较量胜负如何?”郝震湘面无表情道:“若以真实武艺较量寻常门派的掌门都与四大金刚相差甚远更别说是单兄了。实在话一句便是你们几人合力也不见得讨得了好。”

    伍定远听这位枪棒教头侃侃而谈言语之间颇具气度丝毫不以赞扬敌人为耻可说是极厉害的将才心道:“听说锦衣卫近年来江河日下用的都是江湖上第三流的人物便如这云三郎之类的家伙。不知这安道京怎地开窍居然懂得重用郝震湘这等高手真是奇怪至极。只是这郝教头个性刚直很容易得罪人想来他这话已然开罪这几人。”

    果然云三郎怪眼一翻气往上冲怒道:“好家伙!你说我们几人合力也斗不过少林和尚?那么你呢?凭你郝教头的手段可是四大金刚的对手?”

    郝震湘面无表情道:“凭我的『蛇鹤双行』足与少林灵真的『大力金刚指』一拼。”

    云三郎大怒与单国易互望一眼两人一起站起身来说道:“既然郝教头如此悍勇我们两人决定联手向你请教几招。”

    郝震湘望了安道京一眼看他如何吩咐云三郎看出他的用心冷笑道:“姓郝的你听好了有货有料何不现在见个分晓?又何必找人撑腰?你有种便出来单挑生死由命愿赌服输要给活活打死了也算自己祖上不积德。怎么样?”

    郝震湘神色俨然伸手往门外一指道:“既然如此大夥儿外头说话。”说著便要站起身来。

    伍定远心下暗笑:“锦衣卫里全是些酒囊饭袋如何容得下郝震湘这等人物?且看安道京如何调解是非息止干戈?”

    眼看锦衣卫众人便要自己干起来安道京连忙伸手拉住郝震湘温言道:“郝教头请坐。”跟著向云三郎喝道:“你们两个给我坐下郝教头是什么手段你们过几日便能见识了猴急什么?”

    云三郎心下不服大声道:“统领!你这般维护这个小子如何让兄弟们服气?他进来得晚升得却比谁都快平日讲话又狂妄自大若不能教训他一番只怕这姓郝的连自己是谁也搞不清啦!”

    云三郎平素最爱颜面见郝震湘说话时没给他面子不由得怒火中烧居然在京城客店之中大暴门户中的长短事。

    安道京见众人都有不满神色笑道:“怎么了兄弟们这样小气?郝教头是我一手提拔的你们有何不满?”

    云三郎哼了一声道:“统领千对万对就是弄错了这个混蛋。凭他也配当什么教头?要跟他过招却像只缩头乌龟似的。”

    郝震湘猛听此言双目一翻两眼精光暴射而出。一旁“雷公轰”单国易见他这幅模样冷汗流了一身那云三郎却浑不自觉兀自大声数说。

    安道京这几日心烦无比为了江充交代的公事已然焦头烂额深怕有所闪失这才找来郝震湘这等硬手希望他能化腐朽为神奇把几件大事办得妥妥切切。待得杨肃观上了奏章在皇帝面前数落他的不是说他在王府胡同如何胡作非为如何骚扰王公大臣更让人感到忧心烦闷。想到近日连遇艰难属下还闹成这等模样心中气愤已极不觉大喝一声:“他***雄!”众人听他怒喝都是一惊纷纷安静下来。

    安道京猛灌了一碗烈酒大声道:“郝教头是什么身手?你们两人购得上资格去领教吗?那日为了伍定远走脱的事昆仑山硬派我们的不是和咱们说僵了在江大人面前大打出手结果人家不过出来了两个人就打下咱们十八名教头看得江大人连连摇头!那时你们两个畜生在哪里?”

    云三郎咳了一声似要说话安道京用力一挥手把他的话头压了下去跟著站起身来指著云三郎的鼻子猛骂:“你这死小子给我搞清楚些要不是那日郝教头恰巧在场出手抵御你们又有谁挡得下『剑蛊』屠凌心?他这种手段难道不该升为枪棒总教头么!你们两人既混蛋又糊涂给我好好反省了!”

    这事伍定远也颇有耳闻听说昆仑山火并锦衣卫在江充面前把十来名好手打成重伤锦衣卫闹了个灰头土脸成了京城里的大笑柄。原本锦衣卫已然全军覆没要不是台下忽然跳出一名校尉和“剑蛊”屠凌心激战数百合安道京早已被革职查办哪能坐在这里号施令?只是伍定远万万没想到那名校尉却是旧日刑部聘来的枪棒教习人称“蛇鹤双行”的郝震湘。

    云三郎道:“那时我不在京城要是我在哪!哼哼连卓凌昭都一并拿下!”安道京大怒重重在桌上拍了一记骂道:“放屁!放屁!光吹牛皮的混蛋!”云三郎吃了一惊低头不语。

    郝震湘低声道:“统领息怒这里耳目众多不宜谈论公事。”

    安道京叹息一声又喝了一大碗烈酒云三郎等人被数落一阵面上无光但心中仍是不服犹在咬牙切齿两眼直觑著郝震湘心里说不出的痛恨。

    安道京心烦意乱眼见属下不和前途未卜只有借酒浇愁当下连尽十来碗烈酒犹觉不足。

    众人吃喝一顿後便欲离去云三郎叫过掌柜喝道:“这顿饭全算在直隶衙门的帐上你们几时去收爷爷都会给你们方便!”掌柜陪笑道:“是!是!爷台们肯来小店光临已是小人三生有幸怎么敢要爷台坏钞?”

    郝震湘冷眼旁观忍不住哼了一声说道:“鼠窃狗偷之辈便是这种行径!”云三郎怒目暴喝:“怎么样?看不惯吗?**你奶奶!”

    郝震湘冷笑道:“我们若是缺钱花用只管上大户人家取去富老爷他们有的是钱如何坏了这些穷苦百姓的生意?想安统领乃是当朝从六品的大官昔年武举的榜眼怎能到处吃白食做这等小气之事?咱们锦衣卫的名声全是给你们这种人搞坏的!”

    云三郎想要动手却是不敢只气得他吹胡子瞪眼郝震湘掏出钱包叫过掌柜算了钱给他那掌柜如何敢收?只不住抖。

    安道京走了过来拿出一个金元宝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记大声喝道:“郝教头说得对极!咱们若要使钱便该上豪门县官去讨怎能吃这些老百姓的白食?以後你们这几个人的陋规恶习该给我改改啦!”

    伍定远凝目望去那安道京随便一掌拍下那只金元宝竟牢牢地箝在檀木桌上这份手劲确实惊人无愧锦衣卫统领之名。一旁那掌柜又惊又喜身子飕飕抖两眼却直觑著桌上的金元宝好似口水都快流下。

    伍定远见锦衣卫众人走得远了这才走出店来他甫一出门却听背後一人叫唤:“伍捕头!请留步!”

    伍定远自来京城以後人人都称他伍制使或唤他伍大爷从未有人再叫他伍捕头这下听得亲切一股他乡遇故知的体会忽地涌上心头伍定远回头望去只见一名汉子双手环胸正自站在门前。

    伍定远凝目看去却是方才在店里见过的“蛇鹤双行”郝震湘他大吃一惊连忙戒备脸上却装作没事笑道:“原来是郝教头还真是巧啊咱们好些年没见了吧!”

    郝震湘嘿嘿一笑说道:“伍捕头说得是什么话适才咱们不是在店里照过面了吗?你什么时候也来这一套虚伪工夫了?”

    伍定远尴尬一笑看来郝震湘目光锐利已然见到自己虽然心头寒但面上不能稍露恐惧当即微微一笑道:“既然大家有缘不如到寒舍小坐片刻闲聊几句如何?”

    郝震湘淡淡地道:“难得伍捕头如此念旧我就不客气了。”

    伍定远见他答应的直爽心下更是忌惮两人昔日不过相互认识称不上什么好友现下郝震湘忽然找上门来却不知是吉是凶但他向来沈稳当下不动声色一路引领将他带回府中。

    两人入得屋里郝震湘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伍定远命人奉上茶来也陪坐在旁心下却暗自戒慎。

    良久之後郝震湘仍不启口只是端坐一旁。伍定远心道:“看他模样说不定真是过来叙旧。我可别太小气了。”他咳了一声找了个话头道:“不知郝教头何时入了锦衣卫?原本教头不是在山东任职么?”

    郝震湘喝了口茶忽地叹了口气说道:“全是命运捉弄那是由不得人的。”

    伍定远听他有意叙旧心中略略放心便问道:“此话怎说?莫非郝教头得罪了什么人?”听郝震湘此言倒像是走投无路这才委屈在锦衣卫麾下办事但此人行事向来沈稳照理不会有这等情事生出伍定远不由得暗暗奇怪。

    却听郝震湘长叹一声道:“不瞒伍捕头了前两年我在山东路见不平见了一名富家公子调戏少女便当场出手阻拦把那一夥小子狠狠惩戒了一顿。”伍定远自知郝震湘本领了得当下微微一笑道:“这群无赖欲上郝教头可真倒楣了。”

    郝震湘苦笑道:“谁倒楣还不知道哪!我那么一出手揍的却是个一不能碰、二不能骂的人我那一顿好打打的却是山东提督的儿子。”

    伍定远久在公门自知郝震湘惹上大麻烦了他惨然一笑摇头道:“这可惨了想来教头定要遭殃。”

    郝震湘苦笑道:“那提督好不他妈……好不凶狠非要我赔命不可还要我全家一起充军我一家老小给衙门逼得无路可走只得连夜逃亡前去河南投靠亲戚谁知世态炎凉我那亲戚硬是不收留我们逼得我们一家子沦落街边乞讨。”

    伍定远心下恻然摇头道:“世间冷暖总要到患难之际才看得出来。所谓日久见人心便是这个意思了。”说著想起卢云不由得长叹一声。

    郝震湘续道:“眼见全家挨饿受冻想我郝震湘练了一身武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著全家饿死吧!也是如此只好拉下脸皮在街边卖艺维生。”伍定远叹道:“真折煞教头了。”

    郝震湘叹息片刻又道:“也真是命运乖离都已沦落到这个田地那日还冒出十来个无赖寻晦气硬赖我欠他们的钱非要咱拿闺女来偿我气愤不过当场出手打死了两人连夜就被抓入大牢里。全家哭得呼天喊地却没法子救我。”

    伍定远骂道:“这群无赖真***丧尽天良要是我当捕快非把他们一网打尽不可!”

    郝震湘苦笑道:“想我自己旧日还是捕头们的教习啊!虎落平阳被犬欺河南牢里好一顿毒打把我折磨得厉害每日里连饭也没得吃整整过了五日那县官便把我押出去问斩。”伍定远听他如此下场不由得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郝震湘又道:“那日在刑场之时我知道自己非死不可索性就豁出去了一路嘻笑唱歌路上见到全家老小站在街边哭泣心里虽然难过但反正要死也不想拖拖拉拉的把心一横想就此解脱。到了刑场却有两人监斩一人是县官另一人却穿得锦衣卫的服饰。”

    伍定远心下一凛便道:“那人便是安道京吧!”

    郝震湘颔道:“正是安统领。那日我反正要死也懒得理会谁是谁便趴在地下口中催促刽子手要他下手俐落些。那刽子手见我唠叨便与我口角起来夸他自己刀法如何漂亮武功何等高强云云我听得心头火起骂道『小子懂什么了?我才是用刀的祖宗!砍脑袋的学问大著很砍头之前先摸好颈椎记得下手要快入肉後再使劲不然脑袋砍不掉!』旁观众人听我如此说话都是大笑不止安统领拍手笑道『你这人很有意思!来!来!喝两杯再死吧!』说著斟上了酒命人端给我喝我那时跪在地下那人想喂我弯下腰来酒水却洒了出来我哈哈一笑说道『别糟蹋了好酒!』跟著运起内力凌空一吸那酒水虽然隔了数尺却还是给我吸到了嘴里我舔了舔唇连连大笑道『好酒!好酒!』”

    伍定远也是大笑不止说道:“天下之大大概只有郝教头一人有胆如此!”

    郝震湘乾笑两声道:“伍捕头见笑了那安大人原本坐著不动待得见我使出这手功夫立时站了起来冲到刑场之中大叫道『好一条汉子!好高明的武功!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伍定远听了这席话方才明白郝震湘何以投入厂卫便乾笑两声道:“想来安统领敬佩你的武艺这才起了惜才之心。说来郝教头真是命大啊!”

    郝震湘摇头苦笑道:“可不是么?自那日以後我便追随安大人左右以前你也晓得我是如何看待这些厂卫之人……唉!谁知我现下也成了一员……”他自知话多忙举起茶碗一饮而尽。

    伍定远心下了然明白安道京对郝震湘有救命之恩否则以郝震湘的硬脾气如何能与这帮狐群狗党混在一起?只是两方敌我分明他虽与郝震湘有些交情但形势禁格只怕也由不了人。

    伍定远轻叹一声取过茶壶替郝震湘斟上了水淡淡地道:“郝教头听你这般说你今日会找上我来纯是因为安道京的缘故?”

    郝震湘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伍捕头说的没错我今日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些唠叨事情却是为安大人传话而来。”

    伍定远知道他说上正题当下哼了一声道:“教头有话直说不必隐瞒。”

    郝震湘皱起眉头似在思索如何启齿伍定远也不催促只是皱著眉头等他开口问话。过了良久只听郝震湘道:“据说伍捕头入京之後已将那东西交给朝中大员是也不是?”伍定远嘿地一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郝震湘不动声色道:“伍捕头你可知现下有多少人被押在昆仑山?”

    伍定远想起少林寺灵音大师、李铁衫等人舍命相救心中一痛缓缓地道:“也是在下命大好些成名豪杰为了伍某不惜与卓凌昭一战伍某至今深感盛情。”

    郝震湘点头道:“伍捕头难道不关心这些人的安危?”

    伍定远心中一惊寻思道:“听郝震湘的语气倘若我不交出东西昆仑山便要杀人泄恨莫非他便是传这等讯息来的?”他心念一动说道:“郝教头若想传话却是找错了人眼下东西不在我的手上已然转入柳侯爷手中郝教头若有话说该去找侯爷才是。”

    郝震湘摇头道:“我只是奉命而来把几句话转给定远兄至於定远兄欲待如何那也悉听尊便。”伍定远冷笑道:“好吧!念在我们还有几分交情的份上我就听阁下把话交代完也好让你回去交差。”他把交差两字拉得特别长著意讥讽郝震湘。

    郝震湘脸上神色微微一变随即宁定说道:“江大人有令若是你一昧倔强眼下形势禁格他虽然动不了你但只要局面一转日後不管你做得多大的官多大的财他一定买通杀手不杀你满门老小誓不为人。”

    这几句话极具恫吓之力伍定远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此时江充若要杀他柳昂天手握证物必然有法子报复但若柳昂天一死或是在朝失势伍定远必然大祸临头想到成家立业之後每日尚须提心吊胆忍不住脸上变色。

    伍定远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就是这几句话没有别的了?”郝震湘点头道:“便是如此了。”

    伍定远低头不语忽然叹了口气。

    郝震湘道:“伍捕头若是担忧何不送上东西也好图个平安?”

    伍定远忽尔大笑说道:“郝教头啊郝教头!那日我若是贪恋荣华富贵早在西凉便屈服了何必拖到现在才死?你回去转告你的主子就说我伍定远的脑袋早就洗好了等他有种的随时来拿!”

    郝震湘听他说话渐渐无礼便板起脸来冷冷地道:“我念在旧识一场该说的也说完了伍捕头自重。”说著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伍定远看著他的背影想到此人方才与锦衣卫之间有些不睦忍不住道:“郝教头这些日子委屈你啦!”郝震湘全身一震头也不回说道:“伍捕头此言是何意思?”

    伍定远道:“都说你是一条汉子现下和猪狗混在一起难免沾了一身屎我说你委屈那是看得起你。”

    郝震湘转过身来大怒道:“姓伍的!我不过是混口饭吃你又何必侮辱於我?”

    伍定远装作满脸不在乎的神气说道:“郝教头何必动怒?若是心中无愧便当我是一个妄人也就罢了。”说著淡淡一笑道:“若是心中有愧你便杀了我也是心中有愧。”

    郝震湘双手握拳全身骨骼劈啪作响眼中布满血丝只听他咬牙道:“我是有愧!原来我那日便该死在刑场好让我全家沦落街边行乞好让我老婆女儿靠著娼户卖淫的肮脏钱来养家活口伍捕头你何曾可怜过我这种人的处境?”

    伍定远见他这幅模样想他一条铁峥峥的汉子却要如此度日心中感慨。

    郝震湘越说越响大声道:“这世道有多难啊!你要见不平了出头了随时落个不得好死谁倒楣?谁可怜啊?全都是自家人!伍捕头我自山东一路打到河南在天牢里早想通了我日後只本本份份的度日忠君报国把一身本领献出来别的什么也不想!”

    伍定远摇头道:“别说了你现下为虎做怅死时臭名万古终究没有好下稍!”

    只见郝震湘怒目望向自己伍定远寻思道:“凭郝震湘的武功倘若此时要伤我只怕易如反掌不过大家总算相识一场想来他也不会这么小气。”

    忽听郝震湘冷笑一声说道:“伍捕头你口中说得漂亮口口声声骂我无耻卑鄙你可知道外头把你多得有多难听啊!”

    伍定远心中一凛但脸上仍装得毫不在乎笑道:“竟有此事?只要不是教头编排我的阴损话但说无妨。”

    郝震湘摇头道:“本来定远兄为了燕陵镖局的血案奔走弄到了丢官亡命江湖好汉无不敬服。连我远在山东也是敬佩得五体投地。待得各方好汉都给昆仑山擒下只有你一人走脱之时天下英雄都为你庆幸直说老天有眼保住好人的性命。谁知过了几个月江湖上便出了一种说法难听之至。”

    伍定远冷笑一声说道:“什么说法!你说清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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