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大夫人的话本-《守寡失败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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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孛都日:“此事另有玄机?”

    否则岳欣然不会这样急着要回茶园,还要让苗不云一起。

    岳欣然却悠然一笑:“我本来是想将遛遛那些世族,我跑来了关岭,他们忍耐不住动手也正常,只是连累了大嫂,这次事情必是要给她一个圆满的,那些世族也该吃吃教训了。”

    即使是阿孛都日,亦觉此事颇为棘手,就算那个野男人真的对大嫂好(咬牙切齿),大嫂真的想同对方在一起,流言传得这样沸沸扬扬……这种阴私之事从来最惹非议,不论怎么样处置都会叫人背后议论,如何才能算得上“圆满”?

    岳欣然却只嫣然一笑,递过树叶朝他挥了挥手:“我把夜雪留给你,你到成首县陆府来,到时我自会告诉你的,乖啦~”

    阿钟伯转头先走,他自然是备了牛车的,岳欣然正准备跟上,阿孛都日瞅准了时机,忽然上前揽住她,“啾”地狠狠亲了一口:“等着我!”

    然后他就飞速跑得不见了踪影。

    阿钟伯转过头,看着六夫人一脸哭笑不得地顶着个微红的印子,阿钟伯看着阿孛都日消失之处像在看个小白痴,然后身为过来人、经验丰富的老人家啧啧摇头:这小混账,怕是惨喽~

    成首县,陆府。

    阿钟伯跟在六夫人身后,从六夫人下车之时开始,阿钟伯便亲眼看着六夫人所过之处,阖府上下,从守门的部曲到堂屋的三位夫人,一个不落,居然全都一个个从愁眉不展到大喜过望,连开口的话都一模一样:“六夫人/阿岳你可回来了!”

    岳欣然倒是一贯的波澜不惊,言笑晏晏:“关岭那头探察得差不多,火歌节也结束了,我便回来啦。”

    换个人来说,或许这不过是个小娘子的家常言谈,可是换了六夫人来,不过简单几句话,却令众人心气大定,还有心情问她:“六夫人/阿岳,那火歌节如何?可好玩?”

    实在是岳欣然的神情太过轻松写意,莫名令所有人觉得心中安定。

    她先去见陆老夫人,这几日一直担忧苗氏,陆老夫人这般年纪,难免神情憔悴,见着岳欣然,她心中难过:“倒是叫你这般奔波,阿苗这孩子,这么多年了,便是有什么,她还不能同我说么,偏要这般……”

    岳欣然连忙开解道:“阿家,莫要难过,我们已经去寻了,必将大嫂好好给您带回来。”

    把自己的分析又说了一次:“左右多半是在关岭附近,要不了几日定会回来的。”

    沈氏等亦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有阿岳在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阿家您就好生安歇吧。”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岳欣然,陆老夫人竟真的放松了精神,沉沉入睡。

    见她休息,沈氏陈氏梁氏才与岳欣然一道出来,那三妯娌神情间全无轻松,竟全是凝重,岳欣然却只是笑道:“我这段时日不在,辛苦几位嫂嫂了。”

    陈氏苦笑:“若只是辛苦也便罢了,我们一直没敢同阿家说实话。”

    岳欣然问:“可是大嫂留信中别有内容?”

    陈氏顿了一顿:“你都料到了,便看看吧。”

    陈氏向岳欣然递来苗氏当初走时的留书,除了向陆老夫人的惭愧、不舍与反复致歉之外,那信中竟隐约提道,她走之后,还请府中务必给她出殡,将她从族谱中划掉,更不必入宗祠,只当陆家再也没有她这个人。

    信中亦说了,这些事请妯娌们协同岳欣然来办,万不必叫陆老夫人知道,只过些时日,再缓缓告诉陆老夫人,她在外安好,只是羞见老夫人罢了,会定期传信回家,请老夫人不必为她担忧云云。

    说实话,这封信实在是面面俱到,陆府的脸面、陆老夫人的情绪,全都照顾到了,就这样叫人感到难过。

    沈氏咬牙切齿地道:“那是茶田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咱们家怜悯他们失了地,收留了他们,反倒是留出仇来了,竟敢说起主人家的是非来!若当初是按部曲签的,我非得打得他们皮开肉绽不可!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嚼舌.头!”

    陈氏也是一脸的痛恨:“大嫂这点事压根儿算不上什么,若她真是看中那说书的,过了些时日便定了亲事又如何!大嫂这一生何其苦也!她若能有归宿,咱家谁会反对!却偏偏这些人、这些人在这名分未定的节骨眼儿上这样坏事!”

    确实,苗氏青春守寡,二十余载,原先在魏京、她自己也不愿意,便也罢了,现在在益州,民风开放,苗氏若想再嫁,全家上下谁也不会反对。

    可有了这些流言,她嫁或不嫁,都极尴尬,那些小人都会有话说,让流言更加泛滥、甚至直接攻击陆府全家的声誉,竟逼得她不得使出了“假死”这一招,实是可恨!

    梁氏一直默默垂泪,实在是为苗氏感到难过。她们孀居这几年,一直相依为命,大嫂一贯待她们如姊妹们,因为流言现在却要漂泊在外,可能再也回不了陆府,何尝不是觉得日子于她们而言实是太难。

    民间有粗俗的民谚,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这一次对方出的招数,确实阴损,这种流言,根本叫人无从辩解!

    岳欣然想了想,转而问道:“茶季之事,准备得如何?”

    陈氏苦笑:“原本是差不多了,可是出了这档子事,人心不免便散漫了起来……”

    如今的陆府茶园,分为几块,茶田、制茶室与茶苗圃,茶田一直是苗氏带着沈氏在负责,制茶室中是陈氏在管着,茶苗圃由梁氏打理。后边这两处,几乎都是陆府自己的部曲为主,只有茶田,五百亩的面积,活计也最多,乃是安顿那些失地百姓之处。

    现在乱,也主要是茶田在乱。

    苗氏这样一走,沈氏不擅细务,陈氏、梁氏原先又不负责茶田,更何况,有了这样的流言,陈氏再如何麻利,也一样是孀居之人,那些茶农田间闲谈说着主家寡妇的八卦,陈氏的威信如何立得起来?又要如何去接手茶田这摊事?

    可是,马上就是采茶季,新茶是自茶田产出,如果茶田乱得影响了采茶,整年收成岂不是要被波及?

    岳欣然心平气和地道:“把底下人召集起来吧。”

    沈氏立时睁大了眼睛,兴奋地道:“阿岳你是不是要收拾那些乱嚼舌.头的家伙!哼!先前我说把那些说坏话的都拎出来杖责,自然就没有传话的了,阿陈还说我的不是!”

    岳欣然这一次却是极同意她四嫂的:“二嫂,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四嫂这般亦是周全之见。”

    陈氏等人不由好奇,不是教训那些多嘴长舌之人,阿岳是要做什么?

    答案很快公布,天光未大亮,岳欣然坐在堂上,淡定地宣布:“今岁茶季只有一月不到了,为了更好地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今年出台了绩效考核。”

    发到茶农手中,人人都神情凝重。

    实在是,这位六夫人,年纪最小,威望最高,老夫人都没她厉害,如今茶田里流言纷飞,她忽然回来要弄这劳什子绩效考核,要说不是收拾他们,谁信啊!

    登时底下就一片嗡嗡议论之声,岳欣然淡定道:“按照新的绩效考核方案,你们的绩效评定从今日开始就生效了,所有的活儿,都有积分,做多做少,关系到你们的积分多少,积分关系到茶季结束的奖金。”

    然后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的注视中,岳欣然微微一笑:“知道今年活儿多,大家都辛苦,故而,除了基本的酬劳,依据大家的绩效考核,我们设置了额外的奖励机制,大家多劳多得。”

    立刻有人叫起来:“这么多的活儿,你们给的这个积分才能换这么些银钱,打发流民呢!”

    “就是!那些流民初初来,什么也不干就能吃白食!我们还不如他们了?!”

    “哈!莫不是因为有那‘裙带’关系就能……”

    这话说到一半,岳欣然已经朝说话之人投来一瞥,那人这说了千百遍的话,不知怎么,登时有些卡壳,竟不敢再讲下去。

    但是底下已经隐隐又起了一些议论。

    岳欣然只淡定地道:“一日之计在于晨,今日如果开始做的,便有积分可以拿,不愿意的……”

    她双手一击,旁边阿英捧出一个盒子:“当初,我陆府与诸位签定的是双向契约,双方如果违背合约,随时都可以解约。我陆府自认为从来没有对不起诸位,整个益州,乃至整个大魏,你们扪心自问,走到哪里能开得出比我陆府更优的待遇?

    流民?流民怎么了?今日我的话就放在这儿,你们不肯干,我陆府拿着这纸契约去找流民,有的是大把干活的人。今日不愿意参与绩效考核的,一律视为解约。

    愿意与陆府一道走下去的人,你们仔细看看这一次的绩效考核,不过是拿出了更多的银钱分给那些表现更好的人。愿意与陆府茶园一起努力的人,你们得到的好处只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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