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屠户家的小娘子》
第(1/3)页
第166章
城南的一处宅子里,一名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脸黑如锅底,十分怀疑自己的三名属下在说谎。
“她一个后宅妇人,能有什么力气将你三人给打伤?
是不是你们不想得罪姓许的,这才自己弄伤了来骗我?
!”
那三人跪在地下,形容狼狈,连连叩首:“不敢!属下不敢!”
“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
手中马鞭随手挥出去,鞭子落在人身体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那三名下属直被打的嗷嗷惨叫,却死活不肯交待事实。
络腮胡子恼羞成怒,愈发认定这三名下属有所隐瞒。
派去翁家的当时以为得手,到底让翁四郎逃得了一命。
如今京兆尹已经开始全力追查伤了翁四郎的凶手,这让络腮胡子十分的烦闷。
将许家婆娘放在后面动手,原本打的主意就是妇道人家好收拾,而且为了万无一失还特意派了三名汉子,哪知道还是这种结果?
那三名汉子跪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身上被皮鞭打伤的地方血迹渗透,就算让他们为自己辩驳,他们也不敢深辩,概因说出去谁也不信。
他们也算是手底下有两下子,碰上寻常好手落单,在他们面前也要掂量一二,哪知道却被许家婆娘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过得两日,络腮胡子派往国子监前去收拾许小宝的四名汉子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又等数日还是不见。
络腮胡子更加焦躁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除夕,络腮胡子在宅子里急的团团转。
而此刻,比之他心中一点点下沉的绝望一点也不少的,乃是户部的官员。
大明宫紫宸殿里,今上坐在御案之后,丝毫没有除旧迎新的喜悦。
殿内烛火煌煌,今上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之下,脸上清晰可见的老人斑星星点点,昭示着这位帝王的时光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段路。
今日原本是普天同庆君臣大宴的好日子,但自接到户部官员清查银库的数字,他就破例取消了今晚的赐宴。
此刻,依此跪在他脚下金砖之上的分别是户部尚书翁彭泽,户部侍郎许清嘉,周兴怀,皆是面色如土。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银库失窃案不止是身为帝王的今上震怒,就连朝中不少官员亦是震惊不已,完全不曾想象过看守银库的库兵竟然胆子如此之大。
哪里料想得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更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等到奉召赶来的中书令贾昌,尚书令许棠,门下侍中国舅傅温,以及其余五部尚书侍郎到了之后,听到银库竟然少银九百五十多万两,皆是纳头即跪,恨不得将脑袋都扎进金砖里,唯盼今上不曾瞧见自己。
今上是气的狠了,胸膛都在起伏,眼前一阵发黑。
舌根发苦。
他自诩明君,将来交给下一任君王的也必定是个锦绣江山,哪知道却有此事。
亏得库兵夹带银子事情败露在户部官员眼前,不然等他百年,下任君王清查银库,查出这么大亏损,定然有损他君王威严。
九百五十多万两白银,就算是小小库兵日日夹带,数十年之功也不致如此。
究其原因,不过是众人视银库为肉汁共啜之,才有今日之局。
“众位爱卿来告诉朕,银子去了哪儿?
!”
“你们来告诉朕!”
今上重重一拍御案,沉沉的檀香木翘翅御案之上的文房四宝都震了一震,而紫宸殿里跪着的官员却鸦雀无声,就连平日常挂在嘴边的“皇上息怒”都不敢再说。
众臣工心中皆明白,近一千万两银子没了,不拿人头来浇灭,皇上这怒是无论如何也息不了的!
许府里,许家三个孩子此刻团团围坐在桌边,等待着除夕家宴。
府里的下人们也翘首企盼,只盼着男主人回来开席放赏。
除夕家宴不止主子们要吃,等主子们开了席,家中上下也另有席面。
长安城中已经有人家吃完了家宴,开始放起烟火来。
正院里侍候的冬至已经往前院门房处跑了十来趟,这会儿再跑过来,看门的小厮也替她累的慌,拿了个小马扎递过去。
“姐姐这一下午跑的腿都要细了,不如坐在这里歇会儿,说不定等姐姐歇歇脚,大人就回来了!”
正房里气氛压抑的厉害,自从胡娇在外遇袭,这些日子府里的气压都有些低沉。
夫儿皆在外面,胡娇虽侥幸脱险,到底心中记挂太深,等于每日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过日子。
她身边跟着侍候的丫环们见主子心情不好,自也不好欢欣鼓舞。
一直等到了半夜,胡娇陪着孩子们胡乱吃了几口,又照例给下人们放了赏,所有的人都退下了,孩子们也睡了,许清嘉才回来。
许清嘉往日是骑马,今日下马之时走路都有些蹒跚,似乎腿部都有些僵硬。
胡娇是听到消息就迎出来的,见他这下马的姿势,暗道必是跪了许久。
她上前去扶他,许清嘉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味道,顿时心神松懈,将半个身子都倚在她身上,半靠着他回了房。
早有丫环们抬了洗澡水回来,许清嘉被老婆扒—光泡了一会儿,才觉得将身上的寒气散尽。
胡娇解开他的头发,开始替他洗头,“你再在外面呆几日,恐怕都要发霉了。”
真有这么臭?
许清嘉抬起胳膊闻了下,最近一个月在银库里清点库银,就连吃住也有人专门抬了来,在禁军的监视之下吃的,个人卫生是压根没办法搞。
至多是洗洗脸漱漱口。
夫妻二人多日不见,洗漱停当,又有丫环提了饭菜来,许清嘉狼吞虎咽吃完了,也不守岁,直接躺倒要睡。
“明日大早便要去查案,阿娇且陪我歇歇。”
胡娇依言也脱了鞋子和衣上床,侧倚在他身边与他闲话聊天。
得知今晚朝中四品以上重臣皆在紫宸殿跪了半夜,就为了银库不知去向的近一千万两白银。
“九百五十多万?”
胡娇都被震住了,“胆子可真大!而且这银子必定不止库兵所为,恐怕还有别处的亏空!”
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谁都当国库存银就是没有数目的银山,自己略微少贪一点偷一点是定然不会被发现的,但是当太多人向银库下手,积少成多,这数目就有些吓人了。
许清嘉伸臂搂着她的纤腰,声音里也带着些含含糊糊的睡意:“陛下已经让宁王带着人从明日开始就查案。
户部官员从上到下都要跟着宁王,配合宁王。”
一起查案的还有三司衙门。
案情重大,这次恐怕要血流成河了。
胡娇将脑袋枕在他肩头,夫妻两呼吸交缠,在这小小的天地里似乎是缱绻时光,议论的却是这件惊天大案:“陛下让宁王带人查案,恐怕借的就是宁王在战场之上的血勇,到时候无论砍多少人都不为过。
而且……看来陛下压根也没有让宁王上位的意思,所以才要他来杀人。”
许清嘉闭着眼睛将她使劲往怀里带,声音里都带着放松的笑意:“阿娇真是聪慧,若是你进殿为臣,还有为夫什么事儿啊?”
这事情也是他出了宫之后才琢磨到的,没想到阿娇才听到消息就一针见血的指出来了。
胡娇搂着他劲瘦的腰咯咯笑:“当谁都愿意往你们那浑水里跳?
我偏偏不愿意,就愿意做个隐士!”
一日三餐,相夫教子,平淡度日,而不是与人争长短,搏性命,夺功名。
许清嘉是第二日一大早前去户部公署,见过了神情憔悴的翁彭泽,才知道家人遇袭的。
翁彭泽见到他问候了一声:“许侍郎家中夫人还好吧?”
“挺好。”
许清嘉答完了直等翁彭泽走出去几步了才醒悟:“大人且等一等。”
追上了翁大人便问:“我家夫人……可是有事发生?”
翁彭泽见他这神色便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遂把自己家幺儿被人刺伤,命悬一线又救了回来,后来又听说许夫人在街市巷道里被人围杀,幸得遇上了京兆尹巡街的差衙,才没出什么大事。
许清嘉当下便脸色惨白:“她……她昨晚什么都没跟我说啊。”
而且他自己昨日累到不行,吃完了倒头就睡,只与阿娇说了几句闲话,似乎他睡着的时候阿娇还和衣而卧,等他醒来,阿娇已经起床了。
她身上有没有带伤,他还真不知道。
大年初一,原本是拜年的时候,不过今年的银库失窃案很明显不是拜年的好时机,胡娇也正好偷个懒,索性就在家里窝着算了。
上午才算了会帐,正欲起身走走,便听得丫环在外惊呼:“大人——”胡娇还当发生什么事儿了,下塌蹬鞋,鞋子都还未穿好,许清嘉便已经冲了进来,进来之后按住了她的双肩便将她上下打量,声音里都带着抑止不住的颤抖之意:“阿娇可有哪里受伤?”
胡娇这才醒过味儿来,顿时笑的很是灿烂:“我倒没有受什么伤,不过对方受没受伤我不太清楚,好像……他们很痛苦来着!”
许清嘉将她猛的搂进怀里,连连自责:“都怨我!都怨我!都是我的错!”
胡娇被他爱若珍宝一般搂在怀里,心里甜甜的,反过来还要宽慰他:“落到我的手里,也算是他们的运气,至多休养几个月就好了。
落到宁王手里……呵呵……”
许清嘉目瞪口呆:“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老婆被人偷袭,万幸安好。
这已经算是个好消息了,怎么听着又跟宁王扯上了瓜葛?
胡娇就笑的很是得意:“翁尚书家幺子受伤之后,宁王专门派了两名护卫前去国子监跟着小宝小贝,后来果然有人前去找小宝的麻烦,结果被护卫们捉住直接交到了宁王手中。”
原定的过了年,今上有旨意下来,看看哪个官员来查这件案子,自可将这些人移交过去,不过现在派了宁王查案,连手续都不用走就可以审理了。
许清嘉在银库一月,才出来一日便有种山中一日世上已千年之感,万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直拉着胡娇将当日情景讲了一遍才算放下半颗心来,另外半颗还提着,恐怕案子不结他是没办法完全放心。
胡娇讲的神采飞扬,似乎半点也不曾因为此事而受到了困扰,倒好似许久不曾活动筋骨,这几个人送上门来给她练练手脚的。
许清嘉见她一点也没被此事吓住,心中总算宽慰许多,这才又回公署办公去了。
年还未过完,武小贝就带着武师上门来了,美其名曰:提高武技。
国子监兄弟二人被伏击,若非还有护卫,说不定还真会受伤。
不过初生牛犊不怕虎,反倒激起了小兄弟俩的一腔热血,武小贝自此之后天天督促许小宝练武,又有护卫在旁指点,只过年回家才歇了下来。
胡娇痛定思痛,还是决定在家中狠抓武技防身之术,开始每日与俩儿子对战。
而武小贝经过这么多年的练习,武功自然比之许小宝要精进许多。
每每与胡娇搏斗,还能在胡娇手里过几十招。
武小贝一直觉得养母是个神奇的妇人,总能给他不一样的人生启发,没想到在武技一途之上也能有所助益。
轮到许小宝与胡娇或者是武小贝比试,总是被虐的很惨。
胡娇与武小贝二人似乎都没有要放水的意思,这让许小宝的年过的痛苦无比,好不容易过了元宵,国子监开学了,许小宝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从地狱又爬回了人间,躺在国子监的宿舍里感叹:“好日子终于来到了!”
武小贝狞笑:“你想太多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