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大县令小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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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着联合办案是跑不脱的,庞牧索性将事情原委删繁就简说了下,“那死者张开是我平安县辖下棋山镇人口,另有一名叫卫蓝的学子失踪已有月余,他的仆人才来报了案,而颇多人证实这两人生前往来甚密,谁知本官才刚查到张开下落,人就死了。”

    饶文举一听竟然还有读书人失踪,不觉重视起来,“县试在即,莫非有人故意作乱?亦或是那卫蓝着了道,给人打压?”

    庞牧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

    不过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卫蓝主动自愿离去的可能性更大,被动打压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

    见庞牧没说话,饶文举又道:“不瞒大人,下官之所以作此猜测,倒不是无风起浪,而是自打半月前,县内好似忽然就多了许多有狂躁之症的人。好些原本性情温和的百姓突然中邪一样发起狂躁,多有似张开这样大冷天喊热,当街脱衣裳的。更有甚者还打人……下官知道的就有九人,其中足足六人是读书人!唉,不管平时读的什么圣贤文章,此刻也都斯文扫地了。平时见了姑娘脸都红的,偏偏光着膀子追着人家姑娘跑了三条街,最后反而自己扭打起来……”

    听到最后,庞牧都乐了,“竟有这事儿?”

    这些读书人真会玩儿!

    “千真万确,”饶文举唏嘘道,“下官私下想着,这症状岂不正如今日贵县张开?倒有些像古时五石散的样子。”

    五石散?!

    庞牧一愣,若有所思。

    那头张彦已经被衙役们拉扯开,又给大夫按着扎了几针,勉强冷静了些,老泪纵横的过来拜见父母官。

    “求两位大人做主,小儿,小儿死得惨啊!”

    “草民活了五十多岁了,两个闺女远嫁他乡,膝下只这么一个孽子,平日爱若珍宝,如今却叫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真是痛煞了。”

    说着,复又捶打着胸口嚎啕大哭起来。

    庞牧先说了些场面话,又问:“令郎平时都与什么人来往?他是同谁一道来这世外山庄的?”

    张彦茫然摇头,以袖拭泪道:“草民素日生意繁忙,他娘身子骨儿也不大好,是以他平时做些什么,交往了什么人,草民竟真没个头绪。”

    庞牧皱眉,饶文举亦是不悦道:“子不教父之过,尔等生为父母却对他不闻不问,任由他出入此等场合,以致于眼下一问三不知……”

    说得不好听点儿,出入这世外山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凡张开洁身自好,也不必有此横祸。

    张彦给他训的羞愧不已,后悔不迭,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这时门口一阵喧哗,晏骄提着箱子一马当先,白宁提枪护卫左右,十分警觉,一行人走路带风,呼啦啦朝着这边过来。

    至于大河,因现在情况不明,不便出面,暂时叫齐远看在外院。

    饶文举面露欣赏,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晏仵作了吧?果然是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

    庞牧嗯了声,眼中不自觉带了暖意,又对张彦道:“令郎去的蹊跷,此刻也无甚有效证据,本官的意思是验尸。”

    “验尸?”张彦的眼泪都忘了擦,明显迟疑起来,“这个……”

    儿子摔成那个样子已经令他难以接受,这要是再开膛破腹,岂不是连个全尸都没有?

    “不能,不能啊大人!”张彦还在迟疑间,才刚醒来的王氏听见这话却瞬间崩溃,跌跌撞撞的扑过来哭喊道,“老爷,咱们不能叫他走的不安稳啊!不能验尸啊!”

    饶文举早就听说这位晏仵作身怀绝技,且此刻线索过少,若不及时破案,只怕人心惶惶,对二月县试也会有影响,自然是更偏向庞牧的,当即劝道:“两位不必担心,这位晏姑娘的本事是圣人亲口嘉许过的,且验完后还会帮令郎整理一二,保管比现在更体面。”

    法医都是管剖管缝的,所以他这么说也没错。

    只是吧……庞牧就觉得这老头儿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分明政绩不错,可还是一口气做了十七、八年县令,大有就这么死在任上的趋势,并不是没道理的:

    哪怕他这个武夫都觉得,这位饶老大人也忒不会说话了点儿……

    果然,王氏压根儿听不进饶文举的话,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惨死在前,如今又要被外人开了腔子,实在难以接受,依旧哭闹。

    倒是张彦令他们大感意外。

    这人真不愧是白手起家的,很有点儿魄力和胆识,先喝止了王氏,又一咬牙,“好,还请大人还犬子一个公道!”

    王氏没想到连他都同意了,整个人都呆住,回过神后还欲哭闹,都被张彦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镇压了。

    图磬本身家教甚严,自然更看不惯这个,直摇头,“若他早年有这份魄力,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有这么大的能耐,多少孩子管不好?

    人啊,总是真出了事儿才知道后悔。

    那边刘捕头已经将山庄上下一干人等都分别关押审讯,又保护了现场,晏骄和郭仵作等人已经在细细的勘察现场。

    根据管事的交代,这是世外山庄最大、最奢华、景色也最好的一处院落,里头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开了后门还能看见一条天然小河,景色十分别致。

    正是张开摔死的那条河。

    同样能看见这条河的还有另外三个院子,只是相互之间没有专门的道路,山势崎岖难行。

    通往河边的后院道路上还有不少未化的薄雪,上头乱七八糟的印着许多脚印,实在分不清哪行是张开的。

    晏骄在脑海中画了条抛物线,粗略估算了一回,得出结论:若是想落在张开尸体所在的那个位置,要么自己使劲儿跳,要么直接给人丢下去。

    她想的入神,白宁却看得胆战心惊,忍不住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地上湿滑,又都是石头,你可千万别掉下去了。”

    晏骄笑着道谢,寻了条路下去。

    因明眼人都看出张开救不活了,这会儿倒也没有谁碰他,还是原封不动的横在那里,静静地等着仵作。

    张开的脑袋直接凹进去一大块,从里面蔓延出一些红红黄黄的东西,被河水冲开一大片,瞧着格外触目惊心。此刻天色暗沉,温度下降,混着脑浆、血水的河面都冻住了。

    他的脖子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不自然的歪曲着。

    晏骄又大略按了按其他位置的骨头,示意贾峰记录下来,“脊椎断裂,颅骨粉碎性骨折,其他地方未见明显骨折和擦碰伤。”

    具体程度还得稍后开头皮。

    她小心撩起外袍,仔细观察了张开的尸斑和尸僵出现情况等,又叫郭仵作看过了,现场考试,“你觉得他死了多久?”

    郭仵作虽有些紧张,可因为这几个月来着实有心学习,倒也不慌乱,飞快的在心中计算一番之后,试探着说:“不超过四个时辰?”

    晏骄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郭仵作倍感振奋,脸上都要放出光来,又跟她一起查看了衣服鞋袜等。

    张开身上只剩下单薄的中衣,鞋帽袜子一色全无,在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里,格外诡异。

    郭仵作摇头叹息,“我和师父遇到过一个类似的案子,那人冬日吃醉了酒,浑身发热,迷迷糊糊以为自己到了家,索性便躺下睡了,这一睡就再也没醒来。”

    晏骄也遇到过类似的,只是觉得以一种跳河姿势上/床睡觉什么的,难度是不是大了点儿?

    话说回来,谁家的床在下头?还蹦的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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