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分崩离析-《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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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灯光,或许是胸腔里那颗渐渐冷却的心,让他看起来迅速瘦削了下去。

    “师父。”罗浮春嘶声说,“我们……我和落久,是不是不配被你爱啊?”

    封如故停下脚来,眼望着桌上的一盏长明灯。

    灯亮过头了,灼得他眼睛刺痛。

    “你是天纵奇才,是天之骄子。你十八岁时候做成的事情,我和落久或许八十岁也做不成……”罗浮春脸色苍白,“落久常说,师父这样的人,总会有一些异于常人之处。我还不很相信。现在我信了,你的异于常人,是你只爱你自己。我与落久,谁也配不上你的爱。”

    封如故没有申辩。

    罗浮春惨笑一声:“师父,你既不爱任何人,为何要收徒呢?”

    他用他从未有过的刻毒腔调,说:“……你就该孤身一辈子啊。”

    荆三钗没有那个闲心劝架,只头疼为何在这刁钻的时候,常师兄不在身侧:“浮春,莫要这样说你师父。”

    罗浮春置若罔闻,死死盯着封如故,等他辩解,等他回头,哪怕是骂自己一句。

    但封如故只是在稍稍驻足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罗浮春吸了吸鼻子,快速擦掉眼泪,回身在桑落久身边蹲下,握紧了他从床边垂下的手。

    熊熊心火燃尽了之后,只剩下缕缕青烟。

    他木然地望着桑落久□□涸的鲜血染成赭色的侧脸,木然地为师弟许着心愿。

    至于离开的那个人如何,他管不着了。

    封如故在院子里伫立片刻。

    他的骨头从今天入睡前就很疼,所以应该是要下雨了。

    这些年来,只要风变潮了,他就骨头疼,比专门卜课晴雨的道士算得都准。

    ……他才二十八岁,就有了风湿症。

    封如故缓慢活动着肩膀,眼望着天际被乌云模糊了的高月,表情看不出是沉重还是轻松,只能看得出,他五官很是明艳,不逊于漆云下的冷月。

    渐渐的,这明艳上覆盖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狞厉。

    毫无预兆地,他骤然腾身而起,双足踏风,几步行至五十尺开外,抬手从高树之上揪下一个人来!

    那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反抗,脑袋便被封如故一把捏住。

    封如故甚至在他抬眼的间隙冲他笑了一下。

    下一刻,咔嚓一声,封如故径直扭断了他的颈骨!

    百尺开外,另一道青色的人影见状,唬得肝胆俱裂。

    他未曾想到,封如故刚才在院中的放松,竟是在做杀人的预演了!

    他知道,自己若不逃,下一个被一把扭断脖子的,便是他自己!

    孰料,他刚奔出两步,便觉脑后一凉。

    封如故手持“明日”,用剑鞘顶上了他的脑袋。

    然而,仅仅是剑鞘而已,就逼得那人软了膝盖,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封如故连看他也懒得看上一眼,只低头看了一眼被桑落久鲜血染污的手掌。

    封如故问来人:“刚才,你看见了吗?”

    那人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封如故:“你可以说话的。”

    那人含糊地:“嗯。”

    封如故:“看清了吗?”

    那人:“……嗯。”

    “他是你的同伴。”封如故问,“你也想死吗?”

    那人不说话了。

    封如故:“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不语。

    封如故:“谁派你们来杀我徒儿?”

    那人仍是不语。

    封如故把剑鞘从他的后脑移动到他的后心,发力怼了怼,像是一个暧昧的调戏动作。

    来人身上却渐渐渗出大片冷汗来。

    他们一前一后,立于潮气涌动的河边。

    四周全然无人,寂静如死。

    空气里浮着一股淡淡的雨味儿。

    天际滚过的雷声,闷得像是碾着人的心过去了似的。

    封如故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们会跟过来吗?”

    “我得谢谢落久。落久知道,你们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待他,既要劫财,还要害命。如今财没劫成,必然要亲眼确定他死了,才肯安心。”

    “他若是选择返回风陵,你们顾忌风陵守戍森严,自是不会跟过去。”

    “但是,如果他回到梅花镇,你们就有胆子跟过来了。”

    “果不其然……”

    封如故说话很慢,一句递一句的,剑鞘则随意在他背后游移。

    来人发着抖,胸膛剧烈起伏,却仍是不发一语。

    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乃是绝密。

    师父当年救自己一命,自己理当报恩,不应为着一条命,出卖师门。

    此外,他还发现了一点怪异,只在心底记下,不敢多言,只敢在心底狂喜。

    封如故干脆利落地杀了他的同伴,若想得知更多消息,就只能留着自己的性命。

    若是他有机会活着逃出此地,或是师父派人来杀自己,那他便能将封如故身有魔气的事情说出去,师父心心念念的大业,就有了成真的机会了!

    封如故在后注视着他的后脑勺,感兴趣地夹起眉毛,似乎是在思索这颗脑袋里转着什么样的思想。

    但不过几瞬,他便失去了兴趣,指尖对准了那人的膝盖,向上一挑。

    他的膝骨,刹那寸碎!

    来人的惨叫声被封如故及时用剑鞘堵回了嘴里。

    封如故反手扶住捣进他口中的剑鞘,随来人一起慢慢蹲下,用一种很是体谅他的语气说:“我打断你一条腿,是因为我很欣赏你,欣赏你的骨气。”

    来人咬住剑鞘,牙根发软,瑟然不已,总算想起了封如故那“道邪”的称号。

    他根本就是一个不讲道理、毫无仁义、任性妄为的邪人!

    然而,不等来人感到惶恐,封如故便亲热地在他耳边问他:“知道我为什么直接杀了他,却偏偏留下你的性命?”

    来人做了好几个连续的吞咽动作。

    冰冷的剑鞘直戳进了他的喉咙里去,惹得他想呕。

    封如故很快把剑鞘从他口中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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