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你疯了!-《祥雨敲窗疑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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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里!”王府的家仆府卫追出来了,多铎不由分说地扯过静怡把她带上了马车,一直坐在车厢前用草帽盖脸的典宇马上扬鞭起行。

    车厢内光线昏暗,一如以往,多铎的马车里软垫小几背靠一应俱全,他坐在小几旁靠着软垫,半眯着眼神色冷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静怡冷冷地说:“贝勒爷,您闹够了没?”

    多铎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地拿起小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说:“开弓没有回头箭,阿济格位高权重,手中握有兵权,虽然我特地挑了两匹千里良驹来驾车,但说不定他此时已经恼羞成怒调派西营的兵马来追他外逃的小妾了。要是被他的人追来,你的下场不用说也能想像,而与他私怨甚重的贝勒爷我,会被他趁机要了小命,小尼姑,你舍得让我去死吗?”

    他拿捏准了,像她那样善良心软的人,怎么舍得让他送死?

    “以前不舍得,”静怡怔怔地说,“但是贝勒爷忘了,椅山渡口贝勒爷能舍了静怡,静怡今日为何不能舍了贝勒爷?”

    多铎捏着茶杯的指骨慢慢用力收紧,静怡低着头看不清多铎此时的脸色,又继续说:“静怡重遇师父后也知道贝勒爷当初勉强静怡留下,实在是用心良苦,什么算计利用的都不能怪贝勒爷,只怪静怡痴心妄想。死了一回,如今宛若重生,过去的事不恨了,也不去想了……贝勒爷能不能就当静怡死了,放了静怡?”

    “你不恨我?”他的声音有点飘忽。

    静怡垂下眸子,“不恨。”

    “你让我当你死了,从此和你再无半点关系?”

    “求贝勒爷放了静怡,放了我师父。”

    茶杯终于抵不住手上的力度啪的一声碎裂成几片,殷红的液体从指尖蜿蜒而下,那双幽深的黑眸似蒙上了一层薄冰,晶莹的泪珠没有落下,却阻挡了视线,让人看不清楚心底究竟有多深的伤。

    他笑了,笑得凉薄,笑得自嘲。

    “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他问。

    静怡沉默。

    “十三岁那年,我父母双亡,从那以后我就变得狠戾冷血喜怒不定,在龙江城你也亲眼目睹过我是怎么处死不忠的姬妾的,阿敏和脂玉怎么死的你忘了吗?一年前我回盛京,一把火把二贝勒府烧了个通天,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像我这般的人,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你不会放过我,可我就算死也不会再跟你回去了!”

    他脸上忽现疯狂决绝之色,一手把她拉到自己身旁,然后一手推开马车车门,说:“想回十二贝勒府?想忘了我重新开始?好,我们一起跳下去,如果我死了那就如你的愿,如果你死了我就忘了你,如果我死不了哪怕你是人是鬼我都不会再放过你!”

    光线猛地变亮,静怡这才见到他的右手上满是鲜血却还不管不顾地抓住敞开的车门,脸色白得像纸,微微下陷的眼眶发红,眼神凌厉之余她还清楚地看见了那一抹伤心决绝。

    马车飞快,正经过去往郊外的一条嶙峋的山路,路旁荆棘满布,他一手搂过她就要往下跳,静怡惊呼一声,一手抓住另一边的车门,大声说:“多铎,你疯了!”

    “没错,我疯了!你千不该万不该惹了个疯子!”他发狠道:“来,看看到底是谁的运气更好一点……”

    “多铎,我不要陪你死!”静怡死死地抓住马车车门,对上他发红的眼眶,要不是那些伤痛的过往提醒着她,她真以为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深沉难言的痛苦。

    假的,一定是假的,如若他有一点点喜欢她,怎么舍得说那样绝情的话,怎么舍得眼睁睁看着她葬身火海?

    “那就换我陪你死好了。”

    多少个朝暮,多少次酒意迷蒙时,他曾为当初悔恨痛心过?

    小尼姑,在奈何桥上等我,不许喝孟婆汤,不许不等我。

    那一日,来不及说的这句话被永久地埋葬在心里,成了夜夜煎熬着他的伤。

    静怡的眼睛红了,满心的酸楚委屈,声音在山风中凌乱而破碎:“迟了,也晚了......”

    多铎脸上疯狂决绝之色更甚,他搂着她腰肢的手猛地一紧,带着她身体就要用力往外跃去,静怡紧紧闭上眼睛,抓住车门的手终于被一股大力扯得松脱,马车走在山路上,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崖,乱石嶙峋灌木丛生,多铎抱着她往外坠落,山风在耳间猎猎作响,不出意料地狠狠一撞,然后便滚下了山崖。

    天昏地暗之际静怡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撞得发痛,翻腾不已,整个人震荡得要散架一样,估计她的手脚都被割伤了划破了,一阵阵刺痛传来,甚至还闻到了血腥气息......他们终于跌落到了崖底,意识回归,静怡艰难地睁开眼睛,多铎的左臂犹自紧紧的勒住她的腰,右手护着她的头固执不放,双目紧闭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静怡挣扎着用力推开他的手臂,竟然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的手无力地垂下,面如白纸,气息微弱,陷入了昏迷。

    静怡坐起身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满掌都是鲜血......

    猛然心悸,低头看那可很可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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