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9章 大唐男儿岂能忘恩负义-《大唐扫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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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把所有的路都给堵住了。”廖友昌面色百变,“狄仁杰原先就是得罪了同僚和上官,这才黯然辞官。如今他故态复萌,一旦被打下去,从此宦海便与他无缘了。”

    官员说道:“使君,可李相的事要紧呐!”

    廖友昌点头,“是啊!先把此事弄好了再说。”

    官员尴尬的道:“可狄仁杰软硬不吃。”

    廖友昌定定的看着案几上的茶杯,平静的道:“先弄走他。事后寻个事丢在他的头上。到时老夫上疏朝中,谁能护着他?”

    官员笑道:“吏部怕也颇为头疼此人,此后他再也别想为官。”

    “若是能让他下狱最好。”廖友昌抬眸,眼中迸射出阴冷之色。

    ……

    “明府,刺史那边令你去长安禀告去岁郑县赋税欠缺之事。”

    范金带来了这个‘好消息’

    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狄仁杰默然良久。

    “好!”

    范金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看门外没人,这才低声说道:“明府,使君那边……怕是不会善了。”

    ……

    狄仁杰离开郑县的当天午时,州里和县里的官吏出动了。

    “王福,你家出一人。”

    这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王福是父亲,下面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老大二十一岁,刚成亲。

    老二十九岁,有些愣头愣脑的,但身体结实。

    老三十五岁,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闺女十二岁,最是娇憨,此刻就在门内怯生生的看着阿耶和官差说话。

    王福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堆笑道:“今年的赋税还未开始吧?”

    小吏冷着脸,“何时开始你说了算?”

    “是是是。”

    王福点头哈腰的,“老夫这便收拾东西,这便去。”

    小吏看了他那斑白的须发一眼,骂道:“王老大,你这个畜生,看着你阿耶大把年纪去干活不成?”

    王老大上前,“我去!”

    王福骂道:“去什么去?你刚成亲,好生在家。”

    王老二默不作声过来。

    “就他了!”

    小吏说道:“马上走,家里要准备什么赶紧。”

    “二郎……”

    王福瞪眼,可王老二却说道:“阿耶,你年岁大了,昨夜还听你说腿疼。”

    小吏喝道:“就王老二了,赶紧!”

    家人赶紧准备了干粮和换洗衣裳,又给了些零散铜钱,一家子把王老二送到门外,王福悄然给了小吏两文钱。

    “敢问这是去何处?”

    小吏掂掂铜钱,两枚铜钱在手心里翻滚落下,碰撞声清脆。

    “是去永康陵。”

    王福愣住了,“永康陵在哪?”

    小吏看看手心中的铜钱,不耐烦的道:“在三原。”

    王福眨巴着眼睛,“去作甚?”

    小吏作势喝骂,王福堆笑,“老夫担心老二……回头请你饮酒。”

    小吏说道:“此事倒也不必瞒着谁……朝中李相知道吧?最是得宠的那个。李相上疏把祖父的坟墓迁徙到三原永康陵的边上,陛下恩准了。李相那边发了七县的民夫,人手倒是不缺,不过咱们使君深受李相大恩,所以准备弄几百个民夫去帮衬。今日去了也别后悔,今年你家老二的劳役就免除了。”

    永康陵是李渊祖父李虎的陵寝。就如同是太宗皇帝陵寝周围埋葬着那些大唐功臣一样,在永康陵的周围下葬也是尊荣和福气。

    王福堆笑道:“老夫看李相就如同是神灵般的,想去拜拜却没门路,老二能去,说不得还能沾些福气呢!”

    王福目送着老二远去,脸上的谄媚渐渐消散,尽数是忧色。

    “老丈!”

    王福回身,就见右边来了个男子。

    男子背着包袱,还牵着马,看似远足的模样。

    王福露出了笑容,“郎君。”

    男子拱手,“我准备去长安,这不水囊没了水,口渴难耐,老丈家可方便?”

    “方便方便。”

    王福说道:“且进来歇脚。”

    男子低着头,“叨扰了。”

    二人进了院子,王福说道:“三郎去弄碗水来,洗洗碗啊!”

    一碗水送来,男子看了三郎一眼,说道:“好个精神的少年,以后怕是能从军。”

    “就怕轮不到呢!”

    二人开始闲聊,男子见多识广,让王福不禁频频点头。

    “对了,刚才看到有小吏来你家?”

    “是啊!县里要民夫。”

    王福笑着。

    男子叹道:“这是春季呢!地里的活计不少,谁会在这等时候劳民?”

    王福苦笑,“说是朝中李相家的祖坟要迁徙去三原。三原呢!和咱们华州好远,可依旧要派民夫去帮衬,这一去路上都要耗费许多时日。”

    男子喝了一口水,皱眉道:“三原和郑县南辕北辙,不该征募民夫,你为何不问?”

    王福笑着,“贵人的事呢!咱们能说什么?做了就是。”

    男子怔怔的看着他,良久问道:“这一去弄不好半路会生病,会……你若是质问,说不得还能不去。”

    王福摇头,笑着说道:“这一路兴许会出事,可若是质问拒绝,是一家子出事。一人可能出事和一家子定然出事,老夫没得选呢!”

    男子叹息一声,“可你为何还能笑着?”

    王福笑着,“日子就是这般,哭着是一日,笑着也是一日。老夫是一家之主,老夫沮丧,一家子都会沮丧。老夫笑着,孩子们看着心中有底。”

    男子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还是问了,“若是你家老二出事,你可还能笑?”

    这等长途跋涉去营造坟茔最容易出事。

    王福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些,笑道:“咱们是蝼蚁呢!死一只蝼蚁算什么?最多是夜里寻个没人的地方捂着嘴哭一场……还能如何呢?”

    男子喃喃的道:“原来如此。那我问你,你可恨这些官吏吗?”

    王福默然。

    男子点头,“我知晓了。可你一边恨着这些官吏,一边却想让孩子去从军,去护卫这个大唐……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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