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起也他,救也他-《媚公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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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从莫阳城脱围后,陈容发现自己的心,变得真正坚硬起来。如此刻,想明白没有退路后,涌出心头的思绪中,居然没有了害怕。
她抿着唇,低低喝道:“叟,算了。”
这话一出,尚叟竟是放声大哭,他嘶哑的叫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陈容没有理他。
在众汉子的尖笑声中,她右手一探,从头上取下了那金钗。
把金钗收入袖中,陈容举起马鞭,冷冷说道:“便是要死,也要拖几个人同行才是。”顿了顿,她咬牙切齿的恨道:“只可惜,那个陷害我的背后之人,没有办法对付了。”
眼神煞气毕露,声音既狠且厉。她瞪着那些人,厉声叫道:“是谁让你们过来害我的?何不出说来,让我做个明白鬼?”
一话吐出,那腊黄脸汉子大笑道:“这么美的人儿,当鬼当可惜?当我们的压寨夫人大好啊。”
陈容嗖地转头看向那首领样的瘦子,尖叫道:“是谁要害我?反正我都跑不掉了,何不说出来?”
那瘦子双眼盯向她高翘的玉臀,露着黄牙流着口水,道:“我们见到的,也只是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大胡子,那人可没有说,是谁要他来的。”
陈容听到这里,恨声说道:“居然连仇人也不知道?”声音中尽是失望。
在陈容与他们对答时,尚叟还在放声大哭,他握着马鞭的手,已颤抖得不成样。
望着这样的尚叟,望着愤愤的陈容,汉子们继续放声大笑,这时刻,另外的几人也已经围上,一共九个汉子,把陈容的马车,和陈容两人,堵了个结结实实。一共九双目光,都淫秽地锁在陈容的脸上,身上,那嘻笑而来的秽语,更是越来越不堪。
这时,陈容嗖地回过头去,厉声喝道:“哭什么?不过一死而已!”
这喝声一出,尚叟便是一噎。
陈容还在瞪着他,她尖声叫道:“手抖什么抖?我都不怕死,你人都老了,怕什么死?”
尚叟望向她,老泪纵横着。他之所以这么痛苦,其中的大部份,是为了陈容。不忍心她因此坠落。现在见她一个小小女郎都不慌乱,心下稍安。
伸袖拭去眼泪鼻涕,尚叟和她一样,也举起长鞭,颤声说道:“女郎所言甚是,大不了一死。”
陈容见他终于平静下来,放松了些。
她转头看向那些贼汉。
那走在最前面的那贼汉,目光转向了陈容手中的长鞭,他咧着黄牙,嘻嘻笑道:“小姑子,这鞭子可不容易甩啊,我看你还是放下吧,仔细伤了手。”
这话一出,又是哄笑声四起。
陈容冷笑一声,忖道:不错,鞭子是很难甩。可真正甩得好的,便会有与人一博的武力!
汉子们望着艳丽动人的陈容,见到她马鞭握得稳稳的,那笑声是越来越大。
一个黑瘦汉子越众而出,一边大步向陈容走来,一边怪叫道:“奶奶的,我可等不及与美人儿亲近了。”
说话之际,他与陈容越离越近,渐渐的,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黑瘦汉子右手一伸,扯向陈容的马鞭,嘎嘎笑道:“美人儿还是把它给我吧,嘎嘎。”
说话之际,他毛手毛脚地拿向了陈容白嫩的手腕。
就在这时!“啪——”地一声,长鞭击过空气发出的呜咽声响过,转眼间,一道鞭影如蛇,闪电般地击向那汉子!
这一鞭,且准且沉,这哪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郎所能挥出?
黑瘦汉子一惊,他本能地向侧一避,想让开来。
就在这时,长鞭已至!
“啪”长鞭入肉的沉闷声,突兀地响起。伴随着这响声的,是那汉子尖利的惨叫声。
他的惨叫声刚刚响起,只听得‘啪啪啪——’,鞭声挥过长空的响声不断传来。每一次鞭影闪过,响起一起,便是一声惨叫声传来。
“哗——”地一声,一抹红色冲天而起,血如喷泉中,一声人临死时才能发出的惨叫,蓦地破空而来,震荡着所有人的耳膜。
紧接着,只听得‘砰——’地一声重物倒地声传来。
所有人都惊住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每个人都瞪大双眼,傻呼呼地望着地上那具还有抽搐的躯体。那躯体的颈管已被抽断,颈间鲜血还在外涌,而地上,泥泞与血泊相混,分外触目惊心!
嗖嗖嗖,所有人都抬头看向陈容。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面不改色,冷漠异常的美丽面孔。这个贵族出身的小姑子,在如此处境中,不但不慌不乱,竟还用如此雷霆万钧的手段,生生抽死了一个人!
她见到血,便不会晕么?
迷乱中,已有一些汉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陈容的厉喝令得尚叟清醒过来,“还愣着干嘛?冲出去!”
声音沉沉,杀气森森。
尚叟一凛,不由自主地应道:“是。”他马鞭一挥,一声急喝。
也许是因为这时的尚叟,比刚才冷静些,也许是运气还不错。那马跃蹄一冲,竟拖着马车冲出了泥泞坑洞,冲向了前方比较坚实的石子路。这地方毕竟是贵族们喜欢游玩的所在,多数路上,都被铺上了碎石。
陈容的马车一冲出,那最前面的汉子怒不可遏,嘶喝一声,“逮上她!奶奶的,逮上她——”
最后一句,已是吼叫。
众汉子清醒过来。
他们同时发出一声嚎叫,扑向陈容,扑向了马车。
驭座上的尚叟,此时已汗流如洗。也顾不得擦上一擦,他一边用力地抽着马,一边连声吆喝。
而陈容,这时则转头对上众汉子。每有人冲上来,她便是一鞭狠狠甩去。
她的马鞭上,兀自鲜血淋漓,于阳光下,散着夺目的死光。因此,她这又狠又重地一鞭甩去,便是那个匪首给会急急躲开。
这一躲,他们的速度便是一缓。
如此缓了两三下后,陈容的马车,已冲出五步远了。
就在这时,汉子中,一人厉吼道:“不能让这姑子逃了去。追,一定要追到她!”
声音一落,那首领清醒过来,他大声叫道:“去骑马,奶奶的,我们还有马啊。”
一话吐出,众汉子同时惊醒,同时转身,向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跑去。
不过半刻钟,六匹马便同时出现在陈容的视野中。
陈容一边望着,一边对尚叟叫道:“叟,注意脚下,万万不可翻车。”
她想,只要不翻车,他们便还有一线生路。
尚叟大叫道:“是。”陈容的镇定感染了他,他这刻的回答,响亮而平稳。
于是,马车向前没命地直冲,在马车的后面,六匹马狂奔而来。
那汉子的首领一边策马追赶,一边嘶叫道:“冲啊——奶奶的,连个小姑子也对付不了,还给死了一人,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得吐出!”
另外五人同时乱七八糟地应合着。
他们的叫嚷声,喊杀声,混着寒风,嗖嗖地刮入陈容的耳朵。
陈容抿着唇,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几个人。寒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吹迷了她的双眼。
她的心一直抽紧着,双眼眨也不曾眨一下。
这时的陈容,隐隐中竟在想着:幸好有过莫阳城那一曲,不然,我今天不会这么冷静。
马车还在狂奔。
六匹马还在疯追。
本来,按道理那些奔马因为负重较轻,应该早就可以追上马车了。可是他们的速度,一直隔着那么二三十步远,一直赶不上。
没办法,他们的马,瘦得骨头都看得见。而陈容的马,却是精选出来的强壮之马。
半个时辰过去了。
双方的距离,现在已拉到五十步远了。
陈容的马,本是上等的好马,只是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一时速度提不上。可论耐力,却是远胜过那六匹连栗米也吃不上,只能吃点草,品性低劣的马匹。
看着陈容的马车越去越远,那个匪首哇哇直叫,他大吼道:“追!一定要追上,这么大奶大屁股的小姑,追上了就可以玩个痛快!”
这话一出,那五个渐渐生出退意的汉子激动了,他们大叫一声,马鞭连甩,脚尖连踢,策马加速。
那匪首还在大叫,“大伙想想那剥成白羊式的美人儿,力道是不是足了些?啊?追!”
吼声中,一个汉子迎着风叫道:“头儿,我们的力道是足了,可马儿不懂这些啊,它们跑不动啊!”
另一个汉子也叫道:“奶奶的,回去非抽死这玩意不可。连马车都追不上,养它做甚?”
叫声顺着风吹来,尚叟精神大振,他欢喜地说道:“女郎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他们跑不动了,他们跑不动了。”
陈容一直回过头,一直盯着那些人,那随风吹来的对话,自然也入了耳,她颤着声音,连声应道:“是,是,叟,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平安了。”
尚叟笑了起来。
他再次长鞭一甩。
马车又加快了两分。
渐渐的,身后的众人越隔越远,越隔越远,饶是他们的大叫声不住顺风入耳,马鞭抽得啪啪作响,可那马力,还是越来越弱,速度也越来越慢。
渐渐的,马车与他们的距离,已有一百步远了。
渐渐的,他们的面目,已开始模糊了,叫出的声音,已听不清了。
陈容大喜过望,回过头来。
她叫道:“叟,我们平安了。”
尚叟呵呵一笑,道:“平安了啊,平安了啊。”最后,声音中已有哭音。
陈容也是红了眼睛。
就在这时,她眼睛一瞟,脸色微变,急叫道:“叟,这是哪里?”
尚叟一惊,张望起来。
这一看,他一张老脸,也是苍白一片。前方是茫无边际的黄尘古道,左侧是一座座高山,右侧则是一处处荒芜的田地。这地方,哪里还是南阳城?
陈容望着日头,沉声说道:“叟,我们错路了。”
尚叟慌不迭地应道:“女郎,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的错。”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陈容已断然命令道:“事已至此,不要多说了。叟,那些人既然没有追上来,我们便缓一缓,等看清了方向再走。”
尚叟应了一声,停下了奔马。
两人跳下马,四下张望起来。这地方,前方看不到边,山上荒芜一片,也看不到人,田地里,更是空空阔阔。
尚叟看了两眼,对陈容叫道:“女郎,我到那山头上去看看。顺便找找有没有人。”
说完便向前跑去。
陈容连忙叫住他,道:“马走得快些,叟,我们一起去。”
尚叟一顿,马上反应过来,是不能把陈容一人留在这里。
于是他应了一声,坐上驭驾,驱着马车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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