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这是边境军统领历代传下来的黑披风,这件披风不只属于谢未弦,还属于那些镇守边疆戎马半生的将军们,那上面有他们的骄傲与不屈,他们的热血在这件披风上薪火相传。 但狱卒们不会在乎这些。那件披风早被他们毫不在乎的丢到了地上,他们不在乎这件破布,便在上面走来走去踩来踩去,现在那上面已经留下了很多脚印和土灰了。 谢未弦一边咳嗽着一边把上面的灰抖干净,往身上一披。然后,他又去把被狱卒们踢到角落里去的那些玄甲捡了回来,全部抱在了怀里,又随手拿起一把不知哪个死人的佩刀,拎在手里慢慢悠悠地走出了深狱去。 谢未弦披着披风捧着玄甲向外走。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抹了抹脸上的血。每走一步,他身上的伤就疼一步,疼得他咬牙切齿眉头深皱,但还是丝毫不停顿地一步步向前走着。 他走上了通往外面的阶梯。 陈黎野跟了上去。 外面还是晌午。谢未弦推开深狱的厚重牢门走出去后,就被外面的春日阳光刺的眼睛一痛,忍不住眯了眯眼。 守在深狱外的两个守卫见牢门被人从里打开,再一看出来的竟然是浑身是血的边境军统领,吓得立刻拔刀:“你怎么出来的!?!” 另一个拿刀尖指着他大喊:“把手举起来!!” 谢未弦啧了一声,紧了紧抱着玄甲的那只手,拎了拎手里的刀。 随后他扬起手中刀,空中一道寒光划过—— 谢未弦丢掉了手里的刀。那刀落到地上哐啷一声,刀尖上的血珠还新,就那样滴了两三滴到地上。 谢未弦又抬起脚,慢慢悠悠地向前走了几步。 他的身后,是两个狱卒倒在地上的尸体。 这座牢狱虽然地处京城,但地方偏僻,且牢狱这种地方周围是没有人家愿意住的,所以除了这些狱卒,周围便再没有人了。谢未弦就拖着个残破的身子,站在牢狱门口沉默了好长时间,背影看上去颇为怅然若失。 从他手背上的伤口里流出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 陈黎野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 他要怎么做? 陈黎野想。 谢未弦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后,慢慢地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声。叹声就那样落在春日的空气里,不知能传到谁耳里。 谢未弦放下了手里的玄甲,把披风解了下来,盖在了自己的头上,把它当做了一件遮面的大黑袍子穿。然后,他又拿起了那些玄甲,抱在怀里,朝城里走去。 陈黎野只好跟了上去。 他仍旧想不明白谢未弦到底想干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不明白这个人。 遮住面目的谢未弦走进了城中。 京城里还闹哄哄的,这世上从不会因为谁的死谁的入狱而改变什么,日头照样会东升西落,柴米油盐也照样得配酱醋茶。 谢未弦虽然遮住了自己,但毕竟还是得避免被人发现。更别提这大白天的,他这一身黑还特别显眼,身上还飘着股贼浓的血味,别人不想记住他都难。 他便扯着领子,压着自己身上的血味,咬着牙忍着痛在人群中快速地穿梭而过,挑着偏僻小路一路疾跑。 陈黎野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倒是被他那速度惊到了。就这速度,陈黎野就算完好无损也不一定能跟上。 ……他不疼吗? 陈黎野不知道第几次这么想。 陈黎野在身后追着他跑,一边跑一边心里纳闷。 他要去哪儿啊?? 谢未弦穿过了闹市跑过了桥,周围的人群也肉眼可见地少了下来,到了最后,终于周围空无一人。 谢未弦终于跑到了地方,立刻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血和汗一并滴落了下来,有的血滴到了他一直捧着的玄甲上,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响声来。 陈黎野跟在他后面跑了过来。当他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 他眼前是一片废墟,这片废墟很大,看结构,这里曾经是一栋不小的房宅,一定是哪位曾辉煌过的大人物。 陈黎野记得这里。他当然记得,两千又十多年前,在他七岁那年,就是在这里被先帝逼着弑父的。 这里是旧顾府,是早被先帝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的旧顾府。 ……他来这里干什么? 陈黎野有些不解地看向了谢未弦。但他刚看过去的一瞬,谢未弦就突然小声地惨叫了一声。 陈黎野看过去之后,就看到谢未弦正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地把背弓了起来,看起来痛苦非常。 ……他的伤口又裂的更大了。 “未弦……” 陈黎野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声,走了过去,想宽慰他一下,看看他怎么样。 可他又抓了一把空。 陈黎野愣了一下。 他总是会忘记这些都是过往,也总是会忘记自己在这时早已死亡。而在他忘记时,这里的一切都会提醒他他的无能为力。 谢未弦只能在他眼前一个人弓着背捂着伤,一个人吞咽着伤痛,一个人狂奔,一个人向前。 谢未弦又站了起来。他两腿颤抖,但还是咬着牙强逼着自己站了起来。他把玄甲放在旧顾府前,又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子接着转头走了。 ……还要去哪儿? 陈黎野没办法再看着他拖着这么一身伤走了,他不忍心。 可就算再不忍心,他也必须看下去。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