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第二十三章 高原雪狼 在卓木强巴的印象中,高原雪狼从未和战獒有过直接的联系,而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的画像。 他伸出手去,仿佛指尖能触碰到柔顺的毛发和紧绷的肌体。 工布村长老 吕竞男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古格地区是土林,那里除了土堆就是一马平川,直升机视野开阔,就算地上有伏兵也能避开,不像墨脱多山林树木,容易被伏击。 而且,我们已经知道本他们的目的地,必须和他们抢时间。 按照多吉所说,他们抵达古格雕刻有佛像的石窟至少需要两天,而要打开机关佛,拿到银眼也需要一天,我们刚好把这三天的时间差补回来。 到了倒悬空寺他们还要受到诸多机关制约,不可能前进得那么快,我们就有机会追上他们。” 岳阳吹口哨道:“哇,那不是要大开杀戒?” 吕竞男道:“嗯,知道了他们的人数和一些武器装备,我们手中的武器也会进行一些调整,明天一并运过来。 当然,能不交火最好,毕竟里面都是古代遗迹,走吧。 巴桑,明天天气如何?” 巴桑道:“好。” 卓木强巴道:“对了,多吉,我想见见你们长老。” 多吉踯躅道:“长老啊,那三个老家伙很是固执,不过,我来想办法吧。” 一路上,众人围着多吉问个不停。 由于有圣使大人在场,多吉将他所知道的统统说了个详尽,大家这才大致明白,按照工布村的规矩,唯有村里最优秀的猎人才能作为圣使的向导。 据说以前也有圣使造访过村子,甚至还在多吉出生之前就有圣使来过,但是他们要么放弃了,要么就是进入生命之门后再没有出来。 听得大家骇然相顾——当过这个工布村圣使的竟然有不少!卓木强巴心中了然,他的家族倒还没听说过有人干过圣使这份职业,至少在他知道的这四十年里没有,他父亲也没离开过达瓦奴措村,因此自己是怎么被选上圣使的,至今也是迷糊。 后来多吉说起圣使和他身边那个相貌可怕的灰袍人时,卓木强巴立刻想到了普图马约的吹蛇人,那个一直跟着他们进入阿赫地宫的可怕身影,那人绝对让人过目不忘,听多吉描述,一定是他。 后来多吉似乎还说了些本那群人的装备等情况,不过按照他的说法,什么铁打的吹火筒,空心铁棒挂了根香蕉似的铁盒子,卓木强巴已经没有注意听了。 至于本那行人为何肯定往古格去了,多吉则用另一首类似史诗的诗歌回答,据说本他们就是听了这首诗歌而转向西方的。 歌的内容很长,一路走来,多吉基本上都在吟唱,其中几句引起了卓木强巴的注意——“一旦让血亵渎了圣庙的阶梯,无数的灾难将像雪崩一样接踵而来降临在所有的地方。 所有的城市将变成死城,荒无人迹,豺狼在圣坛下安家,毒蛇在台阶上晒太阳,蜘蛛网封住了门窗,死亡之花开遍大地……”这一段卓木强巴总是隐约觉得在哪里听过,但是记忆里却翻找不出来。 而后面的“神圣的万字轮回更北方,高原雪狼的口中落下……”“纳南塔的心脏放出银色的光芒……”“当祖先的安息之地沐浴着金色的阳光,万能的佛将为虔诚的人指引方向……”“他们隐藏起一个月亮,银色的眼睛可以带给月新的力量……”“谦卑地下跪,打开勇士的殿堂……”“天地无光,诸神建造了倒悬的神话……”“通过十八重考验,接受勇者之光……”似乎都用一种极隐晦的方式述说着开启机关通道的方法以及将要经历的考验。 亚拉法师和吕竞男仔细地听着,希望能从这些诗歌中听出一些端倪,但又都露出一丝迷惑。 张立和岳阳则发现,多吉似乎对卓木强巴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唱一两句,往往要看他的圣使大人四五眼,那种眼神,只有在骨灰级歌迷看他们的偶像时才会出现。 等多吉将整首诗歌唱诵下来,距离工布村已经很近了。 亚拉法师问道:“多吉,这首诗是你们村里一直传唱下来的吗,我听诗歌的韵脚和内容,中间应该还有几段才对。” 多吉鼓着嘴道:“没错,中间不只少了几段,而是少了一大截。 听说原来这首诗是完整的,记载在一本书上,后来……”多吉停顿了片刻,接着道,“后来借给那个蓝眼睛的,就没要回来。 当时村里的长老凭记忆写了下来,但是那位长老已经很老了,就遗失了很多。” 卓木强巴等人都感到无比遗憾,同时对福马的印象也进一步恶化。 快到工布村了,那火红色的身影和洁白的羊群又一次在天地间画出迷人的卷轴。 多吉看到那道绯红的霞影,似乎愣了愣,那红火也看见了多吉,小姑娘挥舞着羊鞭欢悦着过来,眼里的欣喜,人人看了都会羡慕。 卓木强巴等人心想:“看来这小姑娘就是嘎嘎了。” 小姑娘比多吉还高了整整一头,弯月柳眉鹅蛋脸,有着健康的肤色和可人的笑容,无论从哪面看都是个标准的小美人。 可多吉那小子,还板着脸有句没句地说教,小姑娘亭亭玉立地弄着衣角,眼中蕴涵着的满是喜悦。 张立看得那叫一个气啊,卓木强巴也暗暗摇头。 不知多吉用了什么办法,让小姑娘乖乖地先赶着羊群回村去了,他带着圣使大人进村,感觉就像狐假虎威一样的风光。 卓木强巴道:“那就是嘎嘎吧? 人家小姑娘对你不错啊,干吗一见面就数落人家?” 多吉道:“那个傻婆娘,我可是村里最优秀的猎人,她不过会放羊织布而已,村里的丫头几乎都会这些活儿。 要是现在就和和气气地跟她说话,以后怎么管教得住她。 婆娘的主要任务是生孩子和服侍男人,我就搞不懂,怎么会有婆娘能和大老爷们儿一起到处跑的。” 卓木强巴慌忙警惕地看了一眼,幸亏吕竞男站得靠后没听见,否则教官的拳头抡起来,恐怕会让这个小矮子再矮一截。 回到工布村,不少村民争相前来看圣使,自然又被安排到了昨夜那个大房间休息,端上上好的烤全羊和酥油饼。 多吉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然让三名长老同意了卓木强巴的要求,但是只能见他一人。 房间很大,很空旷,地板铺上了红色氆氇,四壁燃灯,各具八宝图案;正中有一炉,香烟袅袅,炉后有案,各种法器供品放在上面,案后有石台,一尊十八臂三目神像居高临下,睨视众生;正墙左右各有侧门,帷幔遮挡。 三位长老从左右侧门而出,卓木强巴立在厅中端视,只见三位老者年岁颇高,须发皆白,身着氆氇袍,挂法器佛珠,持转轮。 卓木强巴从多吉那里得知,中间宽额的长老名叫涅·扎西丹巴,右边有大狮鼻的长老叫昆·江央达杰,左边长眉的长老叫做娘·多吉格列。 三位长老见到卓木强巴后,也不说话,而是拿手的拿手,摸额头的摸额头,扒眼皮的扒眼皮,就像在替卓木强巴检查身体。 卓木强巴以为是当地特殊的礼节,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还礼,只能像一个木头人似的任三位长老摆布。 这种类似体检的礼节进行了十多分钟才结束,当中丹巴老者问道:“不知圣使约见我们三位老人有什么事?” 卓木强巴道:“我想弄明白我这个圣使的身份。 三位大师怎么判断我是圣使的呢?” 格列长老道:“圣使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是怀疑我们吗?” 卓木强巴道:“不,不是。 我只是想知道,因为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与我身上的天珠有关?” 丹巴长老道:“这天珠确实是一件了不得的圣物,但与圣使身份无关,还请圣使妥为保管,不要轻易示人。” 卓木强巴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个问题,一直由丹巴长老和格列长老回答他的问题,达杰长老则一言不发,那严肃的表情就好似威严的法官。 而且两位长老口风很严,要不就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要不就顾左右而言他,总之闭口不提卓木强巴圣使身份的由来。 接连几次问不出来,卓木强巴有些急了,言语渐渐犀利起来。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达杰长老开口道:“有关圣使大人的身份确认问题,我们是绝不会透露半分的,因为在这外世,究竟有多少人想寻找香巴拉,我们也不能确定。 若是确认圣使身份的方式泄露出去,那些贪婪的人将打着圣使的招牌四处行骗。 轻信他人已经让我们村蒙受了巨大的无法弥补的损失,所以……你一定能理解我们吧? 圣使大人。” 卓木强巴只是想知道莫金为什么会成为圣使,听达杰长老这样一说,看来是没有什么可能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达杰长老马上又道:“不过,我想问圣使大人一个问题,可以吗?” 卓木强巴又点了点头。 达杰长老道:“圣使大人从千里之外的美洲回到藏地,与帕巴拉神庙结下不解之缘,是否觉得,这一系列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只是一个巧合呢?” 卓木强巴已经知道达杰长老想说什么了,他露出微笑,道:“不知道大师想告诉我什么呢?” 达杰长老缓缓道:“圣使大人有没有想过,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万能的佛祖,在千年以前就已安排好了。 圣使大人的今生注定要与帕巴拉神庙联系在一起,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无论你是何种身份,你终将会知道神庙的存在并去寻找。 不是你在找它,而是它在呼唤你,这是一条回归之路。” 看着达杰长老一副严肃而又故作神秘的表情,卓木强巴淡然笑道:“对不起,我无意冒犯神或者佛在大师心中的地位,但我是一位无神论者,我只信科学。 我相信,这世间没有神也没有佛,一切都是靠人类自身的努力创造出来的。” 说完,他默默地注视着达杰长老的表情。 出乎卓木强巴意料的是,达杰长老似乎早就知道他要如此回答,继续道:“不,圣使大人并非不信,只是时机未到。 你还没有觉醒,当你觉醒的那一天,你就会相信,无所不能的佛,他就在你的身边,他关注着芸芸众生,并指引着你的方向。 这外世并非你所看到的那样,有一些真相被掩藏了,距离帕巴拉越近,圣使大人将距离真相越近。 终有一天,你,会觉醒。” 在三位长老目光的注视下,卓木强巴不置可否道:“三位大师,你们对每位圣使都这么说吗?” “不!” 达杰长老肯定道:“只有你。 因为你是我们所见过的最具法相和慧根的圣使,万能的佛祖明示我们,圣庙的大门将由你手打开。” 说完,三位长老将脑袋向前凑了凑,表情肃穆地盯着卓木强巴,像是在打量,或是在肯定。 被三位老者如此盯着,卓木强巴有些不知所措,他尴尬地笑笑,换了个问题道:“那么长老们对你们守护的圣地知道多少呢? 比如那个什么悬空寺和香巴拉。” 丹巴长老道:“圣地的由来与地址我们已经不知详情,我们仅是守护者,有关圣地的一切详说都来自前代的口述和村志记载。 倒悬空寺是古代圣人修行的地方,那是一个终年不见天日的地方,以前一切瘟疫、疾病、妖魔鬼怪都是从那处滋生。 圣人们以身驱走黑暗,以大德智对抗魔鬼,在那里修建了通天彻地的神通像,将一切邪恶都镇压在神像下面,从此西藏才变得宁静起来。 而圣使大人所寻找的帕巴拉,我们肯定它就是村志记载的圣地香巴拉,那里是人类最后的净土。 但是神明们不肯轻易让人类得到它,所以将它置放在地狱的核心,只有敢闯地狱的勇士才能寻到它……”虽然长老们没有提起戈巴族人和光军,一直以圣人和先祖来描述传说,不过卓木强巴还是能从描述中听出戈巴族的影子。 长老们所说的和传说中的香巴拉差异并不大,一个高洁神圣的地方,抵达那里有重重险恶,还要得到神明的庇佑。 卓木强巴没有听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倒是听了一大堆神话故事。 卓木强巴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听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准备起身离开。 在告辞前,他几乎是无意识地问了句:“三位大师似乎知道许多有关古藏的神话和传说,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过紫麒麟的传说?” 或许是言语上的差异,三位长老并没有马上明白过来。 卓木强巴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连忙解释道:“战獒,藏獒,大狗,长鬃毛,这么高的大狗。” 他一面说一面比画着。 终于,丹巴长老最先明白过来,立刻发出一长串的发音。 卓木强巴听得不是很明白,这串发音里大概有“保护,守护”、“灵魂坚定”、“至高无上”等含义,但究竟表达的是什么,他就不是很明白了。 看到卓木强巴一脸迷茫的表情,格列长老马上说了一个几乎所有藏民都耳熟能详的词:“高原雪狼。” “哦,不,不,”卓木强巴道,“不,高原雪狼我知道,但那是传说中另一种神兽,不是战獒。” 说完这句话,卓木强巴已打算离开。 但是他这个问题,似乎引起了三位长老极大的兴趣,只听格列长老道:“你等等。” 老者转身进入内堂,不多时,颤巍巍地捧出一卷唐卡,展开之后,只见方形和圆形轨道上布满了无数的小佛龛画像。 每个小佛龛里都画有一尊形态奇异的佛像,那些画像是卓木强巴从未见过的,都呈青面獠牙愤怒相,三眼,多头多臂,各执人骨法器,和生命之门里见到的那些佛像造型很相似。 而在这幅画的正中,被无数佛龛像包围着的,是一尊大佛像,赤肉色,嗔三目着甲胄,四臂外展,上持一颅器,一人头串珠,下执骨刀骨钺,左右各一童子,皆愤怒相,握拳持刀棒,而这尊大佛所乘坐的,正是一头白色雪獒。 那雪白的鬃毛蓬松而开散,粗壮的四肢牢牢摄地,画师将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地勾勒于白色的皮毛之下,将这头雪獒的健硕体魄展现无遗。 特别是那双眼睛,清澈的眼珠如琉璃透亮,一双晶亮眼睛暗含森然杀意,睨视四野,令人不敢直面。 而最令卓木强巴惊异的是,在这头雪獒的躯干正中,除了那尊佛像的坐垫以外,从前襟到后臀,另覆盖了一层金色软甲。 那耀眼的金丝软甲与雪白的毛色形成鲜明对比,令这头雪獒看上去更像一位即将出征的大将军,那非凡的气魄足以震慑所有妖魔鬼怪。 由于这头雪獒画得如此逼真,卓木强巴几乎不用细辨,马上叫了出来:“战獒!” 他听过无数战獒的传说,但战獒究竟是怎么样的,他却很难想象。 如今这幅唐卡上,描绘的那英姿勃发、威风凛凛的着铠甲雪獒,令卓木强巴意识到,这不是一般的雪獒,这是头战獒,古代传说中,主宰战场命运的斗士。 格列长老看了看卓木强巴,肯定地告诉他道:“高原雪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在卓木强巴的印象中,高原雪狼从未和战獒有过直接的联系,而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的画像。 他伸出手去,仿佛指尖能触碰到柔顺的毛发和紧绷的肌体。 丹巴长老道:“这是先祖们留下的。 这位是鬼王爄澧帝,守护着西南方,他的坐骑,就是高原雪狼。” “高原雪狼就是战獒?” 卓木强巴凝眉而思,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高原雪狼 达杰长老缓缓道:“圣使大人所说的战獒指的是什么,我们并不清楚,但高原雪狼却与香巴拉是密不可分的。” 卓木强巴惊愕地听着,达杰长老说的每一个字都令他心跳:“你知道,圣人们开创了香巴拉,这块密教中传承了万年的极乐净土,而高原雪狼和圣人们是一体的,不可分割,作为狼……它们是香巴拉最后的守护者。” 达杰长老又说了一个卓木强巴听不懂的词,他只知道前面一个发音应该指的是狼,可后面那一串发音,或许是高贵的、在什么之上的意思吧。 他没打断达杰长老,只听他继续说下去。 “在我们的历史传说中,高原雪狼与先贤们一起开创了雪域之国的辉煌,作为守护四方的瑞兽,没有它们……” “等等……”这次卓木强巴打断道,“我刚才似乎听到大师说,守护四方的瑞兽?” 他突然想到了戈巴族的疯子吟诵的不动明王咒。 “可以具体说说,有关四方瑞兽的事情吗?” 卓木强巴清楚,这四种动物依然在各种图腾和经幡上出现,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不过,它们都已经成为了神话传说,也好像没有同时出现,四方瑞兽这种称谓,卓木强巴更是没有听说过。 达杰长老看了看另两位长老,丹巴长老用尽量简洁的描述,说了许多有关四方瑞兽的传说,但是那些传说,和卓木强巴所知道的流传于其他地方的传说没什么不同,他没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后来又由格列长老补全了高原雪狼和那些圣人先贤的故事,大抵是如何同圣人们一起降妖除魔、历经艰辛达成善果等等。 此时的卓木强巴心中充满疑惑,他迫不及待地需要得到解答,但在这些神话故事中,找不到答案,他准备去向方新教授请教,于是委婉地表达谢意并告辞了三位长老。 在卓木强巴离开门口前,达杰长老道:“请原谅我们的好奇,圣使大人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对高原雪狼如此在意呢?” 卓木强巴回头道:“如果我说,我的这次帕巴拉寻访之旅,是缘于一头藏獒,不知三位大师相信吗?” 不料,三位长老一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丹巴长老道:“高原雪狼与香巴拉的确是不可分割的。” 格列长老也道:“追寻着高原雪狼的足迹,一定可以找到香巴拉。” 卓木强巴转过身去,只听达杰长老在身后道:“圣使大人还不愿相信,这就是万能的佛对你命运的安排吗? 你为何会来到这里,将会前往何方,那是千百年前就注定了的!” 卓木强巴笑道:“照大师这样说,如果现在我就撒手不管,你们的预言不就落空了?” 达杰长老平静道:“你不会的,因为你是圣使,你能感受到帕巴拉的召唤。” 卓木强巴心里咯噔一下,随后微微摇头,大步离开。 卓木强巴离开后,亚拉法师却从帷幔后转出身来,问道:“怎么样?” 三位长老有的摇头,有的点头,却都皱起眉头,似乎在考虑一样难以决断的事情,只听达杰长老沉声道:“大青莲。” 亚拉法师面色一沉。 卓木强巴在路上碰到多吉,拉住这个小个子猎人道:“早些时候那森说,长老不想见的人是见不到长老的,你是怎么说动长老的?” 多吉道:“我也不知道,原本长老们都不同意的,但是后来与你们一起来的那位大法师和长老们谈过话之后,长老们便同意了。” “大法师!你说的是跟我一起来的那位? 亚拉法师?” 卓木强巴想起来了,听唐敏说,亚拉法师对废墟里的神佛和机关也都蛮熟悉的,自己中毒昏迷时也是法师找到的解救方法,法师肯定知道什么。 对,去问法师。 卓木强巴找到亚拉法师,道:“法师,听说你与工布村的三位长老谈过话,他们才同意与我见面的。” 亚拉法师道:“我想你弄错了,强巴少爷,我与三位长老谈论的是有关我们宗教方面的问题,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同意与你见面,恐怕是与你的圣使身份有关。” 卓木强巴道:“那么,法师,我与三位长老谈话时,听到一些事情,是我以前从未听到过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指点。” 亚拉法师道:“说出来听听。” 卓木强巴道:“三位长老告诉我,战獒就是高原雪狼。” “没错。” 亚拉法师点头,然后怪异地看着卓木强巴,似乎在反问,难道你不知道? 卓木强巴惊愕道:“可是我研究藏獒快二十年了,从未看到过哪本文献记录过藏獒与高原雪狼有直接的联系。” 亚拉法师一愣,旋即露出恍然的神情,道:“我明白了,强巴少爷对藏獒的了解,来自于民间传说和生物学领域的知识,而没有从宗教方面着手,所以你不知道。 事实上不仅你不知道,还有许多研究了一辈子藏獒的老专家,他们也未必知道藏獒与高原雪狼间有什么联系。 这个事情解释起来很复杂,或许要花上大半天时间,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高原雪狼,指的就是藏獒,而且不是普通藏獒,它们特指战獒。” 卓木强巴道:“能……能简单地向我解释一下吗?” 亚拉法师想了想,道:“对高原雪狼的传说,强巴少爷应该不陌生。 在人们口中,古代西藏的确有一种动物,它们活动在雪山之巅,救助那些受难的高僧或应该被救的人。 而在现代一些专家和研究学者眼里,高原雪狼,是古藏民将另一种雪域高原生存的动物神化后转变而成。 其实,高原雪狼是古代藏民对战獒的称呼。 要知道,在古代,藏獒并不像今天一般被大多数人所认知,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接近或见到一头藏獒,甚至连贵族也没有那种资格,那是皇族的专有宠物。 直到吐蕃王朝陨落,藏獒才离开深宫后院,散落到了高原各处。 至于为什么藏獒会是皇族的专有宠物,又为什么到吐蕃王朝陨落才散布民间,那是一段长达几百年的历史,而且这段历史,与光军有着直接的关系。 如果你想知道,以后我们专门找个时间,我详细地告诉你。” 卓木强巴听得热血贲张,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于战獒的了解,的确有一个领域完全没有涉及到,或者说涉及得极为浅显,那就是宗教!自己以前接触到的宗教人士,几乎都不曾知道藏獒与宗教有何种密切的关系,但是今天亚拉法师所说的,等同于将藏獒与高原雪狼联系起来。 那么通过种种高原雪狼的神迹,说不定能找出昔日战獒的线索,乃至紫麒麟的线索,这正是他渴望的。 卓木强巴又道:“有这么一个词,叫狼……”他尽量模仿规范的长老发音,认为这个错不了。 亚拉法师淡淡一笑,道:“狼统领,这是我们通常的翻译,要详细些可以叫天生狼统领。 若按古文的原意解释,有很多古宗教的术语,是很难理解的,不过其根本意思,大概就可以叫做狼统领。” “狼统领? 高原雪狼是狼统领? 这里面又有什么联系?” 卓木强巴又迷惑了。 亚拉法师淡淡道:“这个很好解释,狼统领的意思,就是指它们可以统领狼……”看着卓木强巴突然呆滞的表情,亚拉法师微笑道:“这个事情在今天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我想问一问你,强巴少爷,在你研究藏獒的历史中,你追踪过多少野生藏獒,或者,你是否看见过野生藏獒? 你可知道它们如何在高原上生存? 那么你又是否看见过与狼在一起生活的野生藏獒?” 卓木强巴遗憾地摇头。 的确,他的藏獒研究史上,从未写入过野生藏獒,他甚至一度怀疑,今天的高原上,是否还有野生藏獒存在,这是他研究藏獒的一大憾事,但是据他所知,方新教授曾经追踪过野生藏獒。 而方新教授对那头野生藏獒给予最多的评价,就是两个字“神奇!” 但方新教授也从未见过与狼一起生活的野生藏獒,那会是怎样一个场景,卓木强巴无法想象。 亚拉法师略带惋惜地道:“你从未见过野生藏獒,是吗? 唉,或许今天,我们很难看到野生藏獒了。 我之所以这样问你,是因为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认识一位研究藏獒的元老级专家,他曾对藏獒与狼之间的关系,做出过这样的评价——他说,人们普遍认为,藏獒的凶悍和忠诚,使它成为了最好的牧羊犬,它们是那些盗羊狼的天生克星,同时他观察的多场狼与藏獒的争斗,也发现了狼对藏獒的畏惧。 当狼遇到有藏獒守护的羊群时,哪怕狼的数量是藏獒的十倍,它们也不轻易出击,除非它们已经饥饿得快要死去,或者狼群里有待产的母狼。 但是他说,他感到狼群面对藏獒时所表现出来的,那不是一种对天敌的惧怕,而更多的是一种敬畏,那就像古代的奴隶或平民,见到最高君王时,表现出来的那种敬畏。” 卓木强巴愈发震惊道:“你,你的意思是说……” 亚拉法师摇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位前辈的。 他对藏獒的研究,比你们要深入得多,涉及面也要广得多。 他曾经将一头狼和一头藏獒关在两个紧邻的笼子里,结果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曾提到,那头狼不敢直视藏獒的目光,当藏獒看着狼时,狼只能盯着地面,夹紧尾巴,当藏獒靠近狼笼的一端时,狼会退缩到笼子的另一个角落,不敢靠近。 他说,他从狼的身上,看到的不是恐惧和战栗,而是紧张和不安,那是一种卑微。 他还说,那是藏獒身上散发出天生的王者气息,让那头狼的灵魂臣服,当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句玩笑话。 他还做过一件惊人的事,就是他曾追踪过一头生活在狼群中的藏獒。” 卓木强巴道:“他看到了什么?” 亚拉法师道:“正是那次观察的结果,令他彻底改变了对藏獒的看法。 他说,他看到羊圈旁带着铁链的藏獒,就好像看到动物园笼子里的狮虎,只有当他看到狼群中的藏獒时,他才感受到了一种回归,那就像蛟龙回归了大海,金鹏展开了双翼,当他看到那头獒带着狼群在高原上自由地驰骋时,他情愿自己是其中的一头狼。 而且,那位先生还从另一个方面做过调查研究。 众所周知,犬类与狼同祖同宗,都属犬科,但是强巴少爷你可知道,在所有犬科动物中,唯有藏獒与狼的基因相差最大,几乎已经超出了同种科属需要的百分之九十六以上的基因匹配率,因此也有学者以此为依据,提出藏獒不是由狼进化而来的说法。 但是那位先生,则提出了另一种完全与众不同的观点。 他认为,在几百万年前,当狼的祖先向现代狼进化的过程中,有极小部分发生了异变,使它们成为狼的祖先中最为强大的个体,为了生存,它们必须追求更为强大的力量。 数百万年的进化演变,成就了今天的藏獒,它们和狼相比,拥有更强壮的体魄,更敏捷的速度,更锋利的爪牙,更睿智的头脑,它们是狼族中天生的皇者。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