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笔记之谜-《藏地密码·珍藏版大全集(套装共10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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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为什么?

    卓木强巴百思不得其解。

    出了冰洞,积雪甚厚,那盗猎分子走得也不十分顺畅,追到近处,卓木强巴毫不客气地举枪射击,微声冲锋枪发出“突突突”的声音,不过子弹四飞,竟然没有一颗打中盗猎分子的。

    子弹很快用光,卓木强巴惊讶地拿起冲锋枪看了看,好像没打几发子弹怎么就打光了。

    他完全不适应这种无后坐力的轻武器,他练枪时喜欢用勃朗宁大威力手枪,那种重量,威力,握手的质感,他自己还收藏着一支以色列的沙漠之鹰。

    换了这种小型冲锋枪,卓木强巴扣动扳机时根本没感觉,二十发子弹一下子就全打光了,那个盗猎分子回过头来,开始还击。

    卓木强巴滚入冰雪之中,以天然掩体为掩护,一时冰雪飞溅,那名盗猎分子发现卓木强巴没子弹了,大着胆靠近了些,不曾想忽然从冰岩后飞出一物,砸飞了他手上的枪,竟然是卓木强巴扔出的冲锋枪。

    卓木强巴用枪打不准,这一扔倒是又准又稳,趁盗猎分子还未取下背上的猎枪,卓木强巴一个虎跃,扑了出去,把那家伙按倒在地。

    但是在冰雪上与平地吃力不同,卓木强巴本以为一按应该把那家伙牢牢锁在地上,谁知道一按按进积雪里去了,那盗猎分子趁机滚开,慌乱中还飞起一脚,把一些积雪踢到了卓木强巴脸上。

    卓木强巴半跪在雪地里,起身又是一扑,那盗猎分子再滚开去,他又扑了个空。

    两人在雪地里扭打,那家伙力气也是很大,加上对雪地的环境熟悉,好几次卓木强巴明明已经按住了他,都被他狡猾地又逃了出去。

    积雪甚滑,卓木强巴站立不稳,也就使不出那种摔跤的技法,盗猎分子反是尽展其长,双方僵持不下时,盗猎分子突然原地后跳两步,引诱卓木强巴上前,卓木强巴不明就里,只走了一步,突然脚下一空,反应过来是踏在了冰陷坑上时,整个下半身已经陷下去了,卓木强巴处变不惊,第一时间伸直了双臂,将身体卡在了冰陷坑中,总算没有掉下去,可是却动弹不得。

    那个盗猎分子“嘎嘎”地踩着积雪过来,蹲在卓木强巴面前,他长得浓眉小眼,黑膛脸,留着小须,戴着皮毡帽,嘴里冒着白烟儿,冷笑道:“你杀了我哥哥!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原来方才抱着卓木强巴那人就是他哥哥,两兄弟长得确实有几分像。

    卓木强巴也冷笑道:“你该去见你哥哥了。”

    那盗猎分子的反应竟然也是一等一的敏捷,一见卓木强巴眼神不对,就地一个驴打滚,“砰”的一声,猎枪在地上溅起一团雪。

    那盗猎分子顾不上许多,连滚带爬跳下雪坡,远远地逃去了。

    胡杨拎着双筒猎枪走过来,嘴里骂道:“他妈的,这玩意儿就是打一次要装一次子弹,不然那小子根本逃不掉。

    来,我拉你上来,你可真沉啊!”

    卓木强巴道:“你怎么这么慢?”

    胡杨道:“像你那样冲动啊!我还要沿途留记号,不然柯克他们能找到啊!不过还好,大家都大难不死。”

    他在口袋里摸呀摸呀,老半天摸出半盒皱巴巴的烟,挤出一支,递到卓木强巴面前,卓木强巴摇头不要,胡杨自己点上了,两人就在洞口等柯克、张立。

    胡杨拨弄着对讲机,苦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坏掉了,怎么还是没信号?”

    卓木强巴道:“或许是距离太远了吧,我们也不知道在冰川内走了多远,天都黑了。”

    胡杨表情落寞地看着卓木强巴,问道:“你怎么看这伙人?”

    卓木强巴道:“他们显然并不是慌乱逃窜,而是故意引我们进入冰川洞穴,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杀我们,可是究竟是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胡杨深深吸了两口烟,目光遥望远方,那里的钩月远远地挂在天幕一陲,他声音低哑道:“是狐狼!”

    雷克塔格救护站

    “胡狼?

    你弟弟?”

    卓木强巴不解地问道。

    胡杨被烟呛住了,大声咳嗽起来,半天才缓过劲来,摇头摆手道:“不是姓胡的胡,是狐狸的狐,叫狐狼,是近十年来,可可西里巡山队对一群特殊盗猎分子的称呼。

    他们行踪诡异,狡诈如狐,性情凶狠,贪婪如狼。

    十年前发现了几起特大盗猎藏羚羊活动,引起国家有关部门高度重视,派了许多有丰富经验的巡山队,几次大规模地搜山,都没有发现他们,但是,巡山队确信,有这么一伙人,长期活动在可可西里无人区内。

    那些人不同于普通盗猎分子,他们分工严密,组织性极强,而且很糟糕的是,他们好像长期居住在无人区内,以至于他们对可可西里的地形地貌比巡山队还要熟悉。

    根据一些巡山队员目击,最初只有两到三个人,七年前有五人左右,五年前就发展到十至二十人了,现在究竟有多少人,很难说得清,但是从他们盗猎活动现场留下的食物垃圾来看,每次盗猎出动的人数都在十人左右。

    起初碰到巡山队或科考队,他们会落荒而逃,随着人数越来越多,他们的武器也在不断改进,现在他们几乎不怕巡山队了,反倒是巡山队员们每次巡山感到岌岌可危。

    特别是今年,时不时会有落单或是整队整队的巡山队员消失在可可西里,既没有尸体,也不见踪迹。”

    卓木强巴道:“可能都被埋葬在这些洞穴内了吧。”

    “啊!”

    胡杨有些惊异地打量起卓木强巴来,这个想法第一次冲击着胡杨的思维。

    他回忆起来,第一次进入冰穴时,科考队也是被一些奇异的线索所吸引进去的,他喃喃道:“难道真的是这样?

    他们利用洞穴内错综复杂的地形和步步致命的暗藏危机来杀死巡山队员和科考队员?”

    卓木强巴坐直了身体,用手指敲击道:“有没有这种可能?

    你想,他们要对付的是巡山队员和科考队员,都是打击盗猎活动和保护藏羚羊的人。

    如果说,他们能在一个区域制造出诡异的死亡氛围,好像一旦走进那里的人都不能活着出来一样,那么,对于他们盗猎来说……”

    “那个地区的藏羚羊就可以任由他们捕杀!”

    胡杨不可思议地望着卓木强巴。

    卓木强巴摊开手道:“我只是随便说说。”

    胡杨道:“不,你提出的可能性很大,或许他们真是这样想的。

    因为人数越来越多的话,一定会碰到巡山队的,想要安全盗猎,就必须圈出一块巡山队也不敢去的区域,而那里又是藏羚羊迁徙的必经之路,他们就可以肆意地盗猎了。”

    卓木强巴道:“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是狐狼那伙人,而不是普通的盗猎分子呢?”

    胡杨道:“从一些细节使我联想到狐狼。

    他们对地形很熟悉,这点我们都清楚了,他们不是单纯的逃跑,而是为了杀死我们,说明他们不是普通的盗猎分子,而是一伙亡命徒,这是狠;他们逃入洞穴那么长时间,一声不吭,一直默默诱导我们,这是稳;他们为了把我们引到仓鼠的洞穴,不惜牺牲自己的同伙做诱饵,这是毒。

    又狠、又稳、又毒,只能是狐狼了。

    而且……”他拿起盗猎分子的突击步枪,取下弹夹,拿出子弹道,“这是爆裂弹,除了弹壳,子弹本身还分为弹头弹体,击中目标的时候,弹头与弹体之间有一定时间的缓冲,就像弹簧一样,压缩到一定的程度发生爆炸。

    它属高致命性武器,就算没击中要害,也可以把内脏爆得稀烂。

    因为盗猎分子们需要的是完整的羚羊皮,所以这样的子弹是最佳选择,但是这种子弹很难弄到,所以普通盗猎分子不会使用。”

    终于,张立和柯克也走出了洞穴,柯克终于长出一口气,叹道:“总算走出来了。”

    张立问道:“人呢?”

    他的精力也恢复了不少。

    卓木强巴道:“跑了一个,死了一个。”

    他忽然又问胡杨道,“你也觉得那两个被仓鼠咬死的人就是他们同伙?”

    胡杨道:“嗯,从柯克看到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或许是新入伙的,也许是被他们怀疑有背叛嫌疑的,总之他们下手太狠了,就算是处死叛徒也不用这么狠毒的手段啊!”

    张立想了想才明白过来,柯克却不明白地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胡杨道:“现在我们说什么并不重要,我们当前第一要务是想办法和老肖他们联系上。

    你的对讲机有没有信号?”

    柯克道:“没有,那我们试着绕过去找他们吗?”

    胡杨道:“不!看样子又要下暴风雪了,在这冰天雪地里,人找人,会找死人的。

    我们就在这洞穴里暂时避一避。”

    他踢了踢洞穴,恨道,“这洞口怎么就不是斜向下的呢?”

    四人在洞穴中点燃了篝火,除了火焰,依旧什么都没有,卓木强巴靠冰壁坐着,心里觉得好笑,命运仿佛发生了奇妙的轮回。

    张立拿着步枪道:“盗猎分子使用的颇似匈牙利的AMD步枪,前后各有一个手柄,弹夹上在中间,口径却比AMD大了些,想必是使用爆裂弹的缘故。

    这些枪械都是自己组装的,并非出自兵工厂,但是毫无疑问,改造枪的家伙是个懂枪的行家,子弹是买的,这种子弹,据说在俄罗斯能搞到。”

    柯克道:“如果当时拿着微冲的是张立而不是强哥,那家伙一定跑不掉。”

    卓木强巴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柯克,那深邃的目光显然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

    他问道:“狐狼不止四个人,他跑掉了会不会……”

    “没错,所以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胡杨指指洞口的两处篝火道,“本来我喷火器里的汽油就少,为什么还多点两处。

    其一,这是我和老肖的暗号约定,荒野之中看到三处‘品’字形篝火,那就是我了;其二,可以麻痹敌人,让他们误认为我们人很多。”

    卓木强巴笑道:“我第一眼看到胡队长,就觉得你像个粗人,而今我越来越发现,队长是个很有策略的人。”

    胡杨淡淡地道:“谈不上什么策略,这不过是一点经验而已,当你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不管做什么都会更小心谨慎的。

    不过卓木强巴,说实在的,你倒天生就是一个探险的人才。

    当然,你本身的身体优势就不用说了,我们不说别的,就拿张立来说,他是特警,受过特殊的训练,其反应和身手都远远高过常人,但他在未知的环境下,其应变能力和胆识却远远赶不上你。

    那种瞬间反应是一个人的本能,不是靠训练就能训练出来的,诸如那种危险的临近感,你天生就具有,而事实上具有这样本领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你现在四十刚出头,年富力强,生意也已经做得很大了,天天过日复一日的生活有什么好,不如来加入我们的科考队,我们这支队伍专在各种险要的地形里进行科考,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卓木强巴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笑了笑,说道:“这次回去后,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

    他心道:“是否把自己正在进行的活动告诉这个队长呢?”

    他想了想,终于还是摇摇头。

    就在火焰即将熄灭前,老肖他们果然找了过来,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距离他们第一次进入的洞穴已有近八公里距离。

    老肖他们没有遇到什么情况,听完胡杨他们的经历,也是心有余悸,待听到胡杨说DV也掉在洞里被烧掉了,冰洞奇观也被炸掉了,那自是拍腿惋惜。

    卓木强巴不失时机地把在绝壁边采集到的晶簇拿给老肖看,老肖看了后道:“这是可可西里之玉,这里很多火山岩地貌,溶解的铜、锌、锡、钴、镍、锰等矿物质形成的结晶,这是普通品种,只是颜色比较特别一点。

    这里是昆仑山脉,而昆仑玉也是举世闻名的,要是你能捡到一两块上成昆仑玉,那才是宝贝呢。”

    卓木强巴微微一笑,这已经足够了。

    车队在野外宿营了一夜,并没有什么新的情况发生,卓木强巴回到大本营又待了几天,狐狼的身影再没有出现过。

    几天后,他们总算随着补给队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雷克塔格救护站。

    胡杨因为急着汇报这次科考意外,必须去可以与外界联络的格尔木自然保护站,也随他们一同上了车。

    胡杨指着窗外介绍道:“绕过这个小山坳就可以看到雷克塔格救护站了,这里又是可可西里保护站与补给中转站,绕过去可以看到几个大冻胀丘,也算是高原冻土的特殊形态吧,在别的地方你看不到的。”

    卓木强巴不知是要寻到那本可以指路的笔记本还是要见到分离了几天的唐敏,变得兴奋起来。

    他摇下了车窗,任冷气朝车内猛灌,大口地呼吸道:“敏敏就在山坳对面,她来接我们了,我感觉得到!”

    张立心道:“不用这么夸张吧,世上哪有什么心心相印这回事,看来强巴少爷中毒挺深的。”

    汽车刚开过坳口,雷克塔格救护站那几栋土坯房就依稀可见了,那站立在凛冽寒风中,翘首企盼的,不是唐敏又是谁!她裹在雪白的银狐裘中,远远地挥动着双臂,优雅得如天鹅曼舞一般。

    卓木强巴等不及车开过去,推开门跳了下去,大声呼叫着唐敏的名字奔跑过去。

    看着那两个拥抱在一起的情侣,胡杨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

    两人紧紧抱着对方,说着永远听不厌的动情话儿,感受彼此还活着的心跳,仿佛两人必须像这样,贴心地靠在一起,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卓木强巴拭去唐敏脸上的泪痕,爱抚着她如雪的脸颊,端详着,怎么看也看不够,那副表情,真是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般。

    “咳咳!”

    胡杨向来不理会风花雪月的事情,他只想问一个问题,那问题憋在心里难受,问了还要接着赶路,“小丫头,我问你,你怎么带他们走横穿可可西里的那条路?

    上次你跟着谁走的?

    你不知道那条路有多危险吗?

    你就差点没挺过来。”

    唐敏愕然看着胡杨,这个一脸凶相的大胡子,颇像老电影里的土匪。

    卓木强巴赶紧介绍,是科考队的胡杨队长救了他们的命,唐敏这才无辜地答道:“我不知道那条路会有那么危险的。

    因为第一次也是在治多县跟着一个车队进可可西里的,我感觉一路都很平安啊。”

    胡杨道:“是什么车队?”

    唐敏道:“我不知道,但是他们队长叫荣扎旺姆,他待人很亲和的。”

    “哎呀!”

    胡杨一拍大腿道,“难怪你会走这条路,荣扎旺姆是可可西里的风,他们青海地质研究队当然对可可西里再熟悉不过了。

    嗯,他们是春季来搞调研的,整个儿夏天都在可可西里,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次你们命大,我想,以后你们不会这样玩命了吧。

    那好,我就先走了,你们可以在这里多待几日,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出去。

    这里是补给队的中转站,仓库里的食品物质足够你们待上一年半载的。”

    胡杨说走就走,卓木强巴看着胡杨的背影,对唐敏道:“别看这胡队长凶巴巴的,他为人很不错的,野外科考也很有经验。

    对了,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张立在救护站门口喊道:“可不可以进来说话啊,外面风好大!”

    救护站里也不过三个人,丁铭、卢丽医生是夫妻,两人都是青海人,本着对可可西里的无限向往自愿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一干就是六年,还有一位叫陈晨的医生,也是自愿到这里来的。

    救护站旁边就是保护站,平时三组巡山队员轮流住宿,其实都可以算作一起,因为补给车队也要在这里中转,每三个月都有一次补给车队运送物质前来,只有冬季封山时要停一次,半年才来。

    一杯热腾腾的酸奶茶,驱走了身体的寒意,卓木强巴和张立在房内听了丁铭医生和唐敏的讲述。

    原来,唐敏也是刚康复不久,前三天一直都半睡半醒。

    而巡山队是五天前出发的,有时三五天,有时半个月都不见回来。

    唐敏病情好转后,就一直在等待,等待巡山队和卓木强巴他们回来。

    救护站的三位医生都未见到过唐敏提起的笔记本,他们当时参与过对唐涛的营救,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丁医生心有余悸地道:“他的体力已将耗尽,可他还在拼命挣扎,那是真正的拼命,我就一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害怕成那般模样。

    而救他回来的巡山队员,也一个个面如冰霜,就跟见了鬼似的,后来我百般追问,他们都闭口不提那件事,后来还是我在救护一名巡山队员时,从他那里得到只言片语,据说,当时唐涛的车,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

    张立回味着这个词,心道:“什么样的车会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我没有丝毫夸张,这是原话,他们就这样告诉我的。

    并让我不再继续追问,说那件事他们不愿意回忆,也不想让更多人恐惧。”

    丁医生说完,看了三位旅行者一眼,眼中的那一丝不安和诡异,足以让三人背心一凉。

    “好啦,好啦,其实我们也只是听说,并不知道当时的实情。

    来,你们再喝点,我估计,巡山队就在这几日便回来了,你们歇一歇,我给你们准备床位。

    哎呀,说句实话,我们这里好久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卢丽说话的声音十分温柔,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她也总是面带微笑,她和她老公,对生活都充满了热情。

    “滴滴!”

    那一声车鸣,屋里的人都站起身来,卢丽道:“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一定是他们回来了,希望是你们要找的马队长带队的那组。”

    马占豪横眉虎目,粗鼻阔口,脸黑得像炭,手糙得像钢筋,一看就知道也是个豪气的硬汉。

    喝了两口青稞酒,那张黑膛脸慢慢泛起了些红色。

    “你说你们来找什么的?”

    马队长的声音沙中带沉,听上去像一个人在瓮里说话,“笔记本?

    我们这里都是粗人,可没有人有记笔记的习惯啊。”

    唐敏焦急地说道:“可是,一定有的,你再好好想想。

    是一个黑皮的笔记本,比普通的要厚一些,就像一本书一样……”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马占豪的神色突然紧张起来,指着唐敏,带着一些结巴问道,“你,你说的,是不是一个黑皮包裹着,上面烫着金字,有……有这么厚。”

    唐敏欣喜地道:“是啊,是啊,那是我哥哥的笔记本,你见过啦?

    你一定见过了,是不是?”

    不料,马占豪反而抓住了唐敏的手,厉声道:“那,那是笔记本?

    那个笔记本是你哥哥的?

    你马上告诉我,那笔记本有什么来头?

    它是个什么东西?

    它究竟是怎么回事?”

    死亡笔记

    唐敏一时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不知所措,卓木强巴轻轻揽过唐敏,握紧了马占豪的手腕。

    张立看出,马占豪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劝解道:“有话好好说,马队长,你不要激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告诉我们。”

    马占豪从唐敏那里抽回手来,又狠狠地抓住了张立,用力道:“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

    那个东西,已经害死五条人命了!”

    三人疑惑地对望着,卓木强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铭、卢丽夫妇也赶了过来,安慰着马占豪,他才稍稍平静下来。

    马占豪哀伤地回忆道:“第一次看到那个东西,是在堆旺手里,那段时间我发现,我的这名队员有些离群,外出巡山休息,或是回到营地,他总是喜欢独个儿坐在一个地方,你们知道,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巡山队里,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可可西里到处是野生的猛兽,而且盗猎分子就像幽灵般游荡着,独自远离群体,就可能成为野兽和盗猎者攻击的目标。

    我呵斥他归队时,发现他总是在看那个黑色的东西,我一直以为是书。

    后来有一次,我在营地里狠狠地批评了他,并让他把那黑色的书交出来,他却死活不肯承认,为了不影响队员之间的默契,那件事草草了结,我没有惩罚他。

    可是……可是……可是第二天早上,我们却在营地前的积雪中发现了他冻僵的尸体。”

    张立坐直身体,问道:“怎么死的?”

    马队长看着丁铭,丁铭道:“堆旺的尸体经过检查,没有发现明显的伤口和内部疾病,他是被冻死的。”

    堆旺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被雪掩埋了大半,那半张着的嘴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他的衣服不知为什么留在了帐篷里,在可可西里的夜里,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可以冻僵一切。

    马占豪很后悔,或许自己不应该批评堆旺的,他是一个好队员,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就是现在回忆起来,马占豪还是很内疚,他双手捧住脸,良久才接着道:“第二个是陈勇军,这个东北大汉在来巡山队的第二年,一次追捕盗猎分子的过程中就和堆旺结下了铁一般的友谊。

    堆旺死后,我就没看到那本黑色的书,噢,笔记本,当时还没有引起我的注意。

    但是陈勇军的行为却变得躲躲闪闪,他几次看见我都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沉默了,我起初以为他只是为堆旺伤心。

    可是第二天巡山时,我分明看到他把那笔记本藏在胸口,我也怀疑过,他是为了那笔记本杀了堆旺,可是我怎么也不相信,他会为了一个笔记本杀了和他有生死之交的藏族朋友。

    谁知道,就在第二天夜里,陈勇军也被冻死了,那笔记本也不翼而飞。”

    两天死了两名巡山队员,这是离奇的事情。

    马占豪当即下令回保护站,一切都要等事情查清楚再说,就在命令下达不久,巡山队里又有三名队员失踪了。

    马占豪吃惊不小,他们用对讲机无法与失踪的队员取得联系,只能分头寻找,结果,另一个小分队最后看见,那三名失踪的队员钻进了一个冰溶洞!据另一分队报告,他们追上那三名队员了,但是喊话后,那三名队员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越逃越快,直到进入冰溶洞他们才不敢继续追赶了。

    那三人一边跑,一边不时拿出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翻看,情况令人万分疑惑。

    “你们知道吗?

    进入冰溶洞的人,从来就没有能活着走出来的。

    所以我一定要问问你,唐小姐,那本笔记本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为什么我的五名队员或死或逃?

    你能告诉我吗?”

    马占豪最后大声质问道。

    唐敏怯怯地答道:“没有什么啊?

    那只是我哥哥的旅行笔记,就……就只记录了他的一些旅行见闻,真的没有什么!我想,我,我对你队员的事感到万分难过,但是一定和我哥哥的笔记本没有关系的。”

    “怎么会没有关系?

    他们最后都还在看!”

    马占豪对唐敏的回答很不满意。

    卓木强巴和张立对望一眼,此刻明白这件事的恐怕只有他们俩了,因为他们也是冰溶洞的生还者。

    张立喃喃道:“这样看来,那本笔记已经和三名巡山队员一起失踪了。”

    卓木强巴轻轻拉动唐敏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和马占豪顶嘴,然后张立说了一些宽慰马占豪的话,随后问道:“那件事发生在你们发现唐涛后多久?”

    马占豪道:“一个多月吧。”

    张立转移话题道:“对了,马队长,听说你们发现唐涛后,又找到了他的车,据说他的车当时看上去十分可怕,你能详细地告诉我们吗?”

    马占豪突然一震,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问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你们想知道什么?”

    张立指着唐敏道:“这位,是唐涛的亲妹妹,她想多知道一些她哥哥当时的情况。

    医生说了,这对唐涛的恢复治疗很有帮助。”

    马占豪半信半疑地看了唐敏一眼,又看了看和唐敏十分亲密的卓木强巴,低声道:“好吧,那,我只告诉这两个人。”

    张立和医生知趣地让出一个空间。

    马占豪沉声道:“我可以把当天我看到的情况告诉你们,至于你们怎么想就随你们了。

    反正我说的是实话。”

    唐敏点点头,马占豪道:“发现你哥哥时,他只是重复一句话,‘它们来了,它们来了!’那样恐慌的神情我一辈子都记得,我们当时以为他在可可西里遭遇了狐狼,你们知道狐狼吗?

    是个盗猎团伙。”

    卓木强巴点头,示意他跳过对狐狼的介绍,马占豪接着道,“虽然他看起来疲惫不堪,也跑了很远的路,但是凭双脚不可能在可可西里随便乱跑的,我们知道他一定有车,只是不知道车在哪里而已。

    一部分人送他回救护站,我们另一部分人继续沿着巡山的路线前进,两天后我们才发现你哥哥留下的车,竟然和他有那么远的距离,而,那辆车——那辆车——让人过目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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