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阴暗逼仄的屋子,让人喘不过气。 就连阳光从窗户上罩着的白纸上透进来,都是昏沉的。 天辰子迷迷糊糊醒过来。 暗中运转功法,以一身纯阳道行,硬生生去磨损加持在身上的封禁,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伴随着法力的耗用,他终于挣脱开了最后一处封锁。 老道士长呼口气。 连忙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用力甩动双臂,脸皮子抽动。 “嘶呼……麻了麻了,麻死老道了。” 却是保持一个动作太长时间,给直接压麻了。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终于得脱,就算是天辰子都稍微松了口气。 自半月前,他察觉到那群山中异样的虎咆后,就暗自查探,若是寻常修士恐怕难能有所收获,可他是谁,一辈子跌爬滚打,人老成精,什么手段没见过,竟硬生生给他摸到了地方,最后发现那赵修竟然是妖魔所化。 只可惜那妖魔道行实在是太高深,哪怕是他都来不得传讯出去就给放翻,就是不知,那妖魔为何不曾杀自己,只是施加封印,扔到这里,老道士自己每日只有进食的时候能勉强醒过来。 也就是他活了一百来年,旁门左道的手段见识了不少,知道一些不那么正统,但是确实有效的破禁手段。 要不然换个名门正派的道士,真就交代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憋了这么长时间,老道士也觉得自己差不多点就直接在这儿嗝屁了,老人又看了看自己只剩下一身里衣的装束,只觉憋屈得慌,那老虎精也太混不吝了,放翻也就罢了,连老道士一身招牌的百衲道袍都给扒拉了去。 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要不是他还是老一派作风,里头穿了里衣,可不得直接光了腚? 天辰子嘴角抽了抽。 真要到了那一副田地,也用不着旁人动手,他自己就结果自己了。 最后打坐恢复了下状态,老人抬眼看了看,看到这屋子里处处皆有血迹,看到了那一张张穿着道袍的人皮,看着依旧做清净模样的历代祖师塑像,神色隐隐黯然,尤其是看到自己好友也在其中,心中亦是惆怅难言。 这里是白云观祖师堂。 最清净之地,最污浊之地。 老人叹了口气,起身准备摸出去,把这里的情况告知行动组。 这个时候他就觉得一阵懊悔。 早知道整个手机带着了。 可在推门,就从门缝里看到,原本至少会有几个人来往的偏堂里,竟然连一个游客都没有,只有那些早已经死去的道人还在来往,其中一道端着食盒往过走,老道士伸手一摸,这才记起道袍没了,符咒自然也没了。 眼下法力耗损严重,铜钱剑,桃木剑,符咒,酒壶,宝玉,八卦镜一个没有,以他现在的状态,若是引来太多伥鬼道人,恐怕难以善终,当即转身打算藏匿起来,可破禁之后,一身生人气却难以遮蔽。 正自头疼发愁,也不只是先前自己破禁时候太过用力,还是说就是摆放的时候没有放稳当,在那伥鬼道人推门而入的时候,那些穿着道袍,盘腿而坐的道人们突然一歪,无论是摆放在哪里的,都朝着老道士倒下去。 老人一个措手不及,就给压得躺倒。 污浊的气息遮掩住口鼻,浓郁的死气遮掩住了生机。 天辰子眼睛瞪大,看到覆在自己身上的,正是少年时候的好友,看到他分明已经是人皮,眼角却有血泪,面容悲苦痛恨,似乎是在注视着自己,似乎是在说些什么,老道士无言叹息,闭上眼睛,任由这些人皮道人遮掩自身生机。 送饮食的只是普通的伥鬼。 只知道机械性完成行为,没那能耐察觉,也没有胆量触碰这里的东西。 放下食盒后离去。 等到伥鬼离去后,老道士才胡乱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道人,大口喘气,坐在地上,好一会儿后,他将好友扶正,看到那些死去道人脸上的神色,从被迫改变的清净祥和变得悲苦,老道士沉默了下,望着外面,自言自语道: “妖气冲天,却又庄严浩大。” “这妖怪要成气候了啊。” 他转头看向这满堂白云观祖师,看着那些身死之后只剩人皮的道人,道:“这等情况,我也不好一走了之,外面没了普通人,看来是行动组和道门发现了这地方不对,是可以开坛做法,姑且一试。”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做法至少需要法坛,需要符箓,眼下没有好木头做法坛,没有黄纸没有朱砂,也没法做符箓,你们如果若真有心,便来助我一助。” 老道士认认真真朝着这满屋子死道士一礼。 他抬起头。 眼前毫无反应。 正自嘲一笑,尚未转身,突然听得咔咔声响,犹如雷震发怒。 原本摆放齐整,以上号紫檀木做的祖师牌位,竟然齐齐翻覆倒下,坠在地上,不过是一米多些的高度,却让这些牌位全部摔碎,而祖师塑像上一一浮现出裂痕,有的是手臂,有的是心口,里面埋藏有符箓。 是白云观根本道法底蕴,养阴神兵马的基础。 而那些死去道人眼底流出血泪来。 老道士看到这一幕,张了张口,想到白云观道士之前以法术敛财,修行道法,现在却又要以这收敛来的东西来降妖,摇头叹道: “道士也。” “勿着眼那青紫锦绣衣,勿看那珍馐玉盘食。” “且劈开牌位做法坛,且流下血泪成符箓。” “且拿你神符为典仪。” “身陷囹吾如何得脱,尘世一张网,名利一张网,诸位身死,却反倒得了清净降魔心。” 他唏嘘神伤,却又自心底里发出一股豪气,行了一个道礼,道: “既然如此,那老道就以这百年道行,最后再陪着诸位道友起一次,那清微降魔降圣法坛。” …………………… 卫渊盯着眼前这化作老道士的伥鬼画皮,意识到自己出现一个误区。 自己只是卜算老道士是否无恙,是否没有性命危险。 但是却没算到,老道士现在在哪里,是什么状态。 这是因为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老人在白云观,所以出现了的思维盲区,当下也来不及多做他想,眼前这只是伥鬼,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保证山君不会知道,无法保证山君不会主动杀来。 当即收敛心神,手中剑锋一震。 直接横斩,将那画皮伥鬼斩了去,剑气森寒,那画皮崩碎成一道道白纸,仰天倒下,只是卫渊心底倒是诧异,样貌也就罢了,这伥鬼的衣服怎么都那么有质感,竟仿佛是真的一样。 来不及多想,卫渊右手剑锋横斩护身。 左手并指在虚空画符。 烈焰腾腾,直接将那伥鬼老道,连带着那一身百衲道袍给烧做飞灰。 卫渊自窗飞身而出,落在地上。 一片寂然无声。 一个个穿着白云观道袍的道士站在他后面,双臂垂下,风吹而过,他们的脸皮泛起道道褶皱,面无表情地盯着卫渊。 卫渊持剑,吐出一口气。 他已经不再是最初,会在月露留影当中,被复数画皮奴杀死的情况。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