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五)-《酌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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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厕设在春和殿的偏殿里,供宴会上的人使用,故而多放了几只恭桶,以木板隔开。林信在恭桶前放水,听得隔壁有声响,好奇伸头瞧了一眼。
这一看,差点把尿憋回去。
隔壁站着的,是那穿着纱裙灯笼裤,蒙着面纱的舞姬,此刻,正与他一个姿势,站着放水。
“……”突然有些后悔方才摸手的动作了。
“王爷的眼睛深邃幽蓝,好像屈海深处的海魂石。”舞姬开口,是男人的声音,并不难听,但也算不上悦耳。低哑,缓慢,好似吟咒的巫师。
林信蹙眉,觉得这舞姬的话颇有深意,“波斯舞娘是个男人,不知皇上可知道。”
那人古怪地笑了一下,忽然凑到林信面前,用那双碧蓝的眼睛盯着他,“侯爷难道没有好奇过,为何自己的眼睛是蓝色的吗?”
中原人多为黑瞳,林信的眸子却是深蓝色,也曾好奇问过朱星离,得到的答案是“你小时候冻的”。他确实在五岁那年差点冻死,觉得师父说得颇有道理就信了。
“为何?”林信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忽然拔刀,急速后退。多年刀尖舔血的经验,让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茅厕外面竟空无一人,方才跟着林信前来的小太监和回廊中的侍卫,统统不见了。几道红色丝线迎面而来,将吞钩弯刀牢牢缠住。
那红丝韧如玄铁,刀割不断,林信咬牙准备弃刀拔剑,不料那丝线像是活的一般,倏然攀上了林信的手腕,瞬间刺穿了他的手掌。
“啊……”掌心传来的剧痛惹得林信痛叫出声,顾不得太医的叮嘱,就要运转灵力,却发现自己竟然使不上力气,好似有什么东西钻进了灵脉之中!
这是什么邪术?
鲜血顺着丝线快速收拢到那舞姬手中,聚成一个小小的血囊。伴随着血液的流失,身体的灵力、生气也跟着减弱。林信咬牙,只得使出了杀手锏,深吸一口气大喊:“沈楼,救命!”
话音刚落,一道灿若骄阳的剑光便破空而来。
“轰——”琉璃瓦、美人靠一劈两半,炸裂开来,红色丝线也骤然崩断。那人转身欲逃,被沈楼的剑气封住了去路,只得拔剑与他缠斗起来。
“闪开!”沈楼灵剑脱手,剑柄将林信刚刚出鞘的旸谷顶回去,不许他动灵力。而后虞渊瞬间回手,一剑割断了那舞姬的面纱。
缀着珠子的面纱落地,露出了一张不甚俊美的男人脸。这人长得很是普通,只是生了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碧蓝幽深,映着月光似有细碎的银芒闪动。
“大巫!”沈楼一惊,难怪先前看他跳舞有些眼熟,这人就是站在乌洛兰贺若可汗身边,那个用黑布遮眼的蛮族大巫。
周围的侍卫闻声赶来,那人却丝毫不惧,看了靠着廊柱喘息的林信一眼,露出一抹诡笑。
沈楼挽剑,将林信密不透风地挡在身后。那边却突然光芒大盛,一张陈旧的羊皮纸在大巫手心瞬间燃烧起来。周遭的风有一瞬间的扭曲,沈楼立时回身,牢牢将林信抱进怀里。
果然有一股吸力在林信身侧出现,但只是极短的一瞬。再回头,那身着五彩裙的男人已经原地消失了,只留下一撮燃尽的烟灰。
“那是什么东西?”林信捧着自己被戳穿筛子的右手,惊恐地说。万里移形,这是只存在于古籍之中的传说,倘若蛮族有这项法术,岂不是随侍可以可以取他性命!
“应当是上古留下的符箓卷轴。”沈楼紧紧抱住他,颇有些后怕。这种上古符箓,极为稀少,谁家有一两个都是镇宅之宝,不到家族存亡之际绝不会拿出来用。没想到蛮族大巫会下这么大血本来抓林信,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蛮族进献的舞娘竟然是个男人,还是会邪术的蛮族大巫!满殿的人都惊呆了,包括那两名蛮人贵族。
“舞娘是大巫?这不可能!进宫的时候我还跟她说过话,明明是女子!”蛮族副使怪叫。
正使则是一脸正直,“中原的皇帝陛下,请你相信,我们对此毫不知情,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请允许我传信询问可汗。”
“够了!”元朔帝一巴掌拍在桌上,将檀木雕的桌子震得碎裂,“尔等和谈为假,刺杀为真。若不是割鹿侯及时发现,这舞姬岂不是要刺杀朕了?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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