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第三十三章威胁 叶蓁蓁睁开了眼睛。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一片残忍的白色。 纪无咎死了,纪无咎死了,纪无咎死了…… 叶蓁蓁蜷起身体,把脸埋在臂间啜泣。她的世界仿佛突然塌陷了。连日来能吊着她的精气神的唯一力量,就是他的生死。如今突然之间,尘埃落定,他已不在人世,她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了孤魂野鬼,再不想在这世上独自流连。 不,不行。要活下去,为他报仇。她要亲手杀掉纪离忧。 叶蓁蓁擦干眼泪,坐起来,想先弄明白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房间有些小,床也小,地板是木头的,外面好像有阵阵的水声。 还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叶蓁蓁以为自己头晕,但是世界晃得好像挺有规律。她扶着额头下了地,刚一站起,世界猛地一晃,她差一点跌倒,还好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叶蓁蓁向外面走去,触目所见是一望无际的水。 原来她是在船上。可是……“这是河吗,怎么没有岸?”她喃喃自语。 “这是海,”纪离忧走过来,答道,他站在她身边,放眼望向大海的深处,“你没见过海?” 叶蓁蓁捏紧拳头,眼中的恨意遮掩不住。 要怎样杀了他? 纪离忧收回目光,正好看到叶蓁蓁的满面杀意。他不满地皱眉:“别犯傻,你杀不了我。” 叶蓁蓁不想与他说话,更不想看到他。她走回房间,躺在床上发呆。心中想了无数个杀掉纪离忧的方法,然后又无奈地一一排除。 奇怪了,纪离忧为什么不杀她?难道真的打算留着她侮辱?想到这里,叶蓁蓁一阵犯恶心。 海,大海。她以前也憧憬过大海,纪无咎还说过要带她去海边玩儿,去视察大齐的海军。 等等……海?! 叶蓁蓁突然觉得很说不通。虽然大齐现在海路畅通,来往商船不断,但是纪离忧若是想尽快到达京城,最快的显然是骑马,其次是乘马车,为什么现在选择了海船? 就算海船张满帆在顺风的情况下速度也很快,可是谁能保证天天顺风且风力强劲?再说海船也不如马车安全,他就不怕船翻了大家伙掉进海里喂王八? 一定有蹊跷。 不走陆路的原因是什么? 有人在查,而且是严查,严到他无法掩人耳目的地步。 那么严查的命令是谁下达的?是内阁吗? 极少数人知道纪离忧的存在,更没人知道他和洪水有牵扯。因此,就算内阁有这个权力,突然失去君主乱成一团之际,他们也不会去查纪离忧。 再者,如果知道纪离忧的身份,他和谭寄两个人摆在面前,显然纪离忧更有资格继承大统,现在内阁当家的是方秀清,方秀清讨厌谭寄,所以纪离忧和谭寄摆在面前,他多半会选纪离忧,又怎么会查他? 所以,这个命令,一定是纪无咎下的!纪无咎他还活着! 叶蓁蓁激动得从床上直接跳起来,脑袋一不小心碰倒屋顶,咚的一下把她弹回床上。 她坐在床上,捂着脑袋又把方才的推理捋了一遍,确定没有丝毫漏洞,这个结论千真万确。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不明,那些国丧又是怎么回事?她亲眼所见,纪离忧也没那个能力买通那么多人,虽然官府查得不严,但到底还是有人在查,他不敢过于高调。 她好像莫名其妙地就突然出现在那个地方,应是之前被迷晕了。那么纪离忧若是想让她看国丧,出门便是一个村落,肯定有国丧可以看,何必把她迷晕之后带到一个新的地方?太多此一举了吧? 解释只有一个,他们所在的村子没有,那个地方却有。 为什么? 叶蓁蓁闭着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站在马车上看到的画面。不只是白色,而且,从地形上来看,他们所在的地方相较于四周地势低洼。 如果遇到洪水,这样的地方自然首当其冲,死的人也会最多。大概家家户户会死人吧。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什么狗屁国丧,那里处处挂白,只是因为死的人太多了! 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叶蓁蓁一阵狂喜,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都在欢乐地跳着,心脏更是震颤个不停。 纪无咎还活着,不仅活着,他这是在想方设法地宣示自己的存在,好让她知道他还活着。要不然,他假装驾崩,暗藏在深处,坐等纪离忧上钩,才是上上之策。 叶蓁蓁忽地眼眶发热,这傻子,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竟然错过这么好的时机。 不管怎么说,活着就好,活着才有机会。而且现在纪离忧不正在自己送上门去吗? 叶蓁蓁躺回床上,抓过薄被盖着头一通狂笑。大概是憋了气,她感觉到一阵胸闷,又加上这大船不停地晃,晃得人胃里难受,于是这时候她又犯恶心了。这次没忍住,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外面去吐了。 这一吐就吐了个昏天黑地,叶蓁蓁把酸水都吐出来了,浑身脱了力。吐完之后,她瘫坐在甲板上,靠着栏杆吹海风,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纪离忧走过来,递给她一杯茶,说道:“第一次出海都这样,我当初比你晕得还厉害。” 叶蓁蓁接过茶来喝了,喝完之后把茶杯递还给他。作为一个有礼貌有涵养的大家闺秀,她头一次对“谢谢”两字如此吝啬。 纪离忧放下茶杯,又递给她一个剥好的橙子。橙子酸酸甜甜的,叶蓁蓁一点一点全吃光了,吃过之后感觉好多了。 于是她身上有了力气,站起身拍拍屁股又回房间了,全程对纪离忧不发一言。 纪离忧便坐下来,隔着栏杆望着大海,苦笑。 接下来,叶蓁蓁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生活。她没想到晕船可以晕成这样,果然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海船就是和河船不一个档次的! 她乘河船虽然也有那么点晕乎,但胃里一点不难受,该吃吃,该喝喝。可是到了海船上,她真是吃多少吐多少,只要胃里有点东西,多半会吐出来,胃里一空,她又得重新吃东西。虽然毫无食欲,可是不吃东西会出人命的,她可不想刚知道纪无咎没死,自己却翘辫子了。 于是叶蓁蓁就走进了吃东西吐东西、吃东西吐东西的死循环中。 唯一能让她感觉稍微好受点的是纪离忧送来的橙子。她从一天吃一个发展到一天吃八个,纪离忧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她这么个吃法会吃出人命,所以无论如何不再给她加量,一天只给八个。 叶蓁蓁觉得,她能活下来,一定是橙子的功劳。 她千里狂吐,一路从滨海吐到天津,总算下了船。叶蓁蓁是被人搀着下船的,她实在没有力气走路了。 纪离忧把她扶上了马车。给她和自己都乔装了一遍。叶蓁蓁被打扮成一个不起眼的老太婆,纪离忧则长了一把莫名其妙的胡子。 虽如此,叶蓁蓁却知道,他们一定不会去京城。因为纪无咎还活着,稳稳当当地在龙椅上坐着,所以京城依然是纪无咎的地盘,即便纪无咎表示敞开大门欢迎这位堂兄,纪离忧也不会贸然前往。 果然,他们一路向西北行了一天,最终停在房山。叶蓁蓁当天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次日一早醒来头还是有点晕,大概是晕船后遗症,她吃过早餐又吐了一遍,吐完之后吃了点橙子才觉好了。 纪离忧带着她爬上了百花山,在山顶指挥人埋东西。 叶蓁蓁挖苦道:“你是想把自己的身家埋在此处吗?还没死就先想后事,倒是思虑得长远。” 纪离忧指着地上一包包的东西:“这些,都是炸药。” 叶蓁蓁脸色霎时一变。 纪离忧笑道:“只要他敢来,我就一定让他有来无回。”顿了顿,他又说道,“我说过,江山和你,我都要得到。” 怎么办?怎么办?叶蓁蓁心里记得团团转,怎么样才能让纪无咎不要上来? 纪离忧又问道:“我很好奇,你是从何时得知他还活着的?” 叶蓁蓁翻了个白眼:“从你不举的那一刻开始。” 纪离忧面色一沉。 她又问道:“你现在能举起来了吗?哎呀,看这个脸色应该是不能的。”她故意说得大声,周围劳作的人不少都把此话听了去。其中有些人是纪离忧的心腹,知道纪无咎不行那件事儿,现在纪离忧又遇到这种情况,他们难免在心中多感叹几句:难怪皇室的子息一直单薄,原来他们家有这种遗传病…… “等着吧,你会哭着向我求饶的!”纪离忧冷笑道。 叶蓁蓁才不怕他的恐吓。她现在最担心的是纪无咎上当,踩进炸药圈里。他刚从洪水里捡回条命来,可千万别折在这里。 纪无咎,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福星吗?希望这次我依然能给你带来好运气。叶蓁蓁默默祝祷,把从东到西的神佛求了个遍,连圣母马利亚她老人家都没放过。 当夜,叶蓁蓁又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总之那是山里的一个木屋。晚饭都是野味,也算丰盛,叶蓁蓁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断头饭”这三个字,顿时什么胃口都没了。 吃过晚饭,她被纪离忧强行拉到屋外,就着漫天疏淡的星光聊天,颇有些促膝长谈的意思。 这里树木茂盛,遮了天光。漆黑的夜里,风卷过树叶,沙沙响个不停。那夜风带了些许凉意,算算日子,也确实要入秋了。 叶蓁蓁就有点悲从中来。她算计了这么多日子要杀纪离忧,到现在都没成功,明天也不知道会怎样。 纪离忧突然说道:“你只知道他没死,可知道你失踪不过二十天上下,他已经有了新宠?我以为你们有多么夫妻情深,今天看来也不过如此。” 叶蓁蓁懒洋洋道:“你所谓的新宠,指的是一条哈巴狗,还是一只八哥儿?” “柏香如。”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