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过午之后,起殡入葬。 丁家男丁要随着棺材去茔地,外嫁的女儿,以及女婿则留在家中。 这个时候,一般人家里,留下的小辈们都会去丁老太的屋,安慰已成孤寡的老人。 或许她看到儿孙满堂,也就不为已逝的老伴悲伤了。 丁老太的女儿们自然都要过去,跟她坐在东屋里说话。 两人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见她脸无喜无悲的,也不怎么应声,慢慢也都不说了。 干巴巴坐着又无趣,后来就找了借口出来,去西边屋里,两姐妹说起话来。 再小辈里,冯氏的大女儿丁思平,丁平平的亲姐,也过去打了个招呼。 但跟丁老太更没多少话说,就回到自个娘家的院里。 丁思平是整个丁家小辈里最大的,老早就出嫁了,现在孩子都有两个。 嫁的也是个老实人,就隔壁村里的,夫妻两个没那么多歪心眼,老实努力地过日子。 从冯氏那儿得知,傻妮对自家妹子不错,过来的时候,就对她也亲近一些。 但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怎么说过话,跟于渊他们更不是一路人,所以也就是客气几句,便只顾带自家孩子去玩了。 傻妮他们根本没去,她都被赶出来了,能到丁家送丁老头一程,已算了了心愿。 这时要再往丁老太面前凑,很可能落个没脸,也会惹的大家不高兴。 所以她连冯家的院门都没出,跟于渊他们一并坐在屋内。 孟氏恼丁老太,根本没想让丁欣月过去,早就叮嘱了让她早早回自己这边院里。 倒是吴秀才,不知从谁的言语间,听得几句丁老太可能有宝的闲话,迟疑着不肯走,在屋里东瞅西看。 出去送殡的人没回来,外嫁的女儿们又都回了各自娘的院子里,丁老太这边的院子里,一下子清静寥落起来。 只有地上密密麻麻纸钱上的脚印,显着这里刚才也热闹过。 堂屋里灵走了之后,也空了下来,此时一个人也没有,已经熄灭的长明灯,孤零零地立着。 吴秀才在里面瞅了一圈,毫毛都竖了起来,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嘴里暗骂一句,退了出来。 西屋那边,他们先前都在里面呆过了,就几件破箱柜,里头放的也都是旧衣物,根本不值钱。 这会儿还有人在,自然不好去翻动。 堂屋这会儿也看过了,更寒碜,还吓人,吴秀才不敢多逗留。 可丁老太有宝这件事,对他诱惑极大,他又不想放弃,就把目光投到了东屋。 东屋是丁老太住的地方,吴秀才认定,里面肯定有东西。 但那老太太好像一直在屋里,就没出来过,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了。 他也是人穷胆子肥,想着这老婆子,先是分家,后是死男人,这会儿一定又伤心又难过,没空理那么多事。 这会儿说不定都昏睡过去了,没见她的女儿们都出来,自去说闲话吗? 正是好机会。 吴秀才先在门口探了一下头,见并无响动,便掀帘而入,直取室内。 两脚刚一踏进去,就觉得身子一寒,连忙抬起头来。 正好对上丁老太的眼睛,又阴又寒,里头好像装了刀子。 吴秀才再胆大,这会儿也有点没底,僵硬地怔在那儿。 丁老太先开口,声音冷沉:“做什么?” 吴秀才两只脚前后站着,一只在门里,一只在门外。手还未完全松开门帘,此时吞了下口水,挤出一点笑:“来看看奶奶。” 开口说过话,胆好像也回来了。 他松了门帘,往里面走了两步,嘴里数落着丁欣月道:“欣月恁不懂事了,爷爷没了,她回来了也不陪您说说话,我这做孙女婿的都看不过去,所以过来瞧瞧您。” 眼睛已经趁机在屋里溜了一圈。 房间简陋,似乎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几个木箱放在床头处,这会儿要想打开,也不太容易。 但靠里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的木匣子,看外面雕花还挺精致的,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丁老太虚眼蔑斜着他,这样的屑小之徒,她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但并不代表,她可以任着他欺负。 所以当吴秀才看向那个盒子时,她也开口了:“你真孝顺,桌子上有杯子,自己倒水喝吧。” 吴秀才心一下子就飞了起来,激动的手都打了个颤。 到底是老了,传说的很厉害的人物,也不过如此,还往他这边递机会呢。 他颠颠地跑到桌子边,翻开两个杯子,倒水的时候,眼睛直盯着那个盒子瞧,恨不得用目光把盖子掀开,瞅瞅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丁老太坐在床边没动,就一直盯着他的后背看。 倒了两杯水,为显孝顺,先给丁老太端过去一杯,“奶奶您喝。” 丁老太接过,松驰的嘴唇往上微微拉了一下,眼神凉凉的。 吴秀才又走回桌边,再次看了一眼那盒子。 心不在焉,伸手拿杯子的时候,就把水碰洒了一些。 为了不让丁老太看破,他忙着拿起来,还故做惊讶地道:“这水好像有点凉了,要不我给您换壶热的去?” 丁老太:“凑合着喝吧。” 吴秀才笑笑,把杯子挪到嘴边。 丁老太开口:“你瞅瞅那杯子干净吗?” 吴秀才一心想着盒子里的东西,根本没留意她的话。 听到问,也就是随意拿下来,草草看了一眼:“干净,挺干净的呀。” 说着又往嘴边送。 丁老太却道:“那儿暗,瞅不见,你往这儿来瞅,这里是窗户。” 吴秀才心里暗骂她多事,但为了打消她的疑虑,还真拿着杯子走到窗前。 这次看的比较认真,就着窗户外面的亮光,仔细看了看杯子内,确实没什么东西,就是茶水绿油油的,不像新茶。 他抬头侧头看丁老太:“奶奶,是干净的,您那杯不干净吗?要不您喝这个?” 他把自己那杯递过去,丁老太却没伸手接,反而抬起了手里的拐杖。 到吴秀才发现不对,扔了杯子想撒腿跑时,那拐杖已经稳稳地落了下去。 下的狠劲,一拐杖打到他的内膝窝上。 正想往外跑的吴秀才,只觉得双腿一疼,好像突然断了一般,人已经扑倒在地。 叫声都没出口,就被丁老太堵了回去:“你喊,喊出去,你就是贼。” 吴秀才头上冒汗,两眼冒火,咬紧牙转头瞪视丁老太。 她缓缓从床边站起来,走到里面的桌边,拿了那只吴秀才一直盯着,又未得手的盒子。 又慢慢走回来,送到他面前道:“想要就拿去。” 吴秀才满头冷汗里加了问号,但他挨这一下也不能白挨,没道理东西到了跟前不要的。 所以真伸手接了过来,凑到耳边时,里面发出杯子相撞的,清脆的声音。 玉?上等好瓷? 装的这么好,肯定是好东西,只是不知道这老太婆为什么突然又给他了?打一棍,给个甜枣?可真够变态的。 吴秀才又恼又疑问,可现在他爬起来都难,也不能把丁老太怎样。 况且西屋里她女儿女婿都在,这边随便嚷一嗓子,把人招来,他更没跑了。 所幸,现在拿了东西,先回去再说,以后再想办法慢慢收拾这老东西。 他一手抱着木匣子,一手撑着地,勉强站起来。 然后又扶住墙,移到门框处,慢慢从门口出去。 到了院子里,碰到丁老太的女儿,心里骂着娘,嘴里喊着“姑姑”,接着往外走。 得了东西,自然不能再回孟氏那边,所以他从西边,也就是冯氏他们的院子后头绕过去。 正好傻妮他们在丁老大家也坐够了,不想再留,就与丁思平告别后,从院子里出来,打算回去。 傻妮没见过吴秀才,心情也不怎么好,所以压根没留意迎面走来的人。 可沈鸿是知道他的,见他腋下夹着盒子,又是从丁老太院子出来,立刻产生了怀疑。 路过一颗小石子时,用脚一勾就踢了出去。 吴秀才本来就腿疼的要命,这会儿被石子一打,根本站不住,身子一倾,就往前趴去,腋下的盒子也跟着摔了出去。 “哐当”一声砸开在地,露出里面的两只杯子。 沈鸿走上前去,装作扶他:“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快起来快起来。” 眼睛已经从杯子上掠过,发现了不对。 “这杯子不错,哪儿来的呀?”他问。 吴秀才人没起来,心先慌了,忙着往前扒,想把盒子赶紧扒回怀里。 可沈鸿有意挡他,他怎么能拿得住? 挣扎了几下,不但没把盒子扒拉过去,还不小心又撞翻了一次。 这下好了,杯子磕到一旁的石块,竟然碎了。 吴秀才气的当下就大骂起来。 于渊他们先前进丁老太院上香的时候,吴秀才在西屋里是看见的。 也知道这家人不好惹,可现在他们打了自己的宝贝,再不好惹,他也不会咽下这口气。 再说了,外面都在传这家人有钱,那他打碎自己的东西,总得赔吧? 于是,他狗胆包天,人还在地上趴着,手却抱了沈鸿的腿,哭嚎起来。 他这么一嚎,不但把丁家的人招了出来,还招来不少村里的人。 都围着看热闹。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