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孰之过也(中)-《玄天后》
那少年倔强的望着永基,梗着头不愿低下去,眼中蓄满了悲伤的泪水,金秀很是明白他的心情,知道父亲被处死,母亲又远遁缅甸生死不知,若是按照乌猛脱猛的说法,这刀玉凤极为漂亮,乃是昔日木邦第一美女,缅甸那些土司,也必然是垂涎三尺,失去了桂家的庇护,如今会是怎么样呢?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如今看来,甚至桂家这个身份地位也要被失去了,金秀如此没记错的话,桂家被拆分了好多部分,就怕他再度起势造反,最远安置的竟然到了新疆那边。桂家彻底成为了一个历史词,不复存在于后世现实之中。
“这不是刀玉凤的过错。”
“咦?”众人都十分惊讶,望着说出这句话的金秀,尤其是那位孟拱土司乌猛脱猛,原本听到永基给自己的闹事儿定下了这个是刀玉凤过错的基调,是非常得意洋洋的,但没想到竟然身边这位小白脸说了这个话儿,乌猛脱猛就有些不高兴了,他冷哼一声,“这位哥儿,你说缅甸和天朝的战争,不是刀玉凤引起的,那是谁的?难道是我孟拱土司吗?!”
“自然也不是,孟拱土司乃是我天朝第一忠心土司,在缅甸的事儿上,不管是我们家十二爷,还是傅恒中堂大人,都要多多仰仗像是孟拱土司大头领这样的忠臣赤子才好,若是这缅甸边境上的土司都和乌猛脱猛大人一样的,何愁缅甸阿瓦城不快快打下呢?”
金秀舌绽莲花,奉承的乌猛脱猛眉开眼笑的,他把自己个左耳上那硕大的金耳环给摘了下来,伸出手递给金秀,“说的好,说得妙!你这哥儿虽然年轻,细皮嫩肉的,但话说的再有道理不过了!我们掸族人,最看重就是朋友意气,你说的话,对我的脾气,这个金耳环,还是我阿爸留给我的,说只有最好的朋友才能送给他,我今个就送给你了!”
金秀原本不要,但她知道这些土司们的性子,素来是说一不二最是直爽的,于是拱手,“多谢土司大人,”她预备着接过,但没想到乌猛脱猛手一合,那个金耳环牢牢的捏在手里,“可你还要说清楚,我是忠心臣子,但刀白凤你说不是这个女人的罪过,那是谁的罪过?”
他一手按住了腰间的弯刀刀把,“你若是不说清楚,那么说不得要得罪了!”
杨重谷忙摆手,“不可无礼,不可无礼!”可他乃是流官知府,这些土司都是土皇帝,素日里头就约束不动,更何况显然是傅恒要仰仗孟拱土司的时候,乌猛脱猛不理会杨重谷,就盯着金秀,要金秀一个清楚明白的交代,土人就是这样的性子,非黑即白,要不就是好朋友给金耳环,要不就是敌人吃刀子。
金秀微微一笑,伸出的手不带一丝尴尬的收了回来,“我自然是要说的,玄缅的战争,不是一个女人,一个区区的女人就可以引发的,刀玉凤虽然是奇女子,却也担不上祸国红颜的名声。这个名声太大了,她担不起。”
桂家的少主又想着跳起来,但是听到这位翩翩佳人公子哥似乎并不是在说自己母亲的坏话,于是也就强忍住听,两位老者老泪纵横,朝着金秀大礼参拜,“能够听到我们家主母能得这位公子如此评价,我们这些伺候宫里雁的老者,就算是这个时候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乌猛脱猛冷哼一声,“那你说,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不是一两个人的事儿,而是缅甸阿瓦城那个贡榜王朝的问题,”金秀继续说道,“他刚刚强盛起来,所以欺凌木邦桂家,欺负缅北土司,要求他们缴纳花马礼和提供人手修建工事,缅甸国王,才是罪魁祸首!”
“他意图统一缅甸,消灭各地土司,所以要压迫桂家,先拿着桂家开刀,他要覆灭暹罗,所以欺凌土司,要求给人给钱,想着要把乌猛脱猛大人这样忠心对待天朝的钱粮赤子一概打灭了,他好对着天朝扬武耀威。”
“所以,这现如今的缅甸国王辛标信才是挑起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
当然了,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不可能什么罪过都扯到万恶的****头子缅甸国王辛标信上的,如果没有大玄朝的政治军事重心都放在西北准格尔部落上,如果不是几任云贵总督蠢钝如猪,哦,拿猪和他们比,真是侮辱了猪,就算是一头猪坐在这个位置上,不瞎折腾不谎报军情不畏敌如虎不乱杀人,想必也不至于局势糜烂到如此地步。
还有国家统治者永盛皇帝的狂妄自大,以为缅甸新兴的王朝不过是大一号的木邦土司,算不得什么厉害的,要对阵,但又不全力以赴,从上到下一概如此,就别说是别人了,就连皇城根下住着的富祥,毫不通军事,也不知道缅甸具体地理位置在何处,竟然也大喇喇的说天兵一到,缅甸必然灭成粉末这样的话儿来。
整个大玄朝都对着周边的局势漠不关心,也对着这些还向着天朝的忠义之士十分冷漠,他们不需要去争取人心,觉得,天朝上国,就是人心所在,我就算是杀几个人,算什么大事儿?你们就算是再强大,在大玄人看来,那也是稍微大一些的臭虫,认真对待,稍微用力一些就捏死了。
这种观点现在基本上还算是正确,但在不久的将来,也不用太久,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大概也就是过了几十年的时间,天朝上国的面子,会被西方人的船坚炮利彻底的撕下来,但在那个之前,现在这些人,就要先忍受一番缅甸新兴的贡榜王朝蹬鼻子上脸的羞辱吧。
所以金秀跳开了成为玄缅战争导火索的桂家女主人刀玉凤,也跳开了因为要借助大玄威势狐假虎威的猛攻土司这些人激发了缅甸贡榜王朝的征服欲因素,更不去提及蠢钝如猪的大玄短视脑残执政者,直接就把祸水东引,指向了辛标信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