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万里戎机(完)-《玄天后》
赌徒。
桂大奶奶大约是不知道“赌徒”这个词儿,但她非常明白,现在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说一些个石破天惊的话儿的金秀,就好像是赌坊里头那些输红了眼的无赖子一般,为了获得那巨大的收益,而在做孤注一掷的大赌注。
“你真是要疯了……”桂大奶奶瞪大了鱼泡的眼睛,盯着金秀,眼神放空,喃喃自语,“你真是疯了!”
“我可没疯呢,姑爸!您说,按照道理,咱们这无权无势的人家,如今攀扯上了皇家,成为了皇子的福晋,本来就该知足了是不是?”
“什么叫该知足?!”原本桂大奶奶还有些发呆,可听到金秀这番“知足论”,不免又跳了起来,“这才哪到哪呢!怎么就知足了!”她警惕的望着金秀,“你可别学你那奶奶没出息的样子,有口饭吃有几件衣裳穿就知足了!”
“依我看,这接下去还要不知足的才好!可不能没出息的就混吃等死!”
金秀笑道:“姑爸说的再对不过了,咱们不该知足,可侄女儿如今思来想去,想要怎么样让元家更加的出人头地的话,靠着阿玛一个人是不成的。”
“靠着他,”桂大奶奶对着自己的亲弟弟嗤之以鼻,十分不屑,“这辈子元家都没有出息!靠着他没用。”
“那么自然是要靠着十二阿哥了,”金秀笑道,“十二阿哥有了出息,咱们元家才会有出息,如此的话,那姑爸您说,我该不该去帮衬着他?如今这缅甸的战局不太妙,自然了,十二阿哥也不是真的上阵杀敌了,可我思来想去么,总是要让他立一些功劳才好,所以我这才想着去帮衬。”
“你这法子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办,但多少是条法子,”桂大奶奶镇定了下来,复又美滋滋的抽起了水烟,“要想长时间的瞒住人,只怕是不成!今年是四月了,若是等着年底亦或者是年初的时候,宫里头肯定会派人来量衣裳,到时候你叫我拦着?我可是拦不住!到时候你说,该怎么办?”
“用不了那么久,我就可以回来的,姑爸,您放心!”金秀笑道,“我估摸着年底,亦或者是年初,就要回来了,若是我回来之前来不及赶不上,却也不必太着急,一来木格会给咱们挡着,二来若是真的实在不行,也有法子,就让海表哥去找福康安,他还不知道我要去,但若是知道我去了缅甸,就知道我是去帮衬他阿玛的,他必然帮忙。”
“只要不被皇贵妃亦或者是万岁爷知道了这事儿,咱们一概都能躲得过去。”
桂大奶奶冷哼一声,“你倒是思虑周全,罢了,你既然有这个雄心,我也不拦着你,明个起,就叫你奶奶一家子都搬出去!这个院子就交给咱们两个住,一应吃食都让图海送进来,就说你不能见外人,就算是表哥也不见,如此得了!”
桂大奶奶松口了,金秀也放下了原本提着的心,这个事儿最关键的就是桂大奶奶,若不没有她的全力帮衬和掩盖,这个事儿根本就做不了。
只有看上去十分难说话的桂大奶奶,才能够阻拦住一切外头窥视的眼神。
“多谢姑爸,”金秀忙朝着桂大奶奶行福礼,礼数是做的又端正又好看,“以后只要侄女儿有出息了,肯定就先孝敬您。”
“这话我可不相信,我也不当真,”桂大奶奶嗤笑了一声,“这些话去哄你那奶奶倒也有用,在我这,”她倒持1水烟杆子,在炕沿上敲了敲,抖落了些许烟灰,“没用!我就问你一个事儿……”
桂大奶奶看着炕桌上那张内务府来的文书,不免呆呆的出神,后半句话就竟然这样忘了说,只是一直发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什么事儿也就不说了,“不说那些事儿了,我就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儿。”
“您说,姑爸,什么事儿我都答应你,”金秀大喜,狗咬乌龟无处下口,如今桂大奶奶有所求,那么她自然要照办,若是要什么首饰衣裳头面的东西,这些东西还有什么难的?
“你别答应的太快,”桂大奶奶似乎看穿了金秀心中的那些喜悦,冷哼一声,“我的事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如今也不必和你说!说出来只怕你还要吓死,这个事儿,等你入宫了之后再告诉你,你务必给我办好了,若是办不好,日后有你的苦头吃!”
桂大奶奶不愿意说具体是什么事儿,金秀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下这口头支票,“姑爸,我答应您就是。”
“那就赶紧着滚出去吧,”桂大奶奶不耐烦的摆摆手,“再过几日,若是都统大人派了人来四下守着,只怕是你就出不去了。”
屋舍腾空,玉芬和二妞还有金顺一起去了木格提供的别处居住,木格的愿意还是让金秀住在自己家,这样日后更有面子更有体统,但金秀表示自己绝不能忘却寒门耕读之意,故此还要坚守此处,玉芬离开的时候泪眼汪汪,倒是被不耐烦的桂大奶奶赶走了,“无非是别的地方住罢了!等到明年开春预备出嫁的时候总还要多见面的,哭就等着那个时候哭吧!”桂大奶奶似乎是铁口白牙,下了一个预言式的定论,“日后哭的时候多了去了,现如今就哭,以后还怎么得了!”
闲杂人等被桂大奶奶赶走了,而金秀趁着晚上无人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出了京师,和纳兰信芳汇合后,先到了广州等候永基,这才有一起来大理的一幕。
金秀把这个过程略微说了说,又对着永基笑道,“十二夜,如今咱们的婚事定下来了,有些事儿,我倒是也要先告诉你,我入宫选秀前,就认了宁老爷当阿玛,算起来,他老人家也是您的岳父呢。”
永基朝着纳兰永宁拱手,“是,岳父大人安好?”
谁敢当一位阿哥正儿八经的岳父大人?纳兰永宁顿时惶恐不安的让开了,嘴里头说着是不敢,心里头却是明镜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