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望着县衙外面黑压压的百姓,李虹心中有些莫名的慌。 这些百姓在他们眼中与牛羊无异,本就是用来宰割的。 可现在望着如潮的人群,李虹有种随时都会被人潮淹没的错觉。 县衙外围了满满的百姓,一个个都翘首期盼。 他们见过知县审犯人,却没见过有人审知县,而且还是个死了的知县。 温阳没有着官服,只着一身天色长衫,执御赐金牌迈入堂中。 未用衙役喊话,百姓们便自动自觉的禁了声,静待温凉开口。 温凉生的矜贵,清淡疏冷的眸中有着与生俱来的威势,即便穿着素淡的天色竟也能压得住衙门的沉冷肃然。 李虹暗暗看着,只觉心惊。 温凉来祁县不过数日,竟就能让百姓心悦诚服,真是了得。 惊堂木拍,众人皆肃。 温凉的语调平而冷,无需疾言厉色便有慑人之威。 “严澄所犯之罪有三,其一瞒报灾情,蒙蔽圣听,此乃欺君之罪;其二残害百姓,有失官德,此乃失职之罪;其三治下不严,致使衙役欺辱百姓,此乃失察之罪。” 姚家村的几位里正做为人证上堂呈供,将这段时间以来遭遇到的所有非人待遇尽数道来。 祁县百姓虽知严澄治理不善,却不曾想他竟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一时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都在为这些村民鸣冤不平。 温凉一拍惊堂木,衙内顿时静寂无声,只听得到他一人如霜似雪的冰冷音色,“人证物证具在,数罪并罚,罢其严官职,贬为白衣,判斩立决。 念其身死,特许下葬,严府财物尽数充公,严府女眷依律贬为奴籍。” 李四严正等奸污妇女,伤人性命之辈被判秋后问斩,其余人等依照所犯罪恶或流放三千里,或杖刑羁押,所有贪官恶吏无一逃脱。 众人拍手叫好,大呼痛快。 这些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如今终于有人为他们老百姓讨得公道了! 温凉起身,迎视着百姓的灼灼目光,不徐不疾,字字珠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受民所养,尽民之事。 任何欺君欺民之徒,下场皆与严澄无二,陛下虽居深宫,但心与万民同在,敢欺大梁子民者,杀无赦!” 一番话宛若千斤鼓槌击在百姓心房,让他们身体的血液都变得激荡起来。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百姓跪伏于地,高呼万岁,激昂的声音犹如海浪拍岸,让人震撼。 李虹努力降低存在感,温凉却不打算放过他,侧过冷眸望他,“李大人觉得这般处置可还妥当?” “妥当,妥当……”李虹擦着额上的汗珠,蓦地心虚。 温凉瞥他一眼,淡漠的收回了视线。 查抄严府的时候,温凉立在院中面无表情的看着,李虹不得不在旁边陪着。 这时有尖锐疯狂的女子哭喊声远远传来,李氏也不知怎么挣脱了两个禁锢她的士兵,扑到李虹身上惊恐的哭求道:“大堂哥,你快救救我啊! 他们要把我带走,你快帮我说句话啊!” 李虹看了温凉一眼,为难的道:“严澄犯了欺君重罪,依律府上家眷都要贬为奴籍,我也救不了你。” “不!”李氏尖叫一声,双眼瞪得极大,“严澄所做之事我一无所知,我是无辜的啊! 大堂哥,大伯父是知府,求你让大伯父救救我吧,我不要做奴婢,我不要!” 李氏死死抓着李虹的袖子,不管李虹怎么推拒她都像一贴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他。 偏生那些士兵护卫一脸怔然,似乎看傻了一般,竟无一人上前拉扯李氏,任由李虹自己尴尬。 “你莫要再闹了,大梁律例岂是随便能更改的! 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你不能只享清福不承担罪责。 你好好表现,待日后陛下大赦天下,你未必不能重归自由。” 可李虹的劝慰不但没起到丝毫作用,反是刺激的李氏愈加疯癫。 她用力抓住李虹的胳膊,尖锐的指甲扎的李虹生疼,“什么荣辱与共,若非是你们说嫁给严澄能享福,我岂会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是你们把我推到严澄身边的,你们要对我负责,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李虹大怒,用力扒开李氏的手,可李虹是李氏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岂会轻易松开。 两人撕扯下,“刺啦”一声,李虹的袖子生生被扯了下来。 李氏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脸上的胭脂水粉都被哭花了,头发更是凌乱的不成样子,仿若一个面具可憎的女鬼。 温凉这才微挑下巴,命人将李氏拉住。 “李四在此之前便曾奸污过一名良家女子,那女子不堪受辱,自缢身亡。 其家人闹上府衙,你命人将他们毒打一顿,撵出府衙,又以权势威胁他们不得对外声张,可有其事?” 李氏的哭声一顿,心虚的转起了眼睛。 “你认与不认都无妨,往后的时间足够让你反省。 将她押走。” 温凉一声令下,士兵立刻将李氏拉走,只一路上李氏仍哭骂叫嚷不休,甚至将李知府一家骂了个彻底。 李虹气得直哆嗦,这个不识好赖的东西,若不是他们提携,她一个不得宠的庶女能做知县的继室? 好在他们早就知道她愚蠢,什么事都没让她知道,否则还真是麻烦。 李虹脸上的庆幸尽数落在温凉眼中,温凉倒是略有失望。 本以为情急之下李氏能说出什么些有用的东西来,没想到她竟当真一无所知。 李虹掉了一根袖子,形容狼狈。 他尴尬的轻咳了两声,试探问道:“温公子,沈世子现落身平州府衙,您是否也去平州与沈世子会和,以便共商治患之策?” 祁县恶吏已除,灾民也已安顿,剩下的事情便是修筑堤坝。 他留下也无甚意义,倒是不如去平州一探。 见温凉点头,李虹心下松了口气。 温凉愿意与他回平州就好,他若一直留在祁县,他们就是想讨好也没有办法。 因各郡守军不得长时间离开驻扎地,左丘便派了自己的心腹副将留在祁县帮衬温凉。 “温公子,这小子是我亲侄儿,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指使他。 这小子皮糙肉厚,什么活计都能做,您一点不用心疼!” 左辰:“……” 这确定是亲叔叔? 温凉望了左辰一眼,淡淡颔首。 左丘拍了拍左辰的肩膀,正色道:“好好干,若敢懈怠,打折你的腿!” 左丘说完率军策马而去,只留下左辰在风中凌乱。 看着清冷淡漠的温凉,看着曾和他有夺马之仇的墨踪,左辰很想违抗军令,偷偷跑路。 彼时他尚不明白自家叔叔的良苦用心,待有朝一日他才晓得,原来自家叔叔虽啥啥不行,但看人的眼光真是极准。 温凉留了墨踪与左辰在祁县善后,他则策马与李虹一路回了平州。 李知府早就备下宴席,又宴请了当地官绅为温凉沈染接风洗尘。 温凉沈染端坐主位,两人只彼此颔首说了两句话,便再无交集。 李知府眯眼看着,笑着举杯。 “两位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备了些许薄酒,还望两位不要嫌弃。” 两人举杯,温凉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菜式精致而不奢靡,既显出了他尽心周到,又不会因铺张而落人口舌,可见是个心思细腻的。 温凉不动声色的抿了口酒。 杜本将杯中酒饮尽,笑了笑道:“温公子以后可切莫独自行动了,此番真是让我等好生担心。” 温凉瞄他一眼,语气淡淡,“你是何人?” 沈染解释道:“这位是杜先生,是我请来协助平州治理水患的。” 杜本颔首致笑,温凉却莫不在意的收回了视线,语气冰冷,“不必。” 杜本的表情顿时僵住,脸色有些难堪。 他虽知道温凉性情古怪,却也没想到温凉竟会当众落他的面子。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