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与子同伤-《龙悦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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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传来“魁星双锏”低低的声音:“殿下见谅,君上日夜操劳国政,不可轻易打扰。何况君上有命,没有传唤,任何人不得入见。”

    言未毕,便闻刀剑峥嵘,闻者心惊。

    “魁星双锏”投鼠忌器,不敢用强。那人却是以命相搏,舍死忘生。片刻之后一个青年美妇手持长剑,闯将进来。

    但见她服饰华丽,容貌俊美,却是满面怒容。

    博赢无需相看,已知来者是谁,正是自己的嫡亲妹妹瑶光。

    公主身份高贵,驸马天枢又深受爱戴,“魁星双锏”自然不敢硬碰硬,急追瑶光而至。及至殿中,一边是君主,一边是悍妇,左看右看,诚惶诚恐。

    瑶光右手持剑,左手还抱了个不满周岁的女娃,一脸暴怒,瞠视博赢。

    博赢怒上心头,满面不悦,昭然若揭:“堂堂一国公主,擅闯南书房,持剑上朝堂,成何体统?”

    大殿闹作一团,只有青荷心念阿龙,一脸安静,拖着脚镣,走在梦幻世界,对周边浑然不觉。

    瑶光眼见博赢不顾廉耻,抢夺人妻;又不顾宫规,囚荷南书房;还不顾人伦,镣铐加身,何况她念及夫君,更是义愤填膺,一双凤目喷出无边的怒火:“君兄妄称英雄,君兄才是不成体统!”

    博赢心知瑶光所想,更是冷面如霜:“瑶光,你虽是寡人亲妹,却不能损我大国之威。你虽贵为长公主,寡人也可以朝立夕废。”

    瑶光看向怀中幼女,念着天枢,悲愤无极:“区区公主之名,不过身外之物。君兄想废便废,瑶光求之不得。只是,君兄扪心自问,囚禁阿枢岂止是非不辨?岂止善恶不分?岂止背信弃义?岂止以怨报德?简直伤天害理!简直逆天行事!简直人神共愤!简直令人发指!”

    就在那一刻,瑶光的愤怒,震醒了青荷。

    眼见瑶光发髻蓬乱,怀中女娃哀哀啼哭,青荷不禁心生恻隐:“天枢一代名将,连阿龙提起他来都是双挑大指。他能征惯战,保家卫国;他用兵如神,收复中原。更令北鞑雄兵,闻风丧胆,只因他驻边守塞,东吴固若金汤。”

    念及于此,满心疑虑:“话说从前,天枢虽对冷酷的博尚深感失望,一怒之下隐退桂地,可是后来还是忠心耿耿帮扶博赢,舍死忘生为国效忠。只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博赢求贤若渴,精明如斯,此等仁人志士,自当爱如至宝,委以重用,岂会赶尽杀绝、自毁长城?”

    博赢站起身来,一脸无奈:“阿瑶,你错怪了为兄。天枢光明磊落,英勇神武,与我患难与共,情同手足。为兄一直以为,得将如此,夫复何求?他义无反顾,助我杀回本土,后又披荆斩棘,攻破晋地,助我中原统一。他的英雄事迹,为兄一直刻骨铭记。为兄封他为大将军,更将无限恩宠集于他一身。可是后来,他自恃功高,越来越不肯听从君命。阿瑶,我朝新立,万众归心,不仅父王旧部臣服于我,多少宿敌弃暗投明。形势本来一片大好,可就是因为天枢公然与我为仇,甚至杀我而后快,引起轩然大波,扰乱朝纲朝政,激起一片反对之声。他已万死不能赎其罪,为兄只是将他打入天牢,已是法外施恩。”

    瑶光涕泪纵横,愤愤不平:“君兄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分明是君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阿枢一不爱名,二不图利,三不惜命,助你斩杀寒波,护你登基君位,扩你版图疆域。一日他不听话,一朝你不着用他,便要杀要剐。可怜可悲,君兄卸磨杀驴,他锒铛入狱。君兄金殿寻欢,他命在旦夕。”

    博赢面沉似水,据理力争:“阿瑶,此中是是非非,岂能三言五语道明?事到如今,为兄已是仁至义尽,你速速退下,否则你再任意行凶,天枢便是罪加一等。”

    瑶光悲从中来,潸然泪下:“罪加一等?君兄以为瑶光一介女流,就是非不明?君兄推行新政,富国强民,本能两全其美。可是,君兄不该一意孤行,穷兵黩武,攻打西蜀。阿枢不过与储君政见一致,极力反战,不肯奉你之命,挂帅出征。他舍命死谏,君兄便乘机削他兵权。君兄御驾亲征,功败垂成,论功罚罪,阿枢便成了替罪羊。”

    博赢看向瑶光,并不怪罪,只是心情无比沉重:“阿瑶,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东吴看似强大,实则每况愈下。一边是财阀独大,巧取豪夺;一边是千疮百孔,拆东墙补西墙。为兄自继位以来,夙兴夜寐,寝食不安,此中艰难,数不胜数。沿用旧制,东吴必亡。不推新政,难以振兴。但是,新政绝非一日之功,多少豪强、多少百姓一片骂声?财政危机却迫在眉睫,一日不能耽搁。为兄发动吴蜀战争,并非穷兵黩武,旨在抑阀尚武,集权国器,军政合一。天枢乃天下奇才,兵法谋略,实在为兄之上。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本应急我之困。倘若他能西征,胜负又有另论。可是,他让为兄大失所望,为了一己之私,不仅不能急我之需,反而和我为仇作对。”

    瑶光登时大怒:“阿枢吃软不吃硬,君兄倘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未必不会为你分忧。君兄偏偏机关算尽,挟持其母。我那婆母刚烈不阿,宁折不弯,以至于不惜以死抗争。事到如今,阿枢丧母,终生饮恨,自然心怀不平,你却依旧苦苦相逼,他怎会违背心意?”

    博赢伤痛无及:“我与天枢本是亲如兄弟,拜见你婆母本为彰显我的君恩。怎奈她疑心极重,错会了我的美意,唯恐我别有用心,利用她要挟天枢。她想不开,突施短见,实属意外。事出之后,我与天枢推心置腹、苦心详解,只盼冰释前嫌,他却不肯稍有体恤,反而恨我入骨,与我格格不入。”

    瑶光异常悲愤:“谁能体恤杀母之仇?谁能姑息杀母之恨?天枢丧母,绝非君兄所为,可是君兄因何不下令明察?而是封锁消息,至今推说自杀?

    天枢何等凄苦?自小父兄被戮,与母相依为命。他乃至孝之人,丧母之痛,如何熬忍?杀母之恨,岂能隐忍?”

    博赢心有不甘,口中分辨:“阿瑶,为兄虽是对不住你婆母,天枢更是罪无可恕。那日天枢得知砚儿被黜,适逢其母罹难,他便于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刺王杀驾。倘若这般弥天大罪,为兄依然听之任之,日后如何服众?你难道不知,朝上朝下、宫中府中,多少眼睛需要提防?多少贼人需要周旋?多少势力需要抗争?是他逼我六亲不认,事到如今,为兄已无可奈何!”

    瑶光一声冷笑:“君兄!谁说君兄无可奈何?一切尽在君兄掌握!砚儿文韬武略,聪慧仁义,立他为储,本是英明之举。他年轻气盛,克忠职守,一心为国。不过是奸人略加挑拨,君兄便他容不得。不过一年之间,君兄便一立一废。天枢仁义,力劝君兄,君兄非但不听,反而欲加之罪。整个吴国,谁比君兄?君兄怎会亲疏不分,如此亲小人,远贤臣,无非是想让手下两大阵营,势均力敌,君兄好从中得便,全权掌控。”

    博赢闻言怒不可遏:“阿瑶!为了夫君,你便这般诋毁亲兄!天枢着实不知深浅,居然挑拨离间!而且如此重大朝政,居然都说与一个妇人听!我不杀他,天下不平!”

    瑶光一声冷笑:“君兄执意杀我阿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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