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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洲村内,一间灯火通明的正屋里,涂典吏站在桌案边朗声说着,除了值守军官,所有百总以上的军事主官都在这里,人人都在认真看着地图。
“黄花店这一路就是从三角淀西侧绕行的鞑子,也可能是从三角淀狭窄腰部涉冰而来,昨日观察到的东虏旗帜判断,此路至少有正红旗,可能有镶红旗。夜晚的营地火光看,此股东虏从西南往东北分布,就是他们的行军方向,黄花店不在这条道路上,我们选择攻击的地方是距离河岸四里的王庄,这里有一条通往杨村河岸的道路,沿途布满营地,我们要截断这条路。”(注1)
几个重甲兵的军官低声议论了几句,距离河岸四里,重甲兵需要披甲后行军过去,然后立刻展开攻击,并非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他们仔细计划行军速度。
涂典吏没有理会,指点了一下地图道,“第一轮攻击由骑兵进行,有曹总镇的临洮家丁七百人,在我军的左翼,李重镇的宣大督标中营家丁二百又十人,并秦军抚标李国政三百二十家丁,在我们的右翼。周遇吉的家丁三百骑兵与我营骑兵担任中军,骑兵的攻击目标就是王庄。”
庞雨此时抬头对陈如烈道,“王庄昨晚有东虏驻扎,最重要的,仍然是速度。一路北上,东虏已经习惯了与咱们散骑敷衍,今日一早各部都要出其不意,直接出动大股骑兵突袭,利用东虏的习惯打他们措手不及,骑兵首先攻击王庄的东虏营地,如能直接夺取最佳,但按照以往东虏扎营习惯,村内是夷居住,如果他们没有自己溃散,骑兵不易攻入,各营骑兵就转头攻击外围营地,让人口和牲畜溃散,引村内东虏出来反击。”
陈如烈点头道,“下官明白,若是村内东虏不出,骑兵就牵制周围东虏骑兵,防止他们来援,并掩护亲兵千总部接替攻击王庄。”
庞雨转向庄朝正,“步兵在骑兵之后过河,中间不得停留,要尽速赶到王庄,步兵到达后即投入进攻,完全控制王庄后转入布防。步兵攻克王庄,各部骑兵将暂时脱离,往两翼远处袭扰敌方营地,防止东虏集中兵力。也就是说,安庆步兵将独自镇守王庄,作为钉子钉在路上,拦住这条路上后续的所有东虏队列。”
庞雨扫视了一圈,所有的安庆军官都很认真,脸上带着疲惫又兴奋的表情,庞雨猜测自己脸上可能也是相似的,或许更疲惫。
昨晚一整晚,庞雨都没有睡觉,他先赶到四十多里外的武清县城,孙传庭的中军在那里,此时的孙传庭已经被兵部和皇帝逼得焦头烂额,虽然此前送往京师的战报反复润色,但杨嗣昌是懂兵的,没有实际战绩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杨嗣昌直言勤王军是陪着东虏北上,要孙传庭务必大杀一阵,靠着“到头一着”夺回被掳掠的人口钱粮。
而孙传庭带领一帮杂牌军,对下防哗变,对上要交代,对外要面对强大的清军,对内还有刘宇亮拖后腿,早已经身心俱疲,心头的怨气比庞雨还要大,对杨嗣昌自然没什么好态度。
在原本历史上,孙传庭和杨嗣昌的关系就在这一时期急速交恶,杨嗣昌索性将虎大威调去了通州,归属于陈新甲指挥,以明示对孙传庭的极度不满,而崇祯对孙传庭的印象也逐渐变坏,批复越来越严厉。
前面被攻破几十城多半与孙传庭无关,包括济南被破,发生在正式接任之后第四天,是赖不到他身上的。孙传庭一直很清楚,他的责任是不让清军顺利出边,不让他们满载而归。
此时庞雨主动策划一场战斗,虽然只能动员起一小半的勤王军,但这小半人是目前最有士气的,特别是由庞雨顶在最前面,具有一定的可行性。
这个方案对于孙传庭来说,风险仍然不小,但不会是全军覆灭那样的重大风险,因为战场分作了几处,而且大部分骑兵都是牵制任务,唯一可能覆灭的,就是安庆营的步兵。
最大的风险,是庞雨阵亡,刚刚报了铜城驿大捷不久,皇帝和兵部都对自费勤王的庞雨观感甚佳,一旦最具战力的安庆营覆灭,杨嗣昌肯定会勃然大怒,最后少不了责怪在孙传庭头上,另外就是剩下的勤王军必定破胆,包括目前还有战意的那小部分人,后面就不用打了,多半又是各官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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