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财乏-《明朝当官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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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大明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三大绝症:宗藩、军制和财政,就像三座大山,压得老百姓直不起腰来,而严嵩说的宗藩禄米的问题,就直接关联了两个。
大明朝最不缺的就是吃祖宗余荫的宗室了,这些宗室好比吸食大明血液的寄生虫,大概是如今大明有识之士的共识了。他们不事生产,却有万顷土地,享受国家拨给的禄米。按照规制来说,一个亲王每年从国家那里可领供米五万石、宝钞二万五千贯,锦缎、纱罗、绢丝、冬布、夏布各一千匹,其他各种开支更是数不胜数。试想,一个亲王便要让国家靡费至此,那么到如今嘉靖年间已经繁衍到三万五千人的宗室开支,又是多大一笔虚耗呢?
许多宗室是从太*祖那辈算起,到如今已经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了,却依然享受着国家供养,一个个不要命地生儿子,而生下的儿子大大小小都可以领到禄米!
大明的财政问题就更大了,历朝历代为了加强中央集权,一定会在由中央总度收支,只有本朝,财政十分拮据,没有办法由中央总收总支,而是地方先拨出以供应本省,余下的才送到中央再行分配。
至于为什么财政拮据,因为商税太低,以农业税为主。中央财政缺乏收入来源,不仅没有储蓄,而且常常预支,在四方无事时,也就勉强可以度日,但如果发生大的战争,天灾人祸的时候,就束手无策了。
如今这个周王府禄米的问题,实际就是因为朝廷频年对南倭北虏用兵,还要修大殿、修边墙,国库空虚,自然没法给宗室发足禄米,周王也是个倒霉催的,二年多了都没领到俸禄,这回终于忍不住了,手动拦截了临德发往太仓的秋粮,要求朝廷把粮食折银发放给自己,要不然自己一府之人就要饿死了。
嘉靖帝愤怒肯定愤怒:“……朕的百官都没钱过年呢,从过年伊始,朕记得还没给他们发俸呢,也没见他们拦下秋粮,要求折色!这周王府封地在开封,别以为朕不知道,周王府在河南多少州县里,都有或大或小的土地,每年黄河决口,大水淹过的土地都是淤地,这周王府年年来寻这样的好地,占了不知道多少,朕都不问他们要田税,他们还反而怨朕不给他们发俸!”
说着他扔掉木鱼梆子,像个陀螺似的在大殿转了起来:“外患日炽,连年灾荒,百姓饥困,谁能体谅朕的难处?他们眼里都只有自己那一点利益,少了一口吃的就要叫唤!一说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是朕的血亲,岂不知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沾了二百年太祖的光,八竿子都打不着了,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严嵩垂着头看着嘉靖帝发泄怒气,等到皇帝又重新在榻上坐了下来,他才欠身道:“陛下说的是,宗藩的确是个大包袱,可这大包袱也只能背着,扔是不能扔掉的……”
严嵩的话绝对没有错,因为本朝中,皇室和宗亲的关系是比较特殊的,属于又拉又打,又忌惮又安抚的那种——因为当年成祖这个牛人就是由宗藩扯旗造反最后做了皇帝的,翻翻史书,这例子还真他么是独一无二的,从那时候起,朝廷对藩王就严防死守起来,不过百五十年后,还是出了宁王之乱,甚至不久之后就出现了更改帝系的事情,从孝宗武宗传下来的皇位被宗室出身的嘉靖帝继承了。
嘉靖帝做了皇帝,就更重视对宗室的团结,不然大家都不服气,以前是一家子做皇帝,长子继承其他人没有希望也就罢了,现在皇帝轮空由杨廷和做主定了兴王世子,他们可不看兴王是宪宗的次子,他朱厚熜又是兴王的嫡子,他们只看到帝位轮空了,大家都流着一样的太祖血脉,凭什么你能做皇帝,那这皇帝今年你做,明年是不是也可以到我家啊?
“毕竟是太祖定下的规矩,朝廷支给藩王禄米,理所应当,”严嵩劝慰道:“总不能因为一点禄米,就闹翻了,寒了宗室的心吧?”
严嵩的话外音很明显,能用一点禄米羁縻和安抚宗室,总比动刀动枪闹得好吧。
嘉靖帝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拖了两年的禄米,也没见他们真的饿死……”
说起来还是嘉靖帝心虚,道:“拖欠他们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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