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续黄粱-《明朝当官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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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说既然取名叫《续黄粱》,就是既《黄粱梦》的续作。《黄粱梦》又称《枕中记》,讲的是卢生在邯郸旅店住宿,入睡后做了一场享尽一生荣华富贵的好梦。醒来的时候小米饭还没有熟,因有所悟。后世说的“黄粱梦”或“邯郸梦”,都从此而出。之后一再被人续写改编,唐代有《南柯记》,宋代有《南柯太守》,元朝马致远作《邯郸道省悟黄粱梦》,也是传唱的名篇。
而陆炳手中这新出炉的《续黄粱》也是讲了一个做梦的故事,前半段和《黄粱梦》如出一辙,说一位福建曾姓举人在考中进士后,和几个进士到京城郊区游逛,遇到一个算命先生说其会做二十年宰相,后在一个寺庙中做了个黄粱梦的故事。
在这位曾生的梦中,他骤然富贵,蒙皇帝召见,三品以下的官员都要听从他的任免而不必向皇上奏准;家中雕梁画栋,极为壮丽,仆从百人,前呼后应如同雷鸣。
然而很快有一位龙图阁大学士包公,大胆上疏,弹劾曾生,曾生因此获罪,被抄没财产,充军到云南,一路上千辛万苦,任凭监迭的差役叱骂,最后遇到了强盗,被一刀砍死。死后魂灵被押往酆都,受到阴司的惩戒,判处了刀山、火海和油锅之刑,痛不可忍。然而受刑完毕之后,曾生又被判转生一户人家,以赎上辈子还没有抵消的罪过。然而这一世的曾生变成了讨饭人的女儿,每天跟随讨饭人沿街乞讨,饥寒交迫,最后被秀才买去作妾,却又受到大老婆的毒打,最后强盗杀死了秀才,而怀疑是她招引奸夫杀死自己的丈夫。刺史严加拷问,以酷刑毒打,使她招认定案,依照法律,判凌迟处死。
行刑之事,这一场大梦才被同伴唤醒。
因为这小说写得非常惊心,仿佛像是亲身经历惨毒一般,陆炳也不由得晃了晃心神,随即心中暗骂起来,这姓陈的小子果然是以才自恃,不甘愿自己的经历,竟然讽喻出这么一个故事来。
“你看过了,”嘉靖帝道:“怎么样,这小说写得好吗?”
陆炳摸了摸鼻子:“写得好不好,臣不是词臣,其实也看不出来,只不过这讽刺之意,简直要满溢而出,臣就是想装作看不出来也不行啊。”
嘉靖帝就道:“你说他讽刺了谁?”
“就像这龙图学士弹劾的奏章所说,”陆炳道:“在位时高官厚禄,呼风唤雨,欺君罔上,欲壑难填之人,又被发奸谪伏,树倒猢狲散,乃至家破人亡,难全身后名的,臣除了仇鸾,也想不出别人了。”
仇鸾这样又贪又虐,祸国殃民的人,就像龙图学士参奏的那样:“窃以曾某,原一饮赌无赖,市井小人。一言之合,荣膺圣眷,父紫儿朱,恩宠为极。不思捐躯摩顶,以报万一;反恣胸臆,擅作威福。可死之罪,擢发难数”。
八月二十五日陆炳刚刚完结了仇鸾的案子,嘉靖帝下令追戮其尸,传首九边,抄家没产。其党时义、候荣等人,亦皆伏诛。朝廷上下,牵连进仇鸾案子里的人不少,时人已经称之为一场大狱了。
然而陆炳知道,这根本不算是大狱,牵连进来的人,很少有冤枉的。说起来陆炳的手上,确实有忠良的血,当年他刚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为了逢迎皇帝,巩固位置,他拷问捶楚了几个上书劝谏嘉靖帝炼丹的言官,这些人死得冤枉。
但是真正的大狱,能被称之为大狱的,是陆炳还没上台时候嘉靖帝发起的李福达一案的重审。那个案子,是真正的腥风血雨——国公、阁老、尚书、言官、封疆大吏、白莲教匪首,株连何止上千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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