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豪华套房的客厅内。

    李昂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表情和身体看起来有些僵硬，无论是谁被另一个人用愤怒，哀怨的眼神盯着想必都会觉得不自在，况且斯蒂姆从刚刚在码头上开始就这么盯着他，已经足足快要一个小时了。

    李昂对天发誓，那时候他只是说了句九百年前曾经说过的话而已，结果斯蒂姆就因此将他认作了是戈登的后人，之后表现出来的那咬牙切齿的态度，更是让李昂不敢承认其实他就是斯蒂姆口中的那个王八蛋，九百年前的戈登，只是他练的一个小号而已。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斯蒂姆的话，李昂毫不怀疑，这位里弗斯家族当今的老族长，估计会跳起来咬人，把自己套上麻袋沉海。

    托尔和莉莉丝端着红茶和饼干走到客厅，为每个人都倒好茶之后默默地转身回到房间。斯蒂姆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冷笑道：“你还真是跟你的祖先一模一样。”

    李昂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斯蒂姆放下茶杯，神情逐渐变得复杂，轻声叹道：“在家族的资料里，九百年前你的祖先戈登，身边每时每刻都有一个漂亮的女仆跟随，就和你现在不一样。不过你的女仆数量比他多一个。”

    “人总是要进步的。”李昂讪讪一笑，没敢告诉斯蒂姆九百年前戈登身边的那个漂亮女仆刚刚才亲手递给他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斯蒂姆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重重地冷哼一声道：“可反魔法党炼金术九百年里，毫无进步！”

    “你可知道你的祖先做了什么？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彻头彻尾的王八蛋，一个离经叛道却又不负责任的家伙，他将炼金界搞得天翻地覆一团糟，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就算是最不负责任的嫖-客，至少也会在妓-女怀孕的时候打发她几个银币，再看看你的祖先！这个该死的混账！”

    老炼金师脸色涨红，双拳紧握，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最恶毒的语言狠狠咒骂着，仿佛要将家族过去几百年里受的所有质疑和迷茫，以及他身为家族族长这几十年来的压力通通发泄出来。

    咒骂了将近半个小时后，斯蒂姆才逐渐冷静下来，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声道：“抱歉，我不该在你的面前这么说你的先祖，我向你道歉，额…你叫什么？”

    “李昂。”

    李昂不在意地笑了笑，缓声道：“没关系，听你这么说，他好像的确挺混蛋的。就像你说的那样，像个提了裤子就跑，不负责任的家伙。”

    斯蒂姆苦笑一声，道：“他做过的混蛋的事可不止这些，这不过是他做过的最混蛋的事罢了。但是客观地说，如今大部分的炼金师提到戈登这个名字的时候，第一反应仍然是他是个天才。”

    “你的祖先戈登，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他从通过炼金师认证考试注册成为一名炼金学会认证的炼金师到成为金级九阶炼金师，只用了短短十三年的时间，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记录。他不仅打破了之前学会的记录，而且还创造了一个或许永远也不可能有人再会打破的记录。”

    “当时所有炼金师都说，他们从未见过像这样出色的天才，每个人都觉得他是炼金学会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天才，每个人都相信他将会成为炼金学会下一任会长，带领学会和炼金界前进。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在他成为金级九阶炼金师的第二年，他与当时的会长爆发了激烈的冲突，这或许和反魔法党炼金术有关，因为他随后就提出了反魔法党炼金术，然后通过了炼金学会的谎言测试。”

    房间里，托尔朝莉莉丝道：“其实这两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关系，那时候的炼金学会会长叫做本·西蒙斯，是个讨厌的家伙，他想要扶自己的儿子上位，成为下一任炼金学会会长。而主人就是他儿子最大的竞争对手，所以他处处针对主人，其实主人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他讨厌本·西蒙斯的那些小动作，所以和他爆发了冲突。”

    斯蒂姆继续道：“那时候的炼金界，或许是最轰动的炼金界，每个炼金师都因为戈登提出来的反魔法党炼金术陷入了疯狂，至今我仍然能从当时里弗斯家族族长的日记里，感受到当时炼金师们的狂热。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戈登他将创造一个新的时代，开创新的炼金纪元，结果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突然消失了。”

    斯蒂姆脸上泛起一抹苦笑，轻声道：“他就是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家伙，所以许多人都不喜欢他，对他咬牙切齿。”

    李昂摸了摸鼻子，轻声道：“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想到，随口提出来的反魔法党炼金术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在成为金级九阶炼金师之后，李昂就受到了本·西蒙斯的针对，当时的本·西蒙斯利用自己学会会长的职权，用各种方式对李昂金级九阶炼金师的身份提出质疑，觉得他不配成为金级九阶炼金师，李昂当时一怒之下就提出了反魔法党炼金术的构思，把前世地球上的工业化产物，比如汽车，飞机这些套上反魔法党炼金术的名字推了出去。

    质疑我不配成为金级九阶炼金师？那老子就提出一个新的东西，彻底颠覆你的炼金术！

    当时的李昂就是抱着这种想法，结果没想到反魔法党炼金师造成的影响，远远大于他的想象。

    斯蒂姆摇头道：“随口？不，这绝不是随口就能提出来的东西，戈登在提出反魔法党炼金术之前，必定经过了深思熟虑！你太小看你的祖先，也太小看反魔法党炼金术了，李昂。你不明白反魔法党炼金术的意义，它是一样真正伟大的发明。否则过去的九百年里，不会有那么多的炼金师视它为自己的梦想，而且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老炼金师的声音里透着坚定，他的眼睛明亮，眼神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

    李昂沉默了许久，轻声问道：“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为了一样看起来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般的东西坚持到现在，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个谎言测试和一番王八蛋的胡言乱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