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刘义除鬼-《掌舵人之城市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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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靳三爷自幼得到过高人指点,学了些批字算命的本事,一辈子靠给人批字算命为生,年轻的时候,在开封府城外的禹王台摆摊算命,极其灵验,也曾风光过一阵子,近几年感觉身子骨儿不行了,老了,金盆洗手落叶归根,从禹王台返回了家乡。

    前几天,靳三爷到县衙大牢里探望外甥孙女小菊。

    小菊这年十六岁,十三岁时被她父母卖进了林府。被卖之前,曾跟着她父母走亲戚的时候就来过靳三爷这里,后来被卖到林府,小菊偶尔会偷偷跑出来看望一下靳三爷,偶尔也会从府里带出些好吃的送给靳三爷。

    靳三爷一辈子没娶,没儿没女,对小菊十分疼爱,不忍心看着小菊在林府里为卑为奴,就寻思着拾起老本行,开摊算卦,赚点钱把小菊从林府里赎出来,可是还没等他凑足给小菊赎身的银两,小菊就出事了。大牢里,祖孙两个抱头痛哭,见小菊被打的遍体鳞伤,靳三爷更是疼的撕心裂肺。从县衙大牢回到家以后,靳三爷就起了一卦,想问问有什么办法能把小菊从大牢里救出来,结果卦象出来以后,就是靳三爷之前念叨的那些。

    “黄河半仙一传人,菩萨身边金甲神,身长八尺又三寸,渡阴济阳大善人,玄玑一卦切莫问,救女需跪刘家门。”

    这卦里的意思说的很清楚,卦辞前四句,说的都是刘义。

    等靳三爷抹着眼泪跟刘义表明来意以后,刘义紧紧皱起了眉头,想要把丫鬟小菊从大牢里救出来,绝非易事,她这时候算是林府纵火杀人案的重大嫌疑犯,衙门里虽然没有确凿证据,没办法给她定罪,但是想要让县衙把她给无罪释放了,这也是不可能的。就是找蔡清君的二哥到县老爷那里求情,蔡清君的二哥只怕也不会答应,就算蔡清君的二哥看在刘义的面子上勉强答应了,恐怕这情也求不下来。

    这件事,和以往那些神鬼之事不同,着实让刘义为难了。要是搁着平常,刘义肯定会婉言推辞掉,因为这件事,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办成的希望。不过,刘义这时候见不得这么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在自己家门口儿跪了大半天,现在又老泪纵横的求他,就是铁打的心也软了,即便不成功,即便没希望,他也要硬着头皮试上一试!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吃晚饭的点儿,刘义留靳三爷在家里吃饭,他自己连饭都没吃,起身到蔡府偏院找蔡清君的二哥。

    走进蔡府大门,在通往偏院的路上,刘义寻思着,这话该怎么说。他也知道,这件事,没法儿开口,就是开了口,搞不好蔡清君二哥一口就给他回绝了,这时候让蔡清君二哥去给丫鬟小菊求情,就跟让他自己挖自己墙角儿差不多。果不其然,等刘义见到蔡清君二哥,把这件事跟他一说。蔡清君的二哥立刻嘿嘿嘿苦笑起来,一指桌子上的饭菜,对刘义说:“宣义呀,还没吃饭吧,来来来,吃饭吃饭……”

    刘义也知道,这事儿是在给蔡清君二哥出难题,蔡清君的二哥这时候让他吃饭,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在借口推辞他。

    这时候,饭桌前还站在蔡清君的二嫂和她几个侄儿侄女。人人都看着刘义,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变得压抑起来。

    刘义朝桌子上看了一眼,没挪地方,过了一会儿,厚着脸皮对蔡清君的二哥说:“俺现在哪儿有心思吃饭,靳三爷还在俺家等着信儿咧……”

    听刘义这么说,蔡清君二哥又苦笑起来,最后,他想了想,眼珠一转,问刘义,“你刚才说,那个靳老头儿会算卦?他找你是因为他算了一卦,说你能救她孙女?”

    “他是这么说咧。”刘义点了下头。

    “那……我看这样吧,你回去叫他再算一卦,算算林府那老妈子现在在哪儿,要是算准了,抓住那老妈子了,我到县老爷哪儿给那丫鬟求情,不管她有罪没罪,二哥我保证把她从大牢里弄出来。”

    “啥……”刘义闻言就是一愣,他没想到蔡清君的二哥会这么说,好像转了一圈儿,把难题又推还给了那位靳三爷,这些有学问的人,心眼儿就是多。

    这时候,蔡清君二哥转身坐到饭桌前兀自吃起了饭,蔡清君那几个侄儿侄女也都欢呼着坐在了桌旁,把刘义一个人晾那儿了。

    最后刘义一寻思,好像也只能这么办了,不如先回家找靳三爷商量商量。

    辞别蔡清君的二哥,刘义回到了自己家。

    这时候那位靳三爷已经吃完了饭,小玉见刘义回来,赶忙盛了一碗饭给刘义端在了桌上。刘义连看都没看,把蔡清君二哥的意思跟靳三爷说了一下。

    靳三爷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毅然决然的点头答应了,言说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刘义。

    之后,靳三爷起身告辞,刘义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外,原本打算到蔡府套辆马车把靳三爷送回去的,靳三爷死活不让。

    送走靳三爷以后,刘义转身回家,在经过院子的时候,院里那棵大槐树下传来刘念道练武的吼喝声。

    刘念道每天都是这样儿,从吃过晚饭一直练到二更天,风雨无阻。对于这个,刘义早就习惯了。

    并且刘义发现,刘念道最近一段时间,三顿饭都是在家里吃的,呆在家里的时间也比过去多了。听到刘念道又在院子里练武,刘义今天破例朝大槐树那里看了一眼,就见刘念道正在那里打着一套拳,一起一落的,速度还挺快,刘义不知道刘念道练的啥拳,不过却把他看得眼花缭乱。

    与此同时,刘义发现小玉在大槐树底下站着,眼睛不错神儿地盯着刘念道练拳,偶尔的,刘念道停一下,两个人相视一笑。

    刘义见状,摇了摇头,进屋吃饭去了。

    第二天傍晚,天还是阴沉沉的,冷风呼啸着,酝酿了一天一夜的情绪,估计今天晚上真的就要下雪了。

    这时候,刘义从商铺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儿,远远的就看见靳三爷揣着手儿站在门口儿那里等他,心里顿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等来到家门口儿,刘义问靳三爷为啥不进家里等他。靳三爷哆嗦着身子说:“救命恩人还外面吹风受冷么进家门的,俺咋能进。”

    刘义听了又感动又叹气,算啥救命恩人,一点忙都没帮上。

    把靳三爷引进家里以后,刘义就问他,卦算的咋样儿了。

    靳三爷兴奋地说:“算出来咧,算出来咧……”说着,靳三爷又念了一套卦辞:“祭灶官前头一天,三更怨母东南来,金甲天神良言劝,拨开云雾见晴天。”

    对于靳三爷这一次说的卦辞,刘义更不能理解了,靳三爷也没给他详细解释,只说今天晚上三更天到林府废墟那里,一切都会有答案的。刘义问他,是不是林府做饭的那老妈子会出现在那里。靳三爷说,卦象里没说那么多,只要今天晚上三更到林府废墟那里看看就明白了。

    见靳三爷不肯说,刘义也不再多问,就打算找蔡清君的二哥,让他到县衙找几名捕快一起去,却被靳三爷拦下了。靳三爷说,这件事只能刘义一个人去,去的人多了就会有变数。

    听靳三爷这么说,刘义将信将疑,不过见靳三爷这时候一脸笃定,也就打消了找蔡清君二哥的念头。

    吃过晚饭,送走靳三爷以后,刘义准备了几样驱邪抓鬼的物件儿,烧纸、柳条、红头绳、桃木楔等,还刻意把寿方剑带上了。

    都说林府大火以后,那里开始闹鬼,或许是烧死的那几个人怨魂不散。现在半夜三更到那里去,这些物件儿即便用不上,也能做到有备无患。

    一切准备停当以后,刘义把李守道留下的烟袋拿出来,坐在客厅里抽着烟等起了时间。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过去了。不知道时候,屋外的风停了,飘起了雪,鹅毛大雪,天地间在这一刻变得苍茫萧瑟。

    又过了良久,街上传来打二更的声音。

    “邦邦,邦邦……二更天咧,熄灯睡觉……”

    刘义这时候赶忙收起烟袋,拿上装着那些驱鬼物件儿的包袱,又在屋里找来一把伞和一只灯笼。

    就在这时候,屋外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音里夹着嘻嘻哈哈的笑声。

    刘义把包袱搭在肩上,拿着雨伞和灯笼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来到院里,朝喧闹声传来的方向一看,就见大槐树底下,两个欢快的人影正捧起地上厚厚的积雪,围着大槐树相互乱撒,嬉闹的不亦乐乎。

    原来,刘念道练完了武,正在院子里和小玉打雪仗。小玉这时候来到刘义家还不到半个月,却和刘念道熟络的就好像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似的。

    刘义见状,说了他们两句,时间不早咧,别在院子里胡闹,早点睡觉吧。

    小玉很听话,赶忙应了一声,乖乖地回自己房间。刘念道可能玩的有点不尽兴,不太乐意,不过也没反抗,跟在小玉身后,作势要回房间。

    可是,等刘义提着灯笼打着雨伞走出家门来到街上以后,还没走出几步,隔着院墙听到院子里刘念道和小玉又嘻嘻哈哈闹上了。

    刘义顿时摇了摇头,儿大不由爹娘了呀,感觉刘念道长大了,有点儿管不住了。在古时候,十六七岁就算大人了。

    林府所在的那个村子,距离县城不算远,也就五六里地的样子,不过刘义年龄有些大了,再加上雪天路滑,又是在晚上,一脚雪一脚泥的,用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走到。

    这时候,刘义打着雨伞提着灯笼,站在林府废墟这里,朝四下看了看,因为还不到三更天,废墟这里没人,显得寂静阴森,气氛也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传言这里闹鬼,看眼下这样子,不是空穴来风。

    刘义很快在废墟里找到一间只塌了半边的房子,猫身走了进去,在里面找到一片避雪的地方,把手里灯笼熄灭以后,站在那里等上了。

    这时候,连刘义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等什么,盼着三更天以后这里能出现点儿啥,同时,他还担心着靳三爷这卦算的到底准不准,自己不会在这里白白冻上一夜吧。

    雪一直下着,不但没有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很快的,刘义之前留下的那些鞋印全给新雪填平了。

    又过去一段时间以后,远处传来打三更的声音,刘义顿时为之一振,靳三爷这卦准不准,马上就能得到验证了。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打三更的声音落尽,林府这里居然没一点儿变化。就在刘义迟疑之际,破败的大门那里有了动静儿,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女人说话很轻,似乎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不过还是给刘义听到了。

    “到了先生,就是这里……”

    女人说完,紧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似乎没啥避讳,声音还挺大,刘义听的清清楚楚。

    “哟,这地方阴气怪重啊,死过不少人吧?大姐,我要是知道这地方阴气这么重,可真不跟你来,你可得给再我加几吊钱呐。”

    男人说罢,又传来女人的声音,“先生小点声儿,只要能把俺闺女的魂儿喊过来,加几吊钱都成。”

    刘义这时候忙把手里的灯笼、雨伞放到脚旁,贴着塌了半边的墙壁,探头朝大门那里看去。

    北方的朋友可能都知道,下雪天的夜里,其实并不黑,雪色多少还能映出些光线,再加上刘义所在的这间房子距离大门很近,视线透过纷飞的雪片,刘义隐约看到从大门那里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没打灯笼,摸着黑儿。

    女的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个好像布幡一样的物品,很奇怪。跟在女人后面的那个男人,更奇怪,手里不但拎着个大包袱,后脖领子的衣服里,还插着三杆大旗,咋一看,活像个唱台上唱戏的。

    两个人并没有发现刘义,走进大门以后,停都没停,一直朝后院废墟走去。

    刘义这时候摒住呼吸,眼睛不错神儿盯着他们。

    很快的,两个人走到了后院墙根儿那里,也就是刘义上次看到过的、被人扫出一片积雪挖坑儿的地方。

    刘义轻手轻脚从残墙那里转了出来,在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一点点儿接近了两个人,他想看看这两个人大半夜的来这里想干点儿啥。

    这时候,一男一女在墙根儿那里停下,女的把手里那面布幡靠墙立住,然后弯腰在旁边一片雪窝里拨拉几下,拽出一把大扫帚,呼啦呼啦扫起了积雪,扫的那地方,还是刘义之前看到过的地方,刘义不明白,那地方到底有啥呢?

    那男的呢,这时候蹲在地上,解开手里的包袱,从包袱里一样样儿往外拿东西,放在女人扫好的地面上。

    刘义躲在了他们身后三四米远的一段残墙后面,探头看着他们。

    一男一女鼓捣了一阵以后,“擦”地一声,男的蹲在地上用火镰打着了火。

    少时,男人面前突突燃起一个火堆,火光虽然不大,却照亮了男女两个人身边的一片范围。

    刘义眯起眼睛借着火光仔细一看,男人点的那堆好像是烧纸,在烧纸前面,还有个香炉,香炉旁边,放着男人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

    这时候,女人已经停止扫雪,蹲在火堆前从大包袱里拿出厚厚一沓烧死,把烧纸一张张往火堆里续,男的呢,利用火堆点了两只蜡烛,分别放在香炉左右,又点了一根香,直直插进了香炉里。

    除此之外,刘义这时候把那男人脖领子里插的那三根大旗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是三色旗,左白旗,右黑旗,成间杏黄旗,这三色旗刘义略有耳闻,三色旗又叫混元旗,白旗代表“阳”,黑旗代表“阴”,黄旗代表“混沌”。近似于道教,却又不是道教的东西,应该出自道门旁支,也有可能是从道家那些东西里演化出来的。由此可见,这男的也算是同道成人,估计来这里是给女人闺女招魂的。女人刚进门的时候说了,只要男人能把她闺女的魂儿喊过来,再加几吊钱都行。之前林府那场大火还烧死两个丫鬟,刘义推测,这女人可能是某个丫鬟的母亲。

    随后,男的从包袱里抽出一把二尺来长的木剑,估计是桃木的,用桃木剑在女人身旁戳了几张黄纸,对着蜡烛引燃,轻轻晃动,跟着嘴里叽里咕噜念叨起来。刘义听不清他念的是啥,听着有点儿像咒语,也像檄文。

    紧接着,男人示意女人一声,女人赶忙从包袱里拿出一只粗瓷大碗,往碗里捧一把积雪,再捧一把烧尽的纸灰,如此反复,直到把瓷碗捧满为止。

    男人让女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啥,刘义不明白。

    女人把瓷碗捧满以后,男人原地跺了一脚,大喝一声道:“八方诸神,听我号令,拘鬼押魂,在吾一方,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男人念完以后,左手掐了个剑诀,右手桃木剑忽地一指粗瓷碗,身子像扎马步一样微微下沉,似乎在用法力把持周围气场,随后扭头对女人说道:“赶紧喊你闺女的魂儿。”

    女人立刻喊上了,“秀秀,秀秀,回来吧……秀秀,秀秀回来吧,跟娘走吧……”

    女人这么一喊,把刘义喊懵了,这女人难道是在给林得仁的女儿林秀秀喊魂儿?可是,林得仁的两个老婆都在大火里给烧死了,这女人不可能是林秀秀的母亲。要是说林府有个丫鬟也叫“秀秀”,那也是不可能的,奴婢的名字不可能和家里主人的名字一样,这犯大忌讳的。

    雪依旧在下着,女人悠长的喊声,回荡在漫天飞舞的雪片缝隙间,听着分外凄凉。

    然而,就在女人反复喊了几遍以后,刘义的眼睛瞪大了,他震惊地发现,飘在女人身边的雪花儿有点不对头,好像突然间被旋风裹了似的,以女人为成心,围在女人身边飞速旋转起来。

    霎时间,女人所站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大漩涡,涡流成无数雪片像受到了诅咒似的,横飞直撞,说不出的诡异。

    男人这时候也发现不对劲儿了,陡然间意气风发,活像个临阵对敌的大将军,“呔”地一声大喝,气场十足,紧跟着左手一掐剑诀,右手桃木剑“耍”地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蜻蜓点水,桃木剑朝女人身边那股旋风“刷”地一点,姿势动作,既潇洒又到位。

    如果男人是在戏台上唱戏的话,台下这时候就该有人叫好儿了。

    只是,桃木剑点进涡流成以后,想不到的怪事来了,那桃木剑竟然“腾”一下燃烧起来,整个儿剑身火苗突突直冒。

    男人似乎没能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刚才那股子漂亮与潇洒劲儿瞬间消失,“咦”地低呼一声,狼狈地丢掉了手里的桃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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