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黑把子-《掌舵人之城市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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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这孩子性格随他爸爸,胆子大的时候给他个梯子能上天,胆小的时候见了老鼠都害怕。你别介意,春红姑娘,他不是不信任你,他是有点儿太谨慎了。他小时候就是这样,有什么事对谁都不讲,只对我说。”

    “阿姨,你放心,我不会介意。只要能治好他的病,我苦点儿,累点儿,委屈点儿,都值得。”

    柳妈妈把纸又交给春红说:“这张纸还是你保管着吧,我不识字拿着它也没用。钱的事情只好等他病好一点儿时再说了。”

    “但愿他能早点儿好起来。”春红双手合十做了祷告的动作。当护理员的第一天,史记可工作做得井井有条,病房走廊和楼梯的地面擦得干干净净。刘护士长对他很满意。

    “小侯,给你几张食堂的饭票。干了一天的活,辛苦了,晚饭到食堂吃吧。”下班前刘护士长把几张饭票交给史记可。

    “嘿嘿!谢谢刘护士长!”史记可也饿了,出来这么多天还没好好的吃过一顿饭。

    食堂在医院后面半山坡上,没有陆军医院食堂那么大,但是很干净明亮。在食堂里吃饭的医护人员看到来了新人都主动点头示意或打招呼,大家围在一张桌子吃饭,谈笑风生。食堂厨师对史记可也很热情,还借给他一套餐具,让他感觉很舒心、很惬意。还是小城市好哇!小城市里的人有人情味。吃过晚饭,史记可回到太平间管理员的房间,躺在床上思考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柳浪写的“振兴六路218”可能是个银行地址,要不是他发现有人在偷看也许他还会写出存款人的名字和密码。他相信柳浪不会用自己的名字存款,如果他把钱存在银行只需要告诉柳妈妈存款单放在哪里,密码是多少就可以了,不需要告诉银行的地址;如果他把钱藏在某个地方,他就需要告诉柳妈妈地址,难道柳浪没把钱存在银行,而是藏在某个地方吗?不大可能。

    “振兴六路218”应该是银行的地址,也许他使用的是银行保险箱。史记可决定查一查这个“振兴六路218”的地址。接下来怎么办呢?史记可没想到柳浪病成这样还这么警觉,曾两次突然扭头四处张望。不对呀!史记可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他是搞病理的,与临床联系很紧密,他自然懂得一些临床常识。脑炎的病人几乎都有脑膜刺激症状,表现为脖颈僵硬、强直,别说头部转动了,就是医生想强制地让病人颈部弯曲一点儿也不大可能。按理说,柳浪正发高烧,病情正处于最重的时期,他的脖子不可能转动得这么灵活啊!再说,他如果得了脑炎也不可能神情这么机敏,通过口罩就能认出他来,莫非他的病不是脑炎?那会是什么病呢?史记可回忆着柳浪看到他后的惊恐表情和痉挛的姿势,突然感到很熟悉。莫非是那种病?一种害怕惊吓的病。

    史记可经常碰到这种病。在军区医院里,破伤风的发生率特别高,很多部队下来的伤病员没有死于战伤,但由于得了破伤风没有及时治疗,最后还是死亡了。开放的伤口不容易得破伤风,那种又深又狭小的伤口容易感染破伤风菌。一般来说,破伤风菌感染后在体内潜伏一个星期到一个月后才发病。病情的最大特点是害怕惊吓,怕水,怕光,容易惊厥和抽搐,而且严重抽搐导致一种特殊的背弓式的痉挛姿势,与白天他看到的柳浪抽搐的姿势几乎相同。如果是这种病,一定要有外伤史呀,柳浪受过外伤吗?对啊!他突然想起来柳浪曾在标本室里被小鼠咬伤过手,在箱子里,地上和钱袋上都留下了血迹。这些小鼠是试验小鼠,他曾用它们做破伤风抗毒血清毒力和安全性试验。史记可突然紧张起来,如果柳浪真得了破伤风可就麻烦了,他一死巨款将无法追回来了。史记可知道这病的厉害,如果不能及时使用破伤风抗毒血清一个月内几乎大多数病人都会死亡。在受伤后如果事先注射破伤风的疫苗可以预防破伤风的发生,如果没注射疫苗,一旦发病只有注射抗毒血清来对抗血液里的毒素。史记可是在军队大医院病理实验室工作的,他曾专门从事过制作破伤风抗毒血清。破伤风抗毒血清的制作很简单,把病人的血抽出来注射到健康马的身体里,大约一周后马身体里产生了抗体,再把马的血抽出来制作成抗毒血清。虽然已夜深了,史记可却无法入睡,他开始担心柳浪的病情,他要到科里看看病历,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个病。

    病房已经熄灯了,内科病房走廊静悄悄。史记可溜进了医生办公室,从病历车上抽出监护室一床柳浪的病历认真的阅读。

    “嗨,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看病历呢?”夜班护士小孙见一个陌生人在办公室里看病历进来责问道:“病历是保密的,涉及到病人的隐私,不能随便翻看。”

    “嘿嘿,我是内科新来的护理员。”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我刚来两天。”

    “他是护理员,今天把监护室的卫生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刘护士长今天还表扬他了。”史记可扭头一看,是春红。他想悄悄把病历放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诶,你怎么看我们的病历呢?”春红看到了病历夹子上写着“监1床”。

    史记可慌慌张张地放下病历,说:“这个病有点儿怪,我很感兴趣想看看。”

    听到这句话,夜班护士小孙凑过来说:“你是说柳风的病很奇怪,是吗?我也觉得奇怪。你说说怎么奇怪?”春红也很感兴趣地说:“对,你既然看了病历,说说有什么奇怪的?”

    史记可想了想,觉得说说也无妨,也许这也是个机会,可以通过接近春红了解到一些寻找巨款的有用线索。

    “我在一家大医院里做过几年的护理员,见过一些脑炎的病人,发现这些病人的脖子都很僵硬,几乎不能转头活动。可是,今天我注意到,他醒的时候脖子转得很灵活。你不觉得怪吗?”他有意不使用医学术语。

    “对呀,我也觉得奇怪。你说的脖子僵硬情况,医学上称作颈项强直。他确实没有颈项强直的体征。”小孙护士认真地说。

    “怪不得你今天在监护室里总是观察他,原来你是感觉他的病情有点儿怪,我们还以为你有什么企图呢。”春红一下子对他放松了戒备。

    “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小孙问道。

    “还有就是……”他有意停顿了一下。

    “还有什么?你说呀!”春红急忙催问道。

    “我不太敢说。”他有意卖个关子。

    “嗨,随便说说也不要紧,反正他的病也没诊断清楚呢。你的看法说不定还有点用处。”小孙说道。

    “对呀,你就说说吧。你在大医院呆过,见识多。”春红在一旁附和着。

    “嘿嘿,那我就说说,说错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史记可得意地笑笑,继续说道:“我从前护理过一个前线下来的伤病员,经常抽搐,严重时会出现背弓向后的痉挛姿势。”史记可做了一个典型的角弓反张的姿势。

    “医学上这叫角弓反张。”小孙脱口而出。

    “对呀,我的未婚夫每次抽搐也会出现这种痉挛姿势。这是什么病?”

    “是呀,你说说那个病人最后诊断什么病?”小孙护士也急切想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什么叫角弓反张,反正那个病人不是脑炎。”史记可还在卖关子。

    “你这个人哪,和你说话这么费劲。你不能痛快点儿吗?”小孙护士有点生气。看到护士这个态度,史记可脖子扭向一边,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不说话了。

    “嘻嘻,都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吗。”春红马上笑笑,调和气氛。史记可本想把护士气走,让他有一个单独和春红接触的机会,可是,护士偏偏不走,也坐下来了,她对答案很感兴趣。

    “侯哥,别生气,大家都是在为我们着急。那个病人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春红的语气显得更亲近些。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他得的是破伤风。”

    “破伤风。你是说破伤风会出现什么角弓反张的姿势吗?这么说柳浪的病是破伤风了?”春红不小心把柳浪的名字说了出来。小孙护士并没有注意到,史记可也假装没注意。

    “不可能!你刚才说不像脑炎,我同意,你说他得了破伤风,我不同意。破伤风的患者要先受过外伤,他又没有外伤,怎么会是破伤风呢?”小孙护士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

    “是啊,我也觉得不像,他的手啊,脚啊都没受过伤。我不想说,可是你们硬是让我说。”史记可作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不要紧,说错了没关系,大家都是好心。”看到他委屈的样子,小孙护士安慰着史记可。

    “不,侯哥,你说得没错,他受过外伤。”春红突然醒悟过来。

    “什么?你说柳风受过外伤。哪里受伤了?什么时候受得伤?”小孙护士吃惊地问道。大概十八、九天前,他的右手不小心被小鼠咬伤了,一连四五天他的食指肿得很厉害。我让他到医院看看,他不去,后来慢慢好起来了。”

    “他住院时怎么没对医生说呢?病历里一点儿都没有记载。”“住院那时他手伤已经好了,再说他认为这是小毛病,所以就没说。”“这可是一条重要的病史啊!怪不得他一停用镇静剂就抽搐,挺像的。明天我会向李医生汇报。谢谢你,侯哥!”小孙护士也学着春红称呼他侯哥。人不可貌相,这个护理员竟然这么聪敏,让小孙护士和春红刮目相看。

    “侯哥,你说的那个什么风的病危险吗?”春红问道。破伤风。”小孙插话。

    “这个吗?我也说不好。”史记可觉得他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个吗,我明天帮你问问医生吧。”小孙调皮地学着史记可的腔调对春红说。

    春红高兴地说:“好哇,谢谢你们二位了!”

    史记可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他现在才感觉到语言有这么大的力量,他从前太欠缺锻炼了,看来如果好好的锻炼锻炼,他的嘴皮子也会灵活些,因为他的脑子一点都不笨。星期三史记可上班又看了一遍监1床的病历,计算着柳浪发病的时间。病历里没有记录柳浪受伤的情况,史记可推测他是十九天前夜里被小鼠咬伤的,根据病历中记录的情况分析,柳浪在受伤第七天后开始发烧,第十三天因出现抽搐住进医院,现在是住院第五天。根据时间推算,柳浪手受伤与后来的疾病有关系,潜伏期正好是一星期。这样看来,柳浪的病是破伤风确定无疑。史记可相信现在应该是病情治疗最关键的时候,如果能及时打破伤风抗毒血清或许还有救,再耽误下去就危险了。

    小孙护士下夜班时向主治医李医生汇报了夜里她和小侯护理员发现的重要病史,监1床柳风曾经发生过手外伤。李医生听到后非常重视,立刻找到家属春红核实情况,详细地追问了病史。李医生也对脑炎的诊断抱有怀疑,这种抽搐要么是脑炎,要么是破伤风,但是破伤风要有外伤史,脑炎要有脑膜刺激症状,这个病人都不像。春红叙述的情况和史记可推测的几乎相同,柳浪十九天前受外伤,外伤后第七天开始发烧,第十三天出现抽搐。唉,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们怎么没对我说呢?他刚住院时我几次问你他有没有过外伤史,你们都说没有。”

    “是的,我们以为你问的外伤是严重的受伤呢,没想到这么小的伤口也这么危险。再说住院的时候,他的手也好了。”李医生马上检查了柳浪的手指,发现他的右手指伤口已经愈合,表面仍有红肿,但似乎里面有脓肿的波动感。李医生立即用注射器扎进脓腔抽出一些脓液,安排护士送去化验。一小时后,浓汁的涂片结果回来了,破伤风杆菌检查阳性。诊断明确了,柳浪确实得了破伤风。李医生立刻召集柳浪的家属再次交代病情。

    “柳风的诊断已经明确了,是由于右手指被小鼠咬伤,感染了破伤风杆菌,潜伏期一周后发生了破伤风。”李医生介绍说。

    “他的病危险吗?”柳妈妈焦急地问道。

    “他的病非常危险,发病时阵发性的痉挛,从头部开始向全身扩散,非常容易发生窒息和心跳骤停。虽然前几天没有明确诊断,可是我们一直在给他使用镇静药,就是为了防止他发生窒息的危险。”“有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办法呢?”春红问道。

    “现在使用破伤风抗毒血清治疗或许还来得及,但是,再延误几天恐怕就不好说了。破伤风抗毒血清要到省城里去买,你们家里要准备好钱。”需要多少钱?”

    “很贵,至少2000元。”一听到需要钱柳妈妈就没了主意,眼泪汪汪看着春红说:“到哪里弄那么多钱去啊?”春红对柳妈妈说:“阿姨,你别急,我到邻居家去借。”说完,急忙出去了。

    柳妈妈哽咽着说:“求求你,医师,一定要救救他呀,他才20岁。”下午,春红带着160元回来了。她把两个玻璃缸卖了50元钱,把军刀卖了100元,只从邻居那借到10元钱,那年头,大家生活都困难,借钱也难。医院没有因为她钱不够为难她,马上与省城的防疫站联系购买破伤风抗毒血清,可是联系了几个地方都买不到。

    “买不到抗毒血清怎么办呢?”春红问李医生。

    “那只好用一些中草药了,也可能有点好处,但不能保证会有效。”

    “那么,只好这样了。求你给我们请有经验的老中医看看吧。”“好吧。我尽力吧。”老中医来了,坐在床边给柳浪搭脉看舌象,然后,无奈地摇摇头:“晚了,毒素已入骨髓,恐怕中草药方也无回天之力了。只能试试看了。”他开了一剂药方后走了。

    柳浪家属抱着一丝希望,看着柳浪把浓浓的中药一勺勺的喝下去,盼望着奇迹出现。一天快过去了,病情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礼拜四吃过午饭,史记可回到病房继续打扫卫生,在厕所门前他遇到了春红。

    “侯哥,你在大医院里工作过,你帮我们出出主意,还有什么好办法救救他呀。”此刻史记可的心情非常矛盾,他不希望柳浪活着,因为他憎恨他,他又害怕柳浪突然死去,他还想找回那笔钱。不管怎么说,先想办法找回钱才最重要,所以,史记可还是要想办法儿让他活下来。

    “我以前曾经在专业实验室做过临时工,帮助技术员制作过破伤风抗毒血清,知道制作方法和流程。”你会做制作破伤风抗毒血清,真的,侯哥?”春红激动地拉住史记可的手。

    “嗯哪,真的会做,但需要有实验室和一些仪器设备。”史记可的回答令春红非常失望:“唉,上哪里找设备和仪器呀?还是没有用。”“这些设备医院的检验科应该都有,如玻璃试管、离心机、温箱。”“对了,小孙护士的爱人是检验科崔主任,小孙人很好,很同情我们,找她帮帮忙吧。”

    “哪个小孙护士?”

    “就是那天夜班和你说话的值班护士呀。”

    “哦,那你先问问她吧。”史记可决定帮一帮春红,通过这个办法接近她寻找机会。

    小孙听了春红的话,半信半疑。

    那天夜里史记可对病情的分析,让她格外地钦佩,她相信他是个聪明人,但说他会制作破伤风抗毒血清未免太夸张了,要知道破伤风抗毒血清可是军队控制的紧需抢救药品哪!最终,小孙还是给崔主任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和自己的疑虑。

    崔主任说:“问题很简单,你现在领他下楼,我和他谈谈,他到底会不会做,我听他说一说心里就有数了。”于是,小孙领着史记可和春红来找崔主任。

    “坐下吧,听说你想制作破伤风抗毒血清。”崔主任客气地问道。

    “救人么,嘿嘿。”你以前做过吗?”

    “嗯哪,做过。”“那你跟我说一说一般的流程和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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