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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样的雨夜,他常常睡的更加踏实,而这样的雨天,他则少不了跑到雨中追逐着雨花又笑又跳,但那已是童年时候的轻狂了,年纪渐长,终究要沉稳许多,但是每逢暴雨,他仍旧从心底里感到畅快。
然而今天不同,堂审的时间也不知持续了多久,里边没有人出来,外边也没有人进去,站在廊下的叶小天心有所系,难免有些烦乱起来。
忽然,有衙役站到堂口,高声呼周班头上堂,周班头向叶小天点点头,拄着杖一步一挪地向堂上走去,与此同时,郭老丈一家人从大堂上走下来,与周班头错肩而过。
周班头停顿了一下身子,看了一眼郭老丈一家人凄惶哀婉、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便是一沉,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犹豫,只是咬了咬牙,便以更快的速度,挺直了腰杆向大堂上走去。
叶小天也看到了郭老丈一家人,但郭老丈一家看到他时躲闪的目光,让他明白了什么,他慢慢扭过头,再不看郭家人一眼,只是抬头看着串成了线的雨幕,心中极度抑郁的心情恨不得和那雨水一齐倾泻出去。
过了片刻,罗大亨在一旁唤道:“大哥!”
叶小天扭头一看,这才明白罗大亨为何唤他,只见郭老丈一家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齐刷刷地跪在他的面前,不等说话,郭老丈便热泪双流,哽咽地道:“不论如何,典史老爷的恩德,我郭升一家,永志不忘!”
说罢,郭老丈便带头磕下头去,叶小天没有问,但他已经明白,郭老丈一家定是迫于齐木的威胁,没敢在公堂上坚持追究凶手的权利。很可能,他们拿出的依旧是荒唐的病死的理由。
哀其不幸,还是恨其不争?叶小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什么都不想说,心中有愤懑,也有悲哀,他知道小人物的种种无奈,可他面对郭家人的软弱与退缩,他心中还是说不出的失望。
大亨把书包又甩到了身后,对叶小天说:“大哥,我爹说过一句话,他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可怜之人也许可怜,值得同情,但不值得相助。”
郭老丈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贱命一条,他未必不敢拼,可是为了小孙子的命……,这儿是齐木的天下,他真的不敢想像如果执意与齐木对抗,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艾典史”拼尽一切,为他们一家创造了这样的条件,虽然即便他们肯说出真相,那个无为县令也未必敢秉公而断,可是屈服于杀死儿子的凶手,他还是觉得太对不住“艾典史。”
叶小天叹了口气,对郭老丈道:“你的头,磕的太多了。”
郭老丈一呆,抬起头来,叶小天从他身边一瘸一拐地扶杖而过,伴着鼓点般敲在他心头的木杖触地声,飘来叶小天的一句话:“以后,别轻易给人下跪啦,有时候,求人……不如求己!”
公堂上的审理十分混乱,那些街邻作证的,有人坚持说看到了徐林当街暴打郭胖子,有人含糊其辞,有人则突然改口,反说是郭胖子主动挑衅,殴打徐林,徐林躲闪中失手一推,郭胖子跌倒撞中要害意外而死。
等到郭老丈一家徬徨上堂,看到围观公审的百姓人群中有人拿出一个血染的布偶,狞笑着拧掉布偶的头,郭老丈和他的儿媳彻底崩溃了,他们坚持了儿子是病死的说词,这一来徐林最大的一桩罪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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