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天恸 下-《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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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含烟呼唤,她徐徐转过身来,正是怀素。怀素正当妙龄,容貌身材都是上上之选,此时距离纪若尘闯她浴房已有些时日,她眉梢眼角已有了些许棱角,望上去柔媚中平添一分刚毅。见含烟到来,她脸现喜色,迎了上去。

    含烟手中提着一个小小食盒,款款行到几前,将食盒中三碟小菜,一壶烈酒摆在了几上,道:“师姐,这都是含烟的手艺,你试试吧。”

    怀素也不答话,抓起酒壶,一仰头,咕通咕通地直接喝干,这才长吐一口气,叹道:“真是痛快!”

    含烟默然立在一边,待怀素饮完了酒,才道:“师姐,岁考将至,这一个半月当中,恐怕我不能来看你了,你……好生保重自己。”

    怀素闻听之下,身子轻轻一颤,然后方道:“好快,已经是十一月了。原来……我已在这里呆了大半年了。唉,自我在这寒露殿面壁清修,当初的那些姐妹一个都未曾来过。我们本无多少情份,反而是你总来探望我。”

    含烟浅浅一笑,道:“这也怪不得旁人。看守寒露殿的两头风虎可不如人那般循私,其它姐妹当然进不来。我是自幼就与它们玩得熟了,所以才会放我进来呢!”

    含烟顿了一顿,似是犹豫不定,半天才忽而轻叹一声,道:“师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怀素一怔,笑道:“含烟,我其实已是待罪之身,你却多次悄悄来探望我。有这份情义在,还有什么话讲不得?”

    含烟叹道:“其实玉玄师祖为中兴丹元宫日夕殚精竭虑,听说纪若尘身份特殊,此番又确是被人陷害,所以玉玄师祖也是有苦衷的,你又何必坚持已见,定要在这里凭空受苦呢?师姐,我听说以前你是滴酒不沾的,可是现在呢?你已经无酒不欢了。”

    怀素默然片刻,方咬牙道:“苦衷?当日情形,他哪里象是受了陷害的样子?这且不论,那纪若尘受人陷害,一句话就轻飘飘地带了过去。我失了的清白,却又向谁讨去?师祖的确是为了中兴丹元,无所不为。只可惜我怀素仅是一介凡俗女子,无法为了中兴丹元而奉上一切,玉玄师祖之命,恕我做不到!”

    含烟面有讶色,一双烟波般的眼只是望着怀素,问道:“玉玄师祖命你做什么?”

    怀素默然不答,一把抓过酒壶,仰头就向口中倒去,结果倒了个空。原来壶中早已涓滴不剩。怀素随手将酒壶掷出窗外,长身而起,立在窗前,只是凝望着如霜月色。

    含烟等待了片刻,盈盈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师姐……”

    怀素似是幽幽叹了一口气,竟徐徐解衣宽带,片刻后,一个玉琢般的身体已尽展在含烟之前。月色如水,洒在她如丝如缎的肌肤上,似也缓缓生出一层轻烟,那如画女子,就此若笼上一层轻纱,掩映迷离处,更增了三分惊心动魄。

    “含烟,师姐美吗?”

    含烟极为讶异,有些不知所措地道:“师姐当然是极美的……”

    怀素轻抚着自己身体,幽幽叹道:“古云红颜祸水,原是不假。这世间女子生得美了,也就是了一桩罪过。你不必问师祖之命是什么,总而言之,我做不到。”

    含烟听了,只是默然。

    怀素忽然问道:“含烟,我听说你曾与纪若尘共同授业,那你可知他现下道行是何进境吗?”

    含烟答道:“去年岁考时,他刚入太清真圣之境。”

    怀素凄然一笑,道:“很好!那今年我就自毁两层道行,在岁考中会会他好了。”

    含烟大吃一惊,急道:“师姐,万万不可!如今又是一年过去了,虽依常理来说,他道行万不可能再进一层。但他毕竟由八位真人授业,与寻常弟子有所不同,就是岁考前真的精进了,也非是奇事。那样的话,师姐你不是白费了苦心?况且……”

    怀素见含烟犹豫,苦笑一下道:“有什么话,你但讲无妨。”

    含烟方道:“纪若尘入道得迟,初时天份不显,可是如今已连夺三次岁考第一,进步凌厉,大有后来居上之势。且他道法变幻多端,又有克制我宫手段,师姐……你就算存了必死之心,也未必能达到目的。何况你突然自毁道行,真人们如何能不起疑?此事万不可行!”

    怀素笑得凄苦,道:“我明白了,看来我拼却自毁道行,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此说来,我该等他慢慢追上来,初入了玄圣境时,才有机会将他一举击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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