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主任今日的遭遇颇为丢脸,以往被云裳老祖教训,要么是在小寒潭,要么是在后院的丹室之内。今儿却破天荒地被老祖按在暖云阁的地上,重重地挨了一顿臭揍。蓝雀等人虽然有谢灵鹊的前车之鉴,早在云裳下手的时候就自觉地躲开远远的。 奈何殷主任也不是什么意志坚定之人,哭爹喊娘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让旁听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 谢灵鹊与孙阿巧守在暖云阁外,听着里面主任杀猪般的惨嚎,也都是心惊肉跳。孙阿巧哪里经过此等阵仗?她紧张得小脸惨白,一个劲儿地扯着谢灵鹊的衣角问她,老祖今日怎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万一失手将主任打死了,怎么办? 谢灵鹊心里虽然也很紧张,却还是强自镇定地安慰她道:“咱们老祖可是金丹修士,只不过是教训一下主任,绝对不会真正伤了他。” 嘴上虽然如此说,谢灵鹊心中却是有些奇怪,当初她与殷勤在野狼镇外一场搏杀,虽然吃了大亏,好在蓝雀及时杀到,不但救下她的性命,并且出手擒下了殷勤。那一战,也是她修道以来所经历的最为凶险的一战,即便现在回想起来,心底还会冒出嗖嗖的凉气。 谢灵鹊是真正见识过殷勤凶狠兽性一面的,甚至被那寻踪蛊啃食血脉也没有哭喊嚎叫过半句,怎地被老祖一拍,就喊得那么大声,莫非是得了小蛮尊的真传? 终于,伴随着殷主任一个拉着长音儿的惨嚎,暖云阁中再度安静下来。孙阿巧一把抓住谢灵鹊的手腕,带着哭腔道:“完了完了,主任被老祖活活打死了。” 灵鹊也是小心脏怦怦直跳,连说:“没事的,老祖绝对不会对身边弟子下狠手的。” 两人等了半日,见暖云阁那边也没有别的动静,方才稍微放松了心情。又过了一阵子,才见殷主任脸色苍白,一瘸一拐地从暖云阁里溜达出来了。 “主任出来了!”孙阿巧眼中闪着泪光,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灵鹊努力保持着副主任应有的沉稳气度,点点头道:“我就说吧,主任只是叫得凶,其实没事的。” “叫得凶?!”孙阿巧才不管她的身份高低,不高兴地回嘴道,“金丹老祖的巴掌拍你一下试试?怕是叫都叫不出来。” 灵鹊自知失言,尴尬地笑笑,随着孙阿巧快速迎上去,见殷勤举步维艰地朝她二人伸出手来,也顾不得男女之嫌,忙快步上去,与孙阿巧一边一个架起他的肩膀。 殷勤被云裳一顿拍打,浑身的血气随之奔涌起来,此刻尚未消退下去,灵鹊挨着他,鼻腔里满是男人血气的味道,心思微微一荡脸颊竟然没来由地发烫。 她慌张张收拾起心情,还是忍不住提醒殷勤道:“主任上山时间短,或许还不知道老祖的脾气。咱们老祖与别家不同,她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以我的经验,若是做了错事遇到她发作时,宁肯咬着牙硬挺,也不敢哭鼻子求饶。上次小蛮尊偷跑下山,肥满她们就是怕了,上来就跪下认错,结果被老祖罚去扫了一个月的毛司。” “你说这些,我怎会不知道?”殷勤叹了气,语重心长道,“老祖心中有气,做弟子的一味拧着誓不低头,老祖心疼弟子自然不会重罚,可她心中的气却无处消散,这便是我们做弟子的不对。与其硬挺,我宁可服软宁可求饶,只求老祖能将心中怨气全往我一人发泄出来。” “主任,你这是何苦呢?”孙阿巧眼中含泪,声音哽咽地小声埋怨。 谢灵鹊眼角抽搐,硬是没有挤出一滴同情的泪水,她的心中感慨万千:此处距离暖云阁不过百步,殷勤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一字不漏地传到老祖的耳朵里,难怪这货入门一年,就已经成为老祖心中第一人。此人不但皮厚抗打,脸皮更是厚的没边儿。 二女扶着殷勤,上了马车,暖云阁距离老祖办并不远,但殷主任最近一段时间每次从暖云阁出来都是不良于行,总不能让孙阿巧往回背人。 殷公寅早在老祖办大院的门口守着,看见殷勤的马车回来,也跟着搭把手将殷勤扶回后院。殷勤一路上也是强撑,其实他的四肢百骸也是酸痛难忍。以往被云裳啪啪,都是以寒潭之水浸淬灵根血脉,这次是被老祖骑在身上纯揍,个中滋味,可当“销魂”二字。 他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云裳怎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为了名正言顺,殷勤在对侯智远,丁秀峰等人下手之前,还在底下搜罗了不少其他的“罪名”,并且写了节略,专门呈给云裳过目。 会不会是,花云裳从别的什么渠道得来了某些让她抓狂的信息?比如最近一段时间,花狸峰上下都在说的葛神通等人与女修开无遮大会的传闻? 那花云裳毕竟是个女子,听到这种有伤风化的烂事,自然会满肚子邪火没处发泄,以至于因此而迁怒于他?殷勤暗叫倒霉的同时,觉得这个推测的可能性不小,至少令狐若虚在山门里安插的虫儿,就会绕过他,直接给云裳传递各种消息。 同一时刻,老祖的丹室之中,云裳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一边梳理着阿蛮的长毛,一边走神儿,她也纳闷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发了那么大的邪火。自己的巴掌有多重,她心里清楚,这也就是殷勤,换作别的弟子,早被她拍出三升老血了! 活该!云裳冷哼一声,谁让那浑人小小年纪,不知刻苦修行,却与什么姓柳的女修纠缠不清,以至于闹出一大堆污秽传言。虽说都是些道听途说的猜测,可苍蝇不钉无缝的蛋,这次也算给那混蛋一个教训。 花云裳这是发了什么神经?伏在云裳怀里的阿蛮被云裳梳毛梳得啾啾直叫,她与云裳心意相通,虽然不知云裳脑中所想,却总觉得她的怒意中带着一股酸溜溜的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