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云敏想了一下,似乎发现一个漏洞,于是他说:“你说你想杀掉多尔衮,那为何不干脆投降我军,那时候我们一起从这黑龙江南下,我南粤军大军直捣沈阳,水师从天津、山海关一带沿海切断多尔衮逃窜道路,逼他在中原与我决战,如此一来,岂不是大事可成?” 沙尔虎达摇了摇头说:“请恕我直言,贵军虽然勇猛善战,但是战略却不容恭维。”一番话说的在场南粤军将领参谋各个义愤填膺,你大爷的,我们的战略不容恭维,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说话? 麦云敏用眼光示意大家让他说下去,于是沙尔虎达接着说:“自古北伐之策,无非东西中三条线,其中以东线为主,也就是从南京出发,沿着南直隶和运河北上山东直捣燕京,因为这条线上,物产丰富人言密集且一路无高山险阻,当年明太祖朱元璋驱赶蒙古人便是如此行事。其次是中线,也就是先取湖广。然后取河南,渡过黄河,直取燕京,这一路人口多,但是战乱的时候波及太大,物产不足,且有黄河长江拦路,所以是中策。下策,则是出四川走陕西山西,这一路人烟少物产稀缺,所以是下策,不得已而为之。而且,自古以来,这中下两策,往往都是北方南下走的路线,如果调转过来,只怕是事倍功半。而诸位,则走了下下策。诸位从黑龙江来,一路补给漫长,人烟断绝道路不畅险阻如林,别说还要打仗,就只是走路就已经异常艰难,而大清的北部,除了树木就是虎豹,除了一些皮毛人参之外,物产稀少。诸位也不是第一次来抢,但是那么多次获得了什么?无非是一些百姓的人头,这些东西拿去邀功尚可,但是对大清来说,皮毛伤都算不上。可谓是投入大产出少。所以,我说诸位战略不容恭维,就在于此。” 一番话说的南粤军将领参谋无言以对,不过麦云敏到底也是久经战阵,所以他笑了笑说:“你说的确实不错,但是现在这三条线一时都无法打开局面,所以南征算是迫不得已,能取得一点战果算一点战果,总比什么也不做强。” 沙尔虎达也笑了,他突然没头没脑的对麦云敏说:“阁下可有胆量借我地图一用?”麦云敏一笑,示意参谋拿来地图,结果当地图展现在沙尔虎达面前之时,沙尔虎达平淡的脸立刻风云大变,全然没有了那一丝傲气,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 其实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份很普通的南粤军作战地图,精度也不算高,但是一则尺寸巨大,足足将一张八仙桌盖满了还有一大部分委屈的被折叠起来。二则比起大明那些充满了艺术气息,可以拿到拍卖行作为艺术品拍卖的玩意,这份地图有标准的比例尺,有标准的图例,有各式各样的参照物,有详细的道路河流桥梁标示。哪怕是一个没怎么出过远门的人,也能够根据河流山川道路的情形,很快找到自己的家乡。 所以,沙尔虎达足足震惊了十分钟才缓过神来,他几乎是贪婪的摸索着这份地图,好半天才忍住立刻把它揣起来拿走的冲动,又过了一会才说:“诸位请看,虽然现在梁国公似乎是吃了亏,但是大清所占的便宜实际上有限。大清总计不过几十万兵马,现在分散到四川湖广江浙近乎横跨整个天下的战线上,所以可以说是战线太长兵力不足。而梁国公,则稳稳的控制住了两广福建等基本盘,与多尔衮在江淮之间对峙。在下出门时看到的最新军报,贵军与多尔衮部下兵马日前在松江府上海县一带展开大战,双方战事来回拉锯。不客气的说,我认为,一旦进入到了这种战事,多尔衮便要开始走背运了!最重要的是,山东的东南部和西部都控制在梁国公手中。也就是说,具备打通东线的基本条件。特别是,现在多尔衮可用的机动兵力捉襟见肘,而梁国公尚有诸位这样的机动兵力可用,据去过南中的人说,那里朝夕之间,数十万兵马便可以聚集。那么,与其在这穷山恶水为区区几个山野之人的人头拼个死活,何不把兵力调出,派到山东支援李夫人,然后福建派兵打南京,两路夹击,会师长江,则东线大龙可屠。到时候无论是配合湖广反击来个大包抄,把整个中西两路的清军都包围,还是直接北伐燕京,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此,不比现在强太多了吗?” “你的眼光不错,但是,你只看到了所谓的天下,只看到了中原,辽东,江南,却不曾看到了世界。” 麦云敏点了点头,在心里赞了沙尔虎达一句。不由得暗自惊诧,没想到这个沙尔虎达的战略眼光和口才居然如此了得,看来,确实不能小觑了天下人物啊!读书多少和有没有本事不挂钩。 不过他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沙尔虎达口口声声的都是在说多尔衮部下兵马,却不提大清兵马,说到南粤军时,他用了贵军这样的词汇。所以,他也没有绕弯子,而是单刀直入的说:“老沙,你说了半天我只听出了一句话,那就是你不想跟我们打,是也不是?” 沙尔虎达也是一惊,但是很快他就坚定的回答道:“对,非常不想打,为了豪格主子,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我手下的将士,我都不想打。但是贵军若是执意南下,为了将士黎民,我不得不打。”说完,他有点垂头丧气的低下头,等着麦云敏的回答。 让他没想到的是,麦云敏哈哈大笑了起来,只见他走到沙尔虎达的身边,然后轻轻的锤了沙尔虎达胸口一拳说:“老沙,你算是来对了,你不想打,现在我也不想打。不过也是你来的是时候,你要是早来或者晚来,现在早就要吃枪子去了。” 沙尔虎达愣住了,连话都说不出。麦云敏拉着他的手,一指地图的北方说:“老沙,我刚刚得到情报,罗刹人犯边,他们假借贸易为名,突袭了我们的关卡,杀入了黑龙江北部,杀人放火抢掠无恶不作。所谓兄弟阋墙,共御外辱,我们跟你们的争端,说破天,也就是中原谁做主的问题,但是跟罗刹人,那是国仇的问题。因此我现在决定,停止南下,集中兵力北伐罗刹人,不把他们赶回老家誓不收兵。不过,我现在担忧,我要是走了,你会不会带着人扯我们的后腿,给罗刹人帮兵助阵。老沙,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觉着你这人还不错。但是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老沙,我的担忧,你懂吗?” 沙尔虎达闻言一开始很生气,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生气的是,麦云敏居然把他当成不懂大义的人,但是又一想,如果换了我,也不能轻易相信对方啊。想到这,沙尔虎达说:“麦将军,你可以去问一问我老沙的历史,跟大明打仗那么多次,我可有言而无信的时候,可有一次杀俘屠城的恶事?再说罗刹犯边,就算你们不去,我也得去,咱们打破天,说到底也是中国人自己的事,他罗刹人算个什么东西,敢犯我疆土,这是蛮夷犯边。麦将军若是不信我,我让我的亲兵随你们远征,砍了人头全算你们功劳,我分文不要,另外我让我的儿子到你这来当人质,我就那么一个儿子,我要是做了不该做的事,你就杀了他,让我断子绝孙。” 话谈到这,可以说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因为双方都亮出了底牌,剩下的事情,只是一些细节方面的讨论了。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双方达成了协议,沙尔虎达让自己的儿子带着部分亲兵去参加对罗刹人的作战,但是由于麦云敏的坚持,不以人质的身份的加入,而是以客军的身份参与作战。“我这也不算是坏了规矩,不过是抄袭了当初大公子在山东的故智罢了!” 同时麦云敏坚持给沙尔虎达一批物资,说让兄弟们留着过年用。说也是大公子李华宇那个时候留下来的规矩。李华宇到底在山东是怎么干的,沙尔虎达也不清楚,但是,看到堆得小山也似的粮米包、棉衣棉裤,烧酒食盐,不由得他心里不感叹,到底是南粤军,果然财大气粗!但是,作为一方军政长官,碍于身份和面子,他自然是坚决不同意,说你们北上去打罗刹人也是要物资的,这么宝贵的东西要省着用,但是架不住麦云敏的劝说,最终还是半推半就的收下了这批物资。不过作为交换,沙尔虎达也送了一些实用的物资给麦云敏,算是交换。等临走了,沙尔虎达突然建议跟麦云敏磕头拜把兄弟,麦云敏也没有拒绝。等拜完了,沙尔虎达突然哈哈大笑说:“兄弟,这回你可不能反悔了,现在我儿子是你的侄子,将来要是立了功,你可不能装没看见。” 麦云敏也是哈哈一笑:“老沙,你这话怎么说的,就算没这层关系,你儿子要是表现的好,我也照样给他请功。等打完了罗刹人,我写推荐信,让他去南中的军校深造,等毕了业,有江北的战功在,少说也能混个营官。不过我丑化说在前面,机会我是给了,但是要是小子到时候不争气,你可别怪我。”沙尔虎达一听大声说:“兄弟,小子要是孬种不争气,不用你动手,我扒了他的皮,就当没这儿子。”说完两人都是哈哈大笑,于是,南粤军与沙尔虎达正式结盟,南粤军调转枪口,准备对付在江北横行无忌的罗刹人。 巴海初以牛录额真事世祖,累迁秘书院侍读学士。既袭世职,上谕吏部曰:“宁古塔边地,沙尔虎达驻防久,得人心。巴海勤慎,堪代其父。授宁古塔总管。”十七年,俄罗斯复寇边,巴海与梅勒章京尼哈里等帅师至黑龙江、松花江交汇处,诇敌在飞牙喀西境,即疾趋使犬部界,分部舟师,潜伏江隈。俄罗斯人以舟至,伏起合击,我师有五舟战不利。既,俄罗斯人败,弃舟走,巴海逐战,斩六十馀级。俄罗斯人入水死者甚众,得其舟枪炮若他械,因降飞牙喀百二十馀户。叙功,加拖沙喇哈番。明年,以巴海奏捷讳未言有五舟战不利,尽削原袭及功加世职。康熙元年,改设黑龙江将军,仍以命巴海。十年,上东巡,诣盛京,巴海朝行在。上问宁古塔及瓦尔喀、虎尔哈诸部风俗,巴海具以对。谕曰:“朕初闻尔能,今侍左右,益知尔矣。飞牙喀、赫哲虽服我,然其性暴戾,当迪以教化。俄罗斯尤当慎防。训练士马,整备器械,毋堕其狡谋。尔膺边方重任,当黾勉报知遇!”边外有墨尔哲之族,累世输贡,巴海招之降。其长紥努喀布克托等请内徙,巴海请徙置宁古塔近地,置佐领四十,以授紥努喀布克托及其族属,分领其众,号为新满洲。十三年冬,巴海率诸佐领入觐,上锡予有差,赐巴海黑狐裘、貂朝衣各一袭。十七年,敕奖巴海及副都统安珠瑚抚辑新满洲有劳,予世职一等阿达哈哈番兼拖沙喇哈番。二十一年,巴海疏言官兵捕采葠者,当视所得多寡行赏。上为下部议,并诫非采葠者毋妄捕。是岁,上复东巡,诣盛京,幸吉林,察官兵劳苦。既还京师,谕巴海罢采鹰、捕鲟<鱼皇>诸役。二十二年,以报田禾歉收不实,部议夺官,削世职,上犹念巴海抚辑新满洲有劳,命罢将军,降三等阿达哈哈番。二十三年,授镶蓝旗蒙古都统,列议政大臣。三十五年,卒。子四格,袭职。 一旦确定了行动目标,南粤军就像一台高速运行的机器一样动了起来,首先忙起来的是后勤部门,他们立刻下令统计物资,分发单兵必须携带的物品,然后把需要运走的物资编号,以便分配车辆。文工团则派遣宣传员站在路口军营,有的打快板鼓舞士气,有的进行反罗刹人的宣传。参谋部通宵达旦的制定作战计划,规划行军路线,分派作战任务。而作为最高领导者的麦云敏,则相对的清闲,因为他的主要工作,是下决心和监督。这让麦云敏自己都对主公的制度异常震惊,这些制度既能让指挥员从繁重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又避免了军阀化的隐患,真不知道主公这脑袋是如何想出这一整套的制度来的。可能就是因为太闲了,所以麦云敏抽空管了一件闲事,那就是内部肃反。这次罗刹人入寇,显然是有了充足的情报,因此,内部肃反势在必行,经过调查之后,终于锁定了嫌疑人,那就是江北驻防营的营官高荣和他的罗刹人妻子奧莉嘉。 既然锁定了目标,那剩下的事情自然不是请客吃饭,麦云敏直接下令逮捕两人,并且把两人押到他的驻地,以便进一步审讯。一见面,麦云敏首先一愣,他不禁直勾勾的多看了奥列嘉几眼,暗道难怪派这个女人来,真是堪称天姿国色。金色的长发闪耀着健康的光泽,皮肤白皙且没有斑点,身材修长匀称,前凸后翘,而且举止文雅,若不是麦云敏已经掌握了她的情报,他估计只会认为眼前的女人只是一个优雅的夫人而已。 看了一会后,麦云敏收了收欣赏美女的心,正色道:“奥列嘉,你胆量不小啊,居然敢跑到我们这来搜集情报,今天,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奥列嘉沉默不语,高荣则直视麦云敏,满脸不服的质问:“麦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北有失我有失职之罪,但是要杀要剐,应该冲我来,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抓我夫人干什么?” 刚说完,麦云敏一巴掌就抽了过去,直接把高荣打的坐地上,麦云敏骂道:“你个蠢货,猪头三!你说你也是个营官,怎么混上来的!?主公手下怎么有你这种饭桶,自己老婆是个卧底的细作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脸给这个娘们儿辩护?要不是主公的法令讲一个不搞株连重证据,我就应该先把你宰了告慰江北的百姓。” 让麦云敏没想到的是,挨了这么狠一巴掌的高荣并没有放弃,而是异常自信的捂着脸站起来,然后对麦云敏说:“你你以为你官大就能为所欲为,你不讲理,我去主公那告你去。”说完,他对奥列嘉说:“夫人,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诬陷你,就算是去广州告状,我也要保护你的安全。” 说完,他伸手去搂奥列嘉的肩膀,准备带着她离开这里。结果奥列嘉突然变了脸,她推开高荣的手,厉声道:“把你的脏手拿开!”